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七万苍龙军,其实也只是担心北林军不受控制而用来转移注意力的筹码。李甄没有料到苏清烟会拦截了文书,若是苏清烟没有拦截,那么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王兄过奖了。”李甄微笑地看着李然,面上温和如水,眸底却翻涌着暗浪。
李然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皇上曾经偷换遗诏时是否便料到会有这么兄弟反目的一天?”
李甄哈哈大笑,落座在上首,答道:“的确。朕以前一直觉得父王偏心,将最好的东西总是留给你。”李甄停顿了下,将人称换成了“我”,“当他封我为太子时,我欣喜若狂,以为他终是注意到我了,可后来才发现,让我当太子只是为了替你揽下朝中各方势力倾轧的痛苦,他至始至终都没有传位于我的打算。”
李甄接着说:“朕不甘心!朕不甘心多年来平衡双方势力,处理朝中各项议题之后,还要将皇位拱手让与你。最开始,我母后每日在父王的饮食中下毒,等我知道母后的作为时,父王已经缠绵病榻了。”
“父王后来也知道母后的事了,于是把母后打入冷宫,对我却再也无半点怜爱之情,遗诏上写上的是你李然的大名。”李甄站起身,在房中漫步,差点便走到苏清烟那边,吓得她冷汗直冒。李甄却又走了回去,“朕不甘心,所以买通了父王的近婢采河,将遗诏偷天换日,谁料那贱婢一时懊悔竟未将遗诏送还于我,反投湖自尽。可是当时假遗诏已经公布天下,朕以坐上皇位。”
李然心中大怒,父王被下药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胸中怒火滔天,却硬是压了下来,冷脸问道:“两年前我母妃是否也是你所害?”
李甄轻轻一笑:“两年前,曹严正专权,当时,林志远跑来与我说,有一个逼宫计划可以将曹严正名正言顺地除掉。我知晓他是你的近臣,也怀疑若是除曹严正是假,逼宫是真,我不能冒如此大的风险,尤其是我手上所握兵权甚少。”
“于是你假意答应林志远参与,暗中却与麒麟国三皇子云赫勾结,说服麒麟国到时按兵不动即可?”李然接着道。
“王兄调查得可真是清楚。没错。其实朕原本就已布下一个绞杀曹严正的局,又岂能半途而废。麒麟国答应了朕的要求后,朕便假意接受了林志远的要求,然后借曹严正的手将林家全灭了,收回了那三分兵力。毕竟,于朕来说,王兄的威胁可比曹严正的大多了。只是王兄警觉性甚高,即便是你最亲的人,也无法撼动你分毫。”
“至于你母妃。你可知当时麒麟国答应按兵不动的条件是什么?”李甄自问自答:“那便是杀死晴妃。晴妃中途弃国改嫁启元皇帝对于麒麟国来说可是奇耻大辱。逼宫事件时,我曾派人送去毒酒,但毒酒未到,你母妃已然逝去,说起来,朕还要多谢你。”
李然闷声不语,既然不是李甄害死他母妃,那又是何人?
“云赫仗着朕的宫内乱,打算坐收渔翁之利,幸亏王兄率领亲军及时赶到,不然,倒让麒麟国得逞了。”李甄说完,嘲讽地看了眼李然。
此刻,床榻上的李玦满脸悲戚,愤恨、难过、痛心、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脸上变来变去。苏清烟听了也是心中不忍,残缺的记忆中,林志远是个和蔼,温和,干净,慈爱的父亲。却不料一场宫变,林家便家破人亡了。
房中一时之间没人说话,不多时,却杀进了一批黑衣人,对着李然与李甄劈头就砍。德元宫外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尸体。
清风与另一名李甄的近卫厮杀在前边,李甄质问道:“来者何人?”
