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叫苦不迭:看样子他要查看那些账簿了,他这一看,没有几个时辰的功夫是不会离开的,那我该怎么出去呢?
我无奈地取了一本书,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了那本书上。看样子,我只能做那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正当我倚着那书柜,昏昏欲睡的时候,书房外又传来了伺书的声音:“公子爷,绮罗夫人求见!”
绮罗公主?我的脑子一激灵,睡意全无。
“没见我正忙着吗?”楼子焕不悦的声音。
“可是——”伺书迟疑的声音,接着就听见绮罗公主娇声进了门:“爷,绮罗给你泡了一杯茶。您先喝口茶,休息休息吧!”
“伺书,你先退下!”楼子焕吩咐道。
“爷,您这样整天忙碌。绮罗看了着实心疼。爷虽有大事要忙,但也要注意身体啊!”绮罗公主的声音软软的,缩在书柜旁的我听了都禁不住浑身酥软。
“绮罗费