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吊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春兰也在此时哭泣着奔向那已经停住身形的骑手。骑手见到春兰,略微愣了一下,然后他翻身下马,把尚在格格发笑的其其格递给了她。这个小家伙,胆儿倒挺大,她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几乎陷入险境。而众人此时也看清了这位骑手的面目,他满头银发,上唇却又是两撇黑黑的胡须。不若马背上的神勇,他的脸儿黄黄的,显了几分病态,不过倒也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
春兰显然是惊魂未定,她甚至没有道一声谢,抱着其其格就消失在人群。
而在这一瞬间的功夫,早有几位骑手超过了大黑马,抵达了终点。大黑马上的骑手见此情形,倒是并不在意。他牵着那匹大黑马,也缓缓地孤独地离开了人群。临离开前,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
当夜幕四合的时候,盛会却正是□时分。
数千个人围着几堆篝火而坐,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丰盛的烤全羊和各式糕点。我选了一个空位,刚坐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也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见我看他,他冲我微一点头,而我也连忙含笑冲他点了点头。
篝火旁,一个小伙子正在拉着马头琴,那悠长苍凉的曲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曲声已毕之时,小伙子起了身,他抬头冲我一笑。然后,他朝我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唱:
美丽可爱的姑娘啊,
你是不是来自遥远的地方。
辽阔壮丽的大草原,
可是你向往的家、、、
唱着唱着,他走到了我的席前,并且还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我呆呆地看着那只手,不知所措。周围的众人,都在用善意的笑眼看向了我。我的脸红了,早知如此,我该先问问春兰的,这篝火晚会还有什么讲究。正欲伸出手去,身边的银发骑手在我耳边低低地:“他这是看上你了,你若有意,尽管神手过去。”
我吓的连忙收回那伸到一半的手,然后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他笑了,继续道:“如果你要拒绝他,也可以回唱一首歌。”
天哪,要我用一首歌儿拒绝一个男人的求爱,我倒确实从未试过。脑中象放电影似的,闪过几个零星的片段,却怎么也组合不了一首完整的曲子。
眼看我就要闹笑话了,这时那骑手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那一碗酒,喝了半碗,又递给了我。我接过酒,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然后又示意我喝下。我傻傻地照着他的指示,一饮而尽。那个小伙子见状,冲我歉然一笑,然后弯身行了一个礼,就离开了。
他刚离开,骑手的声音又响起:“你刚刚喝了我的酒,表明你的心上人是我,他便很识趣地离开了。”
什么,我的心上人是他!我看着他那满头的银发,彻底无语:这位大哥,你都老得可以做我的爹爹了!骑手见我看着他的头发,诡异的一笑:“不过,喝完酒后,为了表明你的心迹,你还是得唱上一曲。”
我几乎没被他气晕过去,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银发怪物,怎么这么跟我过不去!
“还不快点,大家都在等你了。”他又开始催促了。
我看向四周,发现众人的眼神都在充满期待地看着我。所谓入乡随俗,我虽是初来乍到,但基本的礼貌我还是懂的。于是,我一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暗骂这个银发怪物,一边站了起来。我仍是用了偷梁换柱的方法,唱起了王洛宾先生的那首民歌: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小伙子,
人们经过了他的毡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他那红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
他那明亮动人的眼睛,
好像草原夜晚的月光、、、
偷眼一瞟,满头银发的他正悠然地坐在那里,挥刀吃着面前的烤羊肉,并且还时不时给我一个微笑,以示他非常地享受。
狼袭
狼袭
篝火盛会之后,我并没有马上回蒙古包,而是远远的避开了众人,走向那草丛深处。
草原的夜色,真美。远处琴声悠扬,阵阵晚风中,星儿闪烁,月色溶溶。这美景和着那忧伤的曲子,让我的心变得柔软而又脆弱。傍着一个半人高的草丘,我坐了下来。脑中突然浮过定业九年,我和那天人少年骑在那大黑马上,拼命逃亡的情形。都说老人才爱回忆往事,我的心是不是已经老了,怎么老是想起过去的事情!
随手扯下身边的一片叶儿,我不由自主地吹响了屠洪纲的那曲《你》:
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一声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头也不回的你,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方向在何方,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这么美好的夜晚,你吹了这么悲凉的曲子,不会觉得太扫兴吗?”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我不悦的抬头一看,仍是那个银发怪物。真是奇怪,怎么今天一连三次我都会遇上他!
“这位仁兄,似乎我并未邀请你来听我吹曲子!”我极不客气地冲他说。
“我不叫仁兄,我姓娄名欢,你可以叫我娄欢。”银发怪物不以为忤,反而还向我做着自我介绍:“说来你一个姑娘家,夜深了还不回家,你就不怕你的阿布和额吉担心么?”
我已很久没有爹爹娘亲的消息了,爹爹在万阵谷中不能出来,他又得知我中了离魂之毒,眼下也不知他为我担心成什么样子了?至于娘亲、、、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见我不语,他又笑了:“今天我一再地遇上你,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呢?”