一名黑衣人笑道:“我家主子乃是麒麟国三皇子,主子说,再乱点比较好。”说完便一刀砍去,李甄大怒,云赫两年前欲坐收渔翁之利,如今还是一样,心中激愤不已,拔了墙上的剑迎入战局。
林风此时也跃进了德元宫中,护在了李然周围。接着又跃进了一批宫女太监,各个身手不凡,却是帮着李然这边的。李然疑惑,这批人完全不认识为何会救他们。殊不知,这是苏清烟离开南靖城前让云端帮忙的。云端拒绝不了苏清烟的要求,便让自己埋在启元皇宫中近十年的暗棋浮出水面,用来对抗云赫的势力。
第二十八话 真心告白
德元宫内打斗多起来后,苏清烟与李玦便藏不住了。苏清烟怕李玦受伤害,便解开了李玦的穴位,李玦脸上的悲痛还未落下,怒气还未发泄,提剑便砍向黑衣人。林风见苏清烟肩上有伤,面露担忧,杀到了苏清烟面前,护在她周围。
李甄看到李玦一直处在房中,面色发白,养了数多年的涵养一时之间破坏殆尽,脸色几多变幻。李然见到李玦与苏清烟后,便大致明白了事情,面色虽然淡漠,看向苏清烟的眼眸却是狂喜、赞许、惊讶与温和。
一炷香后,黑衣人的尸体堆满了房间。林风左肩右臂都有伤口,看得苏清烟心中着急,李然虽然受了些小伤,但气势不弱。李甄面色发白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狐疑地看向李玦。
“李玦!”李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揣测和质问。
“三哥……”李玦哽咽地喊了句便又沉默了,一张俊脸黯然落魄,李甄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德元宫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李甄抬头,紧张地看着门口,不多时,林澈温和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李甄原本失态的面色忽的通红,他哈哈大笑,说道:“林澈,你是否将羽林军给朕领来了?”
林澈朝他微微一鞠躬,随即看向李然:“王爷,三万亲军在德元宫外听候差遣。北林军按兵不动。”
李甄面色大白,身体不自然地晃了晃,他看了眼李然,再看了眼林澈,忽的好像明白了,随即自嘲地大笑:“好!好你个李然!连林澈都是你的人!枉我李甄算计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败在你的手上!”
李玦在一边双手握拳,浑身颤抖。
李甄哈哈笑着,笑着笑着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他边哭边喊,双目通红,一脸绝望与自嘲。
李玦忽然朝着李然跪下:“二哥,三哥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看在兄弟情面上,请饶他不死。”李玦的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苏清烟看得心酸,李然叹了口气,说道:“我允你便是。”
李玦依旧跪在地上,一脸悲戚。
李甄听到这句话后,凄凉地笑了笑:“李然,你以为我会领你的情么?哈哈,我李甄谁的情都不领!”
话音未落,李甄将手中的剑往脖子上一抹,身旁的人全都来不及反应,李甄便倒在地上了。
房中有一刻的窒息,李甄的近卫首先反应过来,扑上前去。李玦也扑上前去,“三哥!三哥!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何苦啊!!!!”
李然淡漠的脸上也隐隐有着不忍,苏清烟则是惊得捂上了嘴,泪水滚落下来。
一场宫变以李甄的死亡落下帷幕,李然未给李玦任何处罚,是去是留随他自愿,朝中大臣商议十日后便让李然登基。凤梓玉也被派人送去给云端,苍龙军打道回府。
李然等人也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崎王府。章可居与李启一道也送进了崎王府。林风拖着重伤的身体,紧靠着苏清烟,吩咐了几人去南靖把丰小丁请来,好医治章可居与李启所中的蛊毒。
苏清烟将林风小心翼翼地送进了崎王府的厢房。
“林风,你好生歇着,大夫一会儿就来。”苏清烟担忧地看着林风惨白兮兮的脸。
“烟儿别担心,我身子好得很。就算七天七夜不睡也无妨。倒是你,旧伤口没有裂开吧,左肩上的伤要紧不?”
