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空间的气息已经开始变得紊乱,只有夜未央一双眼睛依旧清凌如水,冷眼旁观这鬼魅离乱的世界。有几个胆子大的慢慢靠过来搭讪,夜未央也不说话,只用眼神和微笑来结成一张网,将他们一个个网在其中,不敢进,也舍不得退。
偷眼看到英树顶着一头怒发,挑染著深深浅浅的红,配一件酒红色的丝绒西装,好似一只张扬的极乐鸟,在各个角落里穿梭来去,神情生动,玲珑八面。真正有钱的大人物就是要这样端出身份来躲在角落里让老板亲自去接待的。
英树的社交工作告一个段落,从人群中找到夜未央,抛了个眼色过去。
夜未央向周围散漫的一笑,像是说:走了。便端起水晶杯来一口饮尽,一滴淡红色的酒液自嘴角漫出来,划过线条完美的瓷质的脖颈钻到衣领里面去。早就已经欲火焚身的男人们看得身心皆醉,等醒过神来,人早已不知去向。
没有人知道大厅正面那堵看起来很是寻常的墙居然是透视的,此刻夜未央和英树两个人正坐在内间看外面的红男绿女。
“敲定了?”
“嗯,那边九点锺方向的,还有那边二点锺方向还有一个,那里……”
“你打算让我一个晚上应付那麽多人?”夜未央皱起眉头。
“没有啊,更多选择更多欢笑嘛,反正你也不在乎钱,随你挑个顺眼一点的。”
“都一样。”夜未央漫不经心的浏览一下:“就那个好了。”手随便一指。
“哦。”
“树宝宝,我才发现你这个地方蛮好的嘛!”
“对啊,刚刚弄好的,这堵墙可花了我两百万啊!”英树心痛的叹口气,旋即又神气起来:“不过蛮好的,我喜欢坐在这里,看那些平时都道貌岸然的人,那些光鲜亮丽的社交版头条剥下面具以後都是怎样的面目。然後我就会觉得赚他们的钱实在是有够爽!!”他一口灌下杯子里的酒,热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的时候被呛了一下,咳嗽不止。
但他只喝龙舌兰,撒上盐,滴入柠檬汁,够呛够辣才够劲!
“没想到你在这里竟然比我还要适应。”
“我们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你忘了?”英树回过脸来,闪亮的大眼睛明锐不可当。
“当然记得……”不过那时候不是在这里面,是在外面的外面,不足十岁的擦车小童,用最灵俐的手脚与最谦卑笑容换取零星的施舍。
“晴宇!”
“嗯?”夜未央一挑眉,眼中闪过一分锐气。
“好!夜未央”英树的一点无奈:“还是不肯告诉我你後来去了哪里吗?”
夜未央的眼神转向温柔,静静的看了他一阵,转身拉开门……
果然还是不可以……英树颓然的躺在椅背上,到底要怎样才可以?
灯红酒绿的生活如果一直持续其实也很暗淡,不过是同样的事对著不同的人。而为了要多留他两天,英树最近可算是殷勤得很,随便笑一下都要称赞好看,念叨半天。
美吗?刚刚冲完澡站在镜子前面,全身都在滴水。美吗?这副身体?
因为近一个月不见阳光,皮肤变做略带透明的珍珠色,像皮鞭一样柔韧的身体从细致的脖子到有著淡淡乳晕的胸部,线条流畅明朗,既不是属於女性的柔滑曲线,也不是雄性勃发的棱角分明。
那张脸,冰凉如坚玉总是散发著冷冽茫然的气息,可是微笑起来却会有一层朦胧的光从内部发出来,让人眼睛酸痛,又舍不得不看。还有那双眼睛,暧昧不清的深黑绿色的琥珀眼眸,在不同的光线下总会折射出不同的光,于是看过的人都疑惑了,跌进去,再爬不出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别人眼中的影象!
对於夜未央来说,这副身体共这张脸看过太多遍,早就索然无味!
身上的水滴到地毯里,人走後留下两个湿湿的脚印。
夜未央裸身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走出去,音乐的节奏本来就已经很淫靡,看到他出现就加深了一分,燥热的人群舞姿逐渐疯狂。
夜未央点了一杯纯的威士忌,酒液一路烧燎下去从胸口里腾起一蓬火来。那火在烧,劲力十足,便随著音乐的节奏滑进骚动的舞群,夜夜未央的舞姿令所有人侧目,腰部扭动的韵律不似人类,像是某种藤蔓柔软的植物,在这迷离的灯光里缓缓盛开。
4.