这么老土的搭讪方式,似乎有点熟悉。哦,我记起来了,我的前世男友当初想追求我的时候,用的似乎也是这一招。
记得那是我应聘的第一天,早上由于没有听到手机闹铃声,我起晚了。眼见就要迟到了,这时我看见了一辆的士,我刚要拦下它,发现一个男人也正要去开那的士的门。事关自己的前途,我便毫不客气的先挤了进去。所幸的是我上了车之后,看见他也已拦下了另一辆的士。
到了应聘公司后,我急急奔入了电梯。就在电梯门快要合拢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而他通过即将关上的电梯门也正皱眉看着我。
应聘程序结束后,我自我感觉甚为不错,正兴高采烈地走出办公室大门。哪知刚一出门,我就又碰上了他,他眼神略带困惑地看着我。我当时就想:莫非他也是来这家公司应聘的?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其实就是这家公司的副总,而这家公司的老总正是他父亲,我的大boss!
晚上的时候,我收到那家公司的电话,它通知我已被录用了。为了庆祝自己求职成功,我来到了一家酒吧。刚进酒吧,我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而他看到我之后,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然后他便笑着说了刚才的那句话。
现在,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我感到了一丝亲切。积压在心头的那股淡淡的忧伤似乎也慢慢在空气中蒸发了。
心情一放松,眼前的那个银发男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于是我说:“这位娄欢兄弟可是齐哈尔草原上的人?”
“非也,”他摸了摸唇边的短须:“不过,我看姑娘也不象是这草原上的人儿啊!”
我看了看自己的长靴和袍子,又摸了摸那满头细细的辫子,想到开始因为不了解草原风俗差点就闹了笑话,我忍不住自嘲一笑:“我确非大齐人,来到这草原,只是为了找一个朋友的。”
“你的那位朋友现在何处?”
“他、、、”我迟疑了一下:“在齐哈尔城。”
“这么巧!”他的眉毛高高挑起:“我过两天也要去齐哈尔城,不如我们结伴同行?”
我一听心头大喜,我正愁着不知如何去齐哈尔城呢,眼下倒是找了一个免费的向导了。于是我道:“娄欢兄弟以前去过齐哈尔城?”
“去过几次,我在那里还又几个相熟的朋友,你若有何难处,说不定我那些朋友还可以帮上一点忙呢!”他趣味盎然地看着我。
“真的。”我太高兴了,原本我还担心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到孟秋呢,现在看来,该是不必担心了。
他点点头,我连忙迫不及待地和他约定了一起去齐哈尔城的时间。就在我们相谈甚欢的时候,他突然住了口,抽剑转身挡在我的身前。
从他的身侧,我看到了不远处有几点绿莹莹的光在闪烁着。心头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我不会这么么倒霉吧。可是我的预感成了现实,不到一会儿,我们的身前就站了几头狼。它们瞪着绿莹莹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我心头暗叫不妙,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摸到了一个火折子。我用力甩了一下,火折子燃了。看见了火光,那几头狼收起尾巴,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几狼对峙了一会儿,突然一头褐色大狼腾空而起,扑向了我。我吓得一激灵,而那个火折子就掉到了地上。眼看那头狼就要扑到我的身上,我甚至都能看到那森森白牙,闻到那口中传来的腥臭味了。这时娄欢反手一剑,扎在那头狼的咽喉上。那狼哀嚎一声,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可能是血腥味刺激了剩下的那几头狼,他们纷纷扑了过来。娄欢手持长剑,左劈右挑,紧紧护在我的身前。
我手无一物,又没有武功,轻功此时也起不了作用。眼见他银发飞扬,运剑如风,而狼的进攻也一次比一次更激烈了。
哗地一声,他的衣袖被撕下了一块,接着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没过多久,他胸前也受了伤,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他却突然厉声命令我:“你,快跑!”
跑!把他一人留在这狼群当中,我、、、如何能办到。但是,如果我不跑,我又会成为他的拖累。
不知为何,越是危险的时候我的神志便越是清醒。我举目四望,发现在几米远处,有一头狼并未加入群狼的进攻。它的身子挺得高高的,耳朵直立向前,尾巴纵向卷曲朝向背部。他的神态坚定,口里还不时地发出呜呜声。
头狼!它一定是指挥这群狼的头狼!
我大叫:“娄欢,快,进攻那头狼!”
娄欢闻言,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他哈哈一笑:“聪明的姑娘!”
笑罢他拉住我,刷刷几剑逼开身前那几头狼,然后快速刺向那几米远处的头狼。那几头狼似是愣了一下,而那头狼在猝不及防中也扑了过来。可是晚了,娄欢的剑剖开了它的腹部,一股腥臭味让我闻之欲呕。那几头狼在我们身边转悠了几圈,没再进攻。
突地那群狼哀嚎几声,四散逃开了。与此同时,我们听到了愈来愈近的马蹄声、、、
旅伴
旅伴
齐哈尔草原以东的齐哈尔城,是大齐历代都城所在之地。它择草而建,伴水而栖,是大齐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清晨,当太阳在娜仁宫的宫门前露出半个脸的时候,整个齐哈尔城便热闹起来了。宽敞的街道上,商铺店坊,鳞次栉比,人马车轿熙熙攘攘,穿梭其间,更是一派繁华景象。
娄欢告诉我,座落于齐哈尔城的娜仁宫是大齐国主的宫殿。娜仁在大齐语里是“太阳”的意思,而这娜仁宫正是建成了一个半圆的形状,这另外半个圆嘛,则是索布德湖。据说这里原本是没有湖的,后来有位仙女途径此地,她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