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归接过册子，随便翻了一下便交给了周不通，对何当有我道：“你办事，我放心。只是……”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
“？”何当有我稍微偏了一下脑袋。
宁不归还是看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慕容师兄只怕是再也回不来昆仑了。”
周不通和钟不易对视一眼，一齐望向了何当有我。
“是，有我知道。”何当有我还是笑着，轻佻的笑着，“昆仑山上再也没有了积石山，再也没有了慕容天征！”
“……”宁不归望着他。
“但弟子在积石山长大，其余六人也是，师恩深重，恕我们不能称您师父。”
何当有我说完后退一步，单膝跪倒，低头请罪。
“……”宁不归还是望着他，许久，“呵呵，很好，你起来吧，师叔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萧顺太让人失望了。”
何当有我慢慢的站了起来。
“你们七人对我还以师叔相称即可，但是，三代弟子，你还是让他们忘了积石山吧，这是对他们好。”
“弟子明白。”何当有我点了点头。
“那么剩下就是伯盘的事了，呵呵。”宁不归望着伯盘笑了。
伯盘也抬头望着他。
“呵呵。”宁不归还是笑着，“你年纪虽幼，毕竟也是二代弟子了。本该由我亲自教导，但近来意外频仍，诸事纷杂，为师尚有许多杂务需要处理，恐不能一一指点与你。好在你才入门，根基尚浅，这里三位师兄俱是门内翘楚便随你选一位暂时教导你，可好？”
虽然有些失望，但想起连日来的事情的确也是无可奈何，伯盘只得点了点头，看向三位师兄。大师兄周不通年纪似乎比师父还要大了点，钟不易倒是年纪轻轻，伯盘望了望两人，又看向了何当有我，心中一动，向师父问道：“师父，不是说昆仑十三脉所学不尽相同，各有侧重么？何师兄真能教我？”
“嗯？”宁不归愣住了，问道：“你听谁说的？”
“……。”伯盘意识到了什么，“暮云开暮师兄。”
“……”宁不归望向了钟不易，后者并不知道其中原委，只能摇了摇头。
宁不归想不通暮云开何以会这样告诉伯盘，但想来其中必有原因，见了伯盘神色，微微笑道：“确实如此，只是，积石山和我冰墟峰却无不同，有我自然教得你。”
“呵呵。”何当有我亦笑道：“便是小师弟你想学其他几脉的法门，师兄我也只需前去偷师几日便可回来教你，你看如何？”
“……”
“……”
周不通和钟不易相顾失色，虽说并无伯盘相问之事，但何当有我所言看来不假，如此只需几日偷师便可学到别人修炼法门，他这悟性也忒可怕了！
宁不归也露出了少许讶色，虽说向来知道此子悟性奇高，入门不到三十年修为便直逼十三元老，但若说稍一偷师便能领会别个修炼法门，其悟性之高却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当真？”伯盘立即追问了一句。
“当真。”何当有我将脸凑近了伯盘，伸起了一只手，“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啪！”
却是伯盘伸出手掌拍中了何当有我的手。
“咳咳。”宁不归望着二人咳嗽了数声。
“……”何当有我抬起头来，眯缝着眼睛，“就是这样，师叔。”
宁不归的一声咳嗽，也将钟不易从震惊中拉回。
“师父……”他还有话要说，但宁不归一摆手阻止了他。
“那伯盘就先随有我学习三年吧，”宁不归已经做了决定，转向伯盘道：“等学有所成师父再亲自教你。”
“嗯。”伯盘点头。
钟不易只得作罢。
宁不归又转向了何当有我：“偷师的时候小心点。”
“……”何当有我似乎愣了一下，“师父说笑了，呵呵。”
“呵呵。”宁不归正色道：“这三年伯盘我就交给你了，这可是师叔我的关门弟子，你可别给我教坏了。”
关门弟子？周不通和钟不易一齐望向了宁不归，而后又望向了伯盘。
“师叔放心。”
“为防万一，每隔三个月，你带他到我这里来，我验收一次。”宁不归道。
“是，师叔尽管放心。”
何当有我眯着眼睛，扬起嘴角，挂着轻佻的笑容。
“如此甚好，好了，今天，一会你还是去一趟玉虚宫，把迁到这里的情况跟天玄师兄汇报一下。”
“是。”何当有我应道。
宁不归又看了看伯盘，道：“今天你何师兄有事要忙，一会还由不易带你到各处走走，随你心意好好寻一住处。”
“我不能跟山下师兄们在一起么？”伯盘有些不解。
宁不归道：“他们全是驽钝之人，非得一起参详才能有所小成，穷其一生，也只御剑飞空而已。你是二代弟子，昆仑一派仰望，岂可与他们为伍。昆仑山川灵秀，所居若得其宜，于修行自有好处，只是个人秉性喜好不同，所以为师才要你们各择居处，无所约束。不然，你以为苏自言那个懒货干嘛成天挂在绳上，还不是因为那里最让他舒坦最利他修行。”
伯盘倒没想到还有这许多讲究，脑筋一动，指着那处悬崖道：“我看那里最好。”
“……”宁不归顿时无语。
周不通和钟不易也强忍了才没笑出来。
“那是为师的住所，你也敢占！讨打！”说时真个在伯盘头顶打了一记脑崩儿，打完却又郑重其事的道：“即使不是为师的住所，你也不能上去。”说时看了看何当有我，道：“今日，我一发跟你说了，与积石山顶类似，那里是冰墟峰的禁地，其上是万年冰墟，我知道以你的修为区区冰墟奈何不了你，但内里有我封印的十凶之一，你若上去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全。记住了？”