夜未央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一双手已经摆在自己的腰部,便微笑著回过脸来,半睁半闭的双眸里一片星光灿烂。
果然~~是他来了。
夜未央香嫩软滑的舌尖魅惑地扫过唇角,假面男子略怔了怔,伸手摄住他精巧细致的下巴,轻轻覆上去,刚开始很温柔,慢慢变得激烈,贪婪饥渴的吮吸著夜未央柔软的唇。相互碰触的舌尖,开始敏感起来,彼此纠结不休。
如此深长的吻足够让几个世纪毁灭,未央轻微的喘息随著音乐的节奏的扭动身体,一个节拍一个动作,都足以定格成一幅妖豔的画,所谓热舞的精髓便在於两人似近又远,贴魂贴骨的一种依恋,可实质上身体却并没有碰在一起过。
“你在勾引我!”微凉的面具划过面颊,夜未央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致命的性感。
“你难道不是吗?”夜未央轻轻的笑,用细白的牙齿咬松他妥帖的领带。
这音乐本不适合跳华尔滋,但是,当这个高大的男人带著他飞旋起来,居然每一步都踩到了节拍上。一路旋转著掠过人群,用脚勾开一扇门,戴假面的男子趁著飞旋的力量将他抛进去,摔在一张柔软繁复的大床上。
一脚踢上门,假面男子压到夜未央的背上,用一只手定住他所有的挣扎扭动,另一只手用力掰过他光洁的下巴重重的吻下。在床上纠缠其实是很危险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而这风就呼啦啦的来了,席卷过所有的神志。
“想要吗?”男人平淡的语调里藏著一点讥讽的意味,夜未央只疲惫的点了点头。
浊细的喘息声将这空间点染出情色的味道,那个男人将夜未央的腰托高,一颗一颗慢条斯理的解开牛仔裤的铜扣,时间漫长的像是一种折磨,夜未央忽然觉得下次不该穿这麽样式繁复的东西。
一路解开到第三颗,未央的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随即感到有人在自己的臀上推了一掌,一头撞里蓬松香软的枕头里。
那人一手拉开门,大厅里的喧嚣扑面而来,身後却传来了细细碎碎的笑声,一时间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笑声不绝好似几百个细小的铃铛在歌唱,惊讶的转过身去,只见夜未央从靠枕堆里抬起头,一双澄彻的眼眸清灵如水。
男子大怒的欺到床边去,夜未央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他的手腕。
“该轮到我了。”从湿润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话语也是一脉潮湿的暧昧。
手指像有著自己的生命般一路爬行上去,夜未央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他,又伏下身来舌尖顺著刚刚咬松的衬衫领子间滑进去,温热柔软的触感激起一阵皮肤的战栗,再一路滑向上,用舌头描绘他整个耳廓的形状。
浊重的火热的呼气喷撒进夜未央的颈窝,带来一阵麻麻的痒。
“怎麽样?”夜未央用嘴唇轻轻碰触他耳垂,无限的挑逗魅人心志。
就在下一刻,夜未央忽然觉得全身都被束紧,索性仰面一倒,将那个人也带著一起跌下去,只是夜未央笔直的鼻尖被坚硬的面具碰到,略有点生疼。
“说你要我!”夜未央用舌尖当画笔描画出他整个的唇形,线条近乎完美的薄唇。
夜未央又一次感觉到被一股大力推开,这一次推得很彻底,一下子被跌到床底下,等他拉著床单爬起来的时候门已经被重重的关上。空气里飘荡著一句话:“我过两天再来!”
略略带一点嘶声沙哑嗓音,相当的好听,而且听起来已经不那麽从容,于是就更显得有趣味。
夜未央爬到床上仰面躺下,清彻的双眸一点一点的涣散,蒙上一层氤氲的水汽。
经过上一次,未央也已经意识到被这个男人挑起来的欲望并不是什麽人都能解,索性也懒得爬起来。过了一阵像是忽然间想到什麽,从裤子的侧袋里拿出一块表来,枕在耳朵底下;伴著那有规律的节奏声,居然也渐渐地睡著了。
“醒啦,醒啦!……”
“我刚刚睡著,你又来吵!”夜未央用力挥一下手,翻过一个身去。
“你已经睡了12个小时了!!”一个声音从耳朵边炸响,夜未央一下子弹起来,额角与英树撞在一起。
刚刚被惊醒的眼睛没有焦距,茫然四顾,身边一个红火头发的人在哀号。
“我睡很久了哦?”
“对!”很久,超久,久到不可思议。
奇怪,是睡太久了吗?怎麽身体还是软软的提不起力气。
“看样子你昨天晚上很激烈啊?”
“像上次一样,他到一半就走了。”
“你留不住他?”
“对!”
“怎麽可能!”英树神情激动的跳起来。
“干吗要你这麽激动!”夜未央有些不耐烦。
“居然有男人可以在你的面前走掉耶!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吗?”
“是吗?那又怎么样!”夜未央的神情淡淡。
英树觉得无趣,只能转移话题:“钱结出来了!”提出一只皮箱来扔在床上。
失意的孩子失意的孩子
5.
“多少?”
“三十三万六千……”英树一边说,一边打开皮箱。
“零头给你,我拿三十三就好。”夜未央打断他,拎起那一叠零散的纸币扔到床上。
夜未央喜欢现金,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所有的金钱都是丽人,但现钞,是裸体的!是以有特别的诱惑!
三十三万美金,有些人需要赚一辈子,但夜未央只需要用一个月。
“再多留几天啦!”英树握起夜未央的手来撒娇。
“说好一个月,就是一个月,一年一个月!”夜未央拎起皮箱来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
“你再留两天会怎样?!”英树忿忿不平的跟在後面。
“为什麽一定要我留下来!”
“我想多看看你咯!”
夜未央从英树闪亮的大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一时心软起来,伸出手来捧起那张脸搓扁揉圆:“那我明天早上走!”
“Yeah!”虽说没达到预期,但已经足以告慰。
“那今天晚上要做什麽呢?”
“不如我点你吧?帮你补齐零头?”
“神经病!”
“怎麽?嫌少啊?帮你补到35万凑个整的!”
“不行!”夜未央眼眸冰冷:“我不和朋友做!”
“哈!那我是应该庆幸有份列席你的朋友,还是哀悼自己没有艳福啊?”英树努力调整表情试图做出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最终以失败告终,但至少成功逗笑夜未央。
“你不是对男人没兴趣吗?”
“你又不是男人……”英树一扬眉。
“我哪点像个女人?”夜未央失笑。
“你当然更不是女人!”
“那我是什麽?”
“你是妖精!”英树的牙齿往空气里轻轻咬了一下,卡的一声。
夜未央脸色突变,转身就走。
“哎……”英树一把拉住他:“我玩笑开过头,原谅我!”
夜未央冷冷的瞪了他一下,闭上眼睛。
“我胡说八道,我无心的,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心直口快,我现在一天都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