去年长安的朝堂危机四伏,今年长安朝堂上的危机更是一触即发,而长安的大汉天子巡视塞外大漠,长安朝廷的擎天柱石大汉夏王曾炩更是在西域誓死鏖战,长安朝廷就象一棵倾覆在即的大树,又像一叶惊涛骇浪中的浮萍,虽然依旧在风雨中苦苦支撑,但这时只要有一点外力,它就会倒下,就会被风浪吞噬。
襄阳人忍不住了,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刘表忍不住了,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袁术忍不住了,居心叵测意图坐收渔人之利的孙坚忍不住了,一艘艘特使的快船在长江上往来飞驶,一张张慷慨激昂的面孔在襄阳城里进进出出,进攻,北伐,一统社稷……激动的叫喊声响彻了江淮、荆襄,各方势力都在厉兵秣马,北伐的洪流已不可阻挡。
七月上,襄阳的刘表出兵了,文聘、魏延、黄忠等荆州大将率二十万大军杀向了南阳,杀向了汝南。
七月上,扬州的袁术出兵了,他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向徐州和九江郡发起了攻击。
五月上,孙策、孙坚亲自统率江东大军北上西进,二十五万大军分两路杀向益州和庐江郡。
两年光阴,对长安来说,弹指一瞬间,什么事都没做好,时间就没了,但对南方各州郡来说,却是漫长的两年,他们在这两年中竭尽所能,想方设法恢复元气,扩军备战,时时刻刻提防着北疆军呼啸而下。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们终于找到了机会,他们向强大的敌人发起了反攻。
然而,正如徐庶在麒麟殿军议上所说,自曹操弃暗投明后,天下再无雄主,刘表、孙坚、袁术之辈威望不足,谁都无法驾驭各路诸侯,败亡不过是迟早之事。
诸葛亮这个神一般算计的人物突然崛起,刘表十万大军尚未和北疆军照面,就已经伤筋动骨,毫无战意,南阳战场意外平定。
袁术在关羽面前碰了个头破血流,更是被甘宁率领北疆海军偷袭后方,彻底一蹶不振,更是在今年五月被彻底消灭,袁术本人自杀,麾下将领死的死降的降。
孙策被法正于益州东部一把火給烧的毫无脾气,十万大军,死伤大半后狼狈退守武陵,堪堪抵挡住了张辽并不坚决的反攻。
孙坚也在彭蠡泽被周瑜一把火烧的心惊胆颤,再没有北上攻打扬州和豫州的勇气。
攻入汝南的黄忠,在诸路大军都败退之后,也只能是毫无战绩并损失三万大军的情况下撤回江夏。
荆州军回撤了,但太史慈却拒绝撤军,三番两次上奏朝廷,要求率军攻打邓县和襄阳,收复荆州。吕布随后也上奏,说现在孙坚的大军被拖在彭蠡泽一线,他们想撤但又担心北疆军顺势南下,所以进退两难。荆州失去了江东的支援,根本无力抵挡我大军的攻击,请朝廷慎重考虑,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此刻北疆叛乱未定,朝廷的策略就是防御,荀攸和徐庶坚决拒绝了太史慈和吕布的恳求,但陈群在这个关键时刻说了一句话,“朝廷有足够的财赋支撑荆州牧收复荆北。”
内阁总理大人既然支持打,那这一仗肯定打得起,所以朝中众多公卿大臣随即纷纷上奏,要求大军继续南下攻击,但荀攸和徐庶的态度非常坚决,撤,立即撤回。
大臣们上书天子。
在兵事上,天子不敢随便做主,现在夏王不在,当然要听荀攸和徐庶的,所以天子打算下旨命令太史慈和吕布撤军。这时,陈群却突然私下入宫觐见。
陈群说,陛下主政的时间已经有三年,但是三年内,因为南方叛逆的存在,陛下一直没有能够真正的主政。大军如果迟迟不能平定南方叛逆,大元帅势必不会离开朝堂,就算他愿意离开,但军心怎么办?谁敢保证军心不乱?谁敢保证军中没有像董卓、李傕、郭汜那样十恶不赦的奸佞?
朝廷的财赋的确很紧张,但是朝廷的财赋完全可以支撑荆州大战。如果今年打下荆州,明年大军一定可以横渡长江。
天子怦然心动,下旨攻打刘表。
这仗一打就是三个月。北疆军无法攻克邓县,也就无法继续南下攻击襄阳。
七月初,夏王平定西域,但是却没有及时返回,而是留在西域,陪同王妃们四处游玩。不过,在中原的大军中,却是说夏王生了重病,不能返回中原。
此时豫州牧钟繇接到了外甥郭援的一封书信。郭援是文丑帐下的一名上校,现正在南阳攻打邓县。他在书信中稍稍说了一下长安形势,然后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今大元帅病危,而朝中奸佞擅权祸国,社稷摇摇欲坠,我欲拯救大汉,但路在何方?”
钟繇脸色大变,奋笔疾书。打刘表,需要整个南方战场的配合,独自一路攻击邓县,胜算甚少,极耗财赋。此时正值朝廷改制的关键时刻,以总理大人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同意太史将军攻打荆州。但此次总理大人一反常态,积极支持,其中必有深意,你切切不可听信馋言,误入歧途,祸害九族。
此信送出之后,郭援再无消息。钟繇焦虑不安,书告文丑,密切注意南阳,必要时秘密抽调一部军队回屯宛城,以防万一。
钟繇没有细说原因,而文丑竟然想都不想,急调三万大军回屯宛城。
“大人,我们到了……”
王凌的声音惊醒了陷入半梦半醒之间的陈群,他猛地睁开眼睛,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夜空,眼里露出了一丝狰狞杀气。
第四十三章惊变
第四十三章惊变
屋内的烛光很昏暗。
荀攸坐在角落里,两眼盯着刚刚走进来的陈群,脸色阴沉得可怕。
贾诩背负双手,正在屋内走动,看到陈群后,猛然挺直身形,一股杀气喷涌而出。
司马懿神情悲愤,悄悄递给陈群一个无奈的眼神,转身走出了书房,轻轻掩上了房门。
“如你所愿……”荀攸俯身拿起案几上的急奏,冷声说道,“该死的都死了,该叛的也都叛了,该杀的现在也要杀了。”
陈群狂喜,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站在原地也没动,极力抑制着内心的兴奋。成功了,南阳战场终于出事了。
他看看贾诩,又看看荀攸,然后接过了急报。
太史慈在襄阳东南一百里的樊丘中伏,其本人身受重伤,白绕、于毒等十几员将校全部战死,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少将廖化率军强行突围,于蔡阳再度被围。
王当率一万大军急速支援,突破比水河,救出了太史慈和廖化,但本部一万大军折损过半,仅带三千人马逃出了重围,于新野又一次被围。
文丑放弃回撤宛城,率三万大军东进支援。双方在淯水河大战,公孙越等四员准将、上校和六千多将士血战而死。后荆州军主动撤退,文丑顺利救出太史慈、王当等人,后撤到宛城。
到了宛城后,黄猗、陆勉、子率、郑宝、刘询、郭援等人突然叛乱,挟持了太史慈、文丑和王当等人,举起了“除奸佞,清君侧”的大旗,率军直杀长安。
“这就是代价,是吗?”荀攸看到陈群泰然自若,不由得大为愤怒,厉声质问道,“我说过,这一仗不能打,不能打,你为什么不听?难道修改刑律,出钱赎罪就能平息他们的仇恨?三万多将士,二十几员将校,就这样死了。这都是你的罪过,你的罪过”
“如果不改刑律,恐怕豫州早就乱了,那时死去的不是三万多将士,二十几员战将,有可能是整个豫州,甚至包括洛阳都有可能丢失。”陈群慢慢卷起书简,平静地说道,“历朝历代的改制,哪有不死人的?这很正常。有人因改制而受益,有人因改制而受损,利益受损的一方做些极端的举动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之前主公在,因为他的威望,暂时压住了那些人,使得他们没敢叛乱。不过……”他看看坐在黑暗中的荀攸,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如今天子出巡大漠,主公又在西域病重生死未卜,这么好的机会,恐怕不仅仅是黄猗和陆勉一般人举兵叛乱,应该还有更多人要跳出来……关中热闹了,血雨腥风啊……”
陈群的嚣张态度顿时激怒了贾诩,“只要把你砍了,什么事都能解决。”
陈群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贾大人,过去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的死亡,对你来说都不屑一视,今天怎么为了区区三万人失去了理智?把我砍了,能解决什么问题?社稷能中兴?新政能实施?百姓能温饱?叛逆能授首?另外,话又说回来了,难道你们不想杀人?如果你们不愿意看到今天的局面,凭两位大人的实力,难道还不能劝阻天子?不能阻止太史慈攻打襄阳?既然我们目的相同,今天应当同舟共济、共度难关,而不是互相埋怨和指责。”
贾诩被陈群这番话气得火冒三丈,“是你要杀人。你秘密觐见天子干什么?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悄悄进了宫,天子马上下旨,你让我们怎么阻止?虽然朝中有人要杀你,但形势还在控制之内,完全没有必要非要推波助澜,把对手都给逼出来。如今黄猗等人公开举兵反叛,形势随时可能失控,你想过后果吗?”
“哈哈……”陈群笑着连连摇头,“陛下为什么离开长安?还不是你们怂恿的,否则以朝中大臣们的劝谏,他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长安?陛下远赴漠北,疾电铁骑和银狼铁骑随即出塞。两支铁骑为什么出塞?漠北没有叛乱,两支铁骑用得着出塞吗?我想问问荀大人,如今两支铁骑在哪?是不是已经秘密进入了萧关,正在顺着泾水河南下?还有,凉州马腾将军的铁骑是不是也已经秘密进驻汉阳郡?”
“这都是给你逼出来的下下之策。我们就怕发生叛乱,谁知越怕什么,它就来什么,罪魁祸首就是你。”贾诩恼怒不已,“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干?难道大汉将士的性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吗?你能有今天,都是谁给你铺的路?你还有人性吗?你的良心在哪?”
“南阳大败的责任难道应该由我承担吗?南阳为什么大败?太史慈将军为什么樊丘中伏?为什么接着又在蔡阳、新野两次被围?背叛,有人已经背叛了。这次我们即使不打襄阳,但下次呢?下次打襄阳,也许我们损失的不是三万人,而是六万人,十万人,甚至可能丢掉洛阳,丢掉长安,丢掉社稷。”陈群反驳道,“叛逆们要杀我,要毁掉改制,要南北分裂彻底倾覆大汉,而刘表等人巴不得我们内讧,巴不得南北分裂,以便给自己赢得反攻的时间和机会。难道我们小心翼翼地避过这次叛乱,朝廷就稳了?叛逆们就改邪归正了?”
“代价太大了。”荀攸说话了,嗓音低沉而悲恸,“当年他们借着诛杀董卓的名义,背叛了大汉,攻杀洛阳,导致社稷败亡,今天他们又来了,他们再一次背叛了大汉。我真不明白,朝廷已经最大程度地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为什么还不知足?难道他们个人利益当真比社稷利益更重要?没有了社稷,个人的财富和权势从何而来?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如果他们懂得这个道理,大汉怎会有倾覆之灾?”陈群嗤之以鼻。
“董卓之祸,距今不过七年而已,至今犹历历在目。”荀攸仰天长叹,“前事不忘,后世之师,可惜……可惜……”
贾诩怒气冲天,指着陈群还想痛骂,荀攸轻轻拍了拍案几。“文和,算了……人死不能复生,或许早点把他们逼出来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