“是。”何当有我望了一眼那处悬崖，“弟子记住了。”
“好，你们下去吧。”
四人去后，宁不归仰首望着天空。
“这样安排你没异议吧？”
“以伯盘为饵，如果出错，你要我如何向希儿交代？”却是苏自言从一旁的竹林里闪了出来。
“除了他，还有更好的饵么？而且，你似乎忘了，如果出错，我的损失最大，那可是我的关门弟子，再过一百年我都未必找得到更好的！”
“……”苏自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哼，但愿他表里如一，不然我饶不了那小子。”宁不归恨恨的道。
“嗯，但愿。”苏自言附和道。
“不过，云开有跟你提过，为什么要跟伯盘那样说么？”宁不归有些不放心的郑重问道。
苏自言叹了口气，道：“我来正是为了此事。方才云开才跟我提起，伯盘似乎有些急于求成，我问了希儿才知，尚有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赤须那个孽障似乎对他动过手脚。”
“……”
宁不归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伯盘恐有心劫，切需留意。”
第十六章 昆仑变 瑶姬的偈语
苏自言回到大雪峰竹屋，暮云开便提着一捆细竹和一个木盒迎上前来。
苏自言愣了下来，不明白这个徒弟在搞什么。暮云开苦笑着道：“方才，飞鸿师叔差了月儿师妹送来这两样宝贝，请师父过目。”
“……”苏自言皱着眉，看了看那捆竹子，是寻常的青色翠竹并无奇异之处，再看那个木盒，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弟子并未看过。”暮云开说时放下了竹子，打开木盒，里面却是鲜红水嫩的两颗桃子，虽说看样子确实诱人可口，但也与寻常桃子并无不同，“呵呵，怪了，这两样东西咱们这里也有，师叔干嘛偏要送来？”
苏自言叹了口气，问道：“月儿呢？”
“嗯，已经回去了，似乎是飞鸿师叔交代了，留下两样东西便立即离开，不许说多余的话也不许她逗留。师父，您是不是又得罪她老人家了？”
“……”苏自言看了一眼那两样东西，微微苦笑，“你小师妹呢？”
“在后山练剑。”
“果然还是这样么？算了。”苏自言摇了摇头，“那捆竹子一共多少根？”
“十三根。”暮云开匆匆清点了一下数目道。
“你知道你师叔她什么意思么？”
暮云开摇了摇头。苏自言弯腰取了其中一根。两手抵住竹子两端。微一用力。“啪”。竹子应声而折。
“呵呵。”他笑了笑。“就是这样。你不用术法。折一下剩余那十二根看看。”
“……”暮云开从中取了一根。苏自言摇了摇头。“十二根一齐。”
“怎么可能？弟子折不断。”暮云开直接放弃。
“呵呵。她就是这个意思了。”苏自言笑着。
“……”暮云开望着师父。望着那捆竹子似乎明白了。
“只是啊，”苏自言叹了口气，“十三根竹子已经断了一根，剩下的十二根又能怎样呢？”他一挥手，包括暮云开手中那根在内，剩余十二根竹子被玄风一吹，悉数断折。
“你看那桃子像什么？”苏自言问道。
暮云开向盒中看去。
“心？”
苏自言点了点头。
“两颗心，二心，她是在警告我啊，呵呵。”
“……”
伯盘由钟不易带着在冰墟峰转了大半天，最后来到了那处瀑布的底端，这里却是冰墟峰的山脚下了，万丈水龙从天而降，至此冲出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大深潭，一眼望下，深不见底。水声轰鸣，更是震耳欲聋。
伯盘望着附近的苍翠青山，幽深古木，终于满意的笑了。
“就是这里了。”
“这里？”钟不易不禁苦笑，道：“这么大水声，你现在还不能抱虚守静，亦不能杜绝嗜睡之欲，晚间若不能入眠，日间如何修行？”
伯盘笑了笑，道：“师兄说的是。伯盘也不是就要在这瀑布之下，你看那边，若在那里搭一木屋，早间左对朝阳，黄昏右对落日，正面却是这里，日间太阳晒不到，正好看这风景，还有比这更好的居处么？”
钟不易随他看去，伯盘所指却是远处一个山坳，左右皆是大片古木，隐有阵阵云气透出，若说此间灵秀，却是山中难得一处所在，早观朝阳，中看瀑布，晚赏落日，这小子倒也挺会享受。
“那里的确不会听到太大水声，可是却有一个难题。”钟不易苦着脸道。
“嗯？”伯盘望着他。
“那里不是冰墟峰地界。呵呵。”钟不易苦笑道，“那是玉仙峰的范围了，若是让飞云师叔知道你偷偷挖她墙脚，只怕师父也罩不住你。”
“呃。”伯盘一下子愣住，倒没想到会是这样。
钟不易见他有些不舍，又安慰道：“不过世事无绝对，我回去问一下师父，你在这里稍等一下吧。”
“嗯。”伯盘点了一下头，“有劳师兄了。”
钟不易祭起仙剑离去，空空的山脚下只剩了心内空空的伯盘。
天地间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伯盘的心底也安静了下来，只有那隆隆的水声冲刷着他的心田。
“这不是扰人睡眠的声音，若没有他，我才将无法入睡，只是，没有人会明白我的，没有人。”
好累，好累……
过不许久，钟不易再次回到这里。
“如何？”伯盘似乎迫不及待的问道。
钟不易笑道：“你小子福大，师父已经答应为你去讨这块地方，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