苏清烟含着泪使劲摇了摇头:“我一会儿就去找大夫,林风你睡会吧。”
林风闻言,累得说不出话了,闭上眼便沉沉睡去。
苏清烟轻手轻脚将门关上,刚要转身便落入了一个干燥而温暖的怀抱。李然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将头搁在苏清烟的右肩膀,沉默不语。
苏清烟心中一暖,一痛,一安慰。她轻轻一动,却不小心牵动了左肩的伤口,痛得嘶嘶出声。
“我弄痛你了吗?”李然将她转了过来,看着她左肩上的伤口,心痛莫名。
苏清烟轻轻一笑,如梨花宛然开放,映着正在逐渐亮起来的天光,宛如人间仙子出尘而来,看得李然眼中酸痛。
两人慢慢走着,走向了沁香苑。
正要踏进里屋,许雅文在身后喊道:“王爷留步。”
李然微一皱眉,问道:“何事?”
许雅文看着李然揽着苏清烟的腰,敛眉说道:“王爷,文儿有急事,还请王爷移步雅阁。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李然淡漠地问道:“现在讲来也无妨。”
许雅文一愣,似是有些为难,苏清烟见状,便说:“你去吧,过会再来好了。”
李然凝神想了想,将苏清烟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在她额上轻轻一啄,柔声道:“我会让大夫来的。等我。”
苏清烟微笑着点了点头。
许雅文临走前看了苏清烟一样,那眼神有嫉妒,有仇恨,还有疯狂,令她心中委实不安。
不一会,一名大夫进来替苏清烟把脉,包扎,开方子,顺道来的,还有一名婢女。苏清烟问大夫:“大夫,厢房中那名受伤的少侠可曾也医治过了?”
大夫点了点头,“夫人,那位侠客已经处理好伤口了。只是伤势过重,不能再受任何的碰撞,否则性命堪忧。如今只需休息。”
苏清烟放下心来:“如此便好。”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苏清烟躺在床上差点睡着,李然进了沁香苑。
李然一进来,苏清烟便坐起了身,弯着眉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李然进来时,面色竟有些不悦,额上青筋突突跳着,看向苏清烟的眼神复杂、疑惑、探究、伤痛,令她心头一跳,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
“怎么了?”苏清烟关心地问道。
李然一瞬间便把满脸的不悦收了起来,转而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烟儿,伤口可还痛?”
苏清烟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李然忙扶着她,两人站到了沁香苑中。
李然将苏清烟的额发细细掀开,露出了一张令人心晃神移的绝美容颜,粉黛不施的面容莹白而红润,略带一丝疲惫。
“烟儿真美。”李然望着苏清烟的眼神愈来愈炽热,仿佛想将她整个儿吞进去,让苏清烟微微一惊。她抚下李然的手,轻轻靠在李然胸前,缓缓说道:“自南靖城你离去后,我想了三日,方明白原来自己有多迟疑,有多却步。”
苏清烟抬起头来,看向李然那沉静温柔的双目,满心的欢喜。
“我愈是刻意忽略你的情意,心中便愈加空虚。”苏清烟坐到了沁香苑中的假石上。李然也坐了过去,揽上苏清烟的肩。
“李然,”苏清烟双眸看向李然的眼睛,面色通红,问道:“我想与你在一起。你呢?”
李然面色一怔,眸底波涛汹涌,他揽着苏清烟肩膀的手微微颤抖,暗沉道:“我自然也想与烟儿一起。”
苏清烟闻言,落下泪来,想到李然不多久便是皇上了,她按捺住心中的那股酸涩,极力掩饰住对结果的太过在意,战战兢兢地又问道:“那你能不能只有我一个?”
苏清烟期盼的双眼看向李然沉静的面容。李然看着她,淡淡说道:“自然只有你一个。永远只你一个。”
听到了心中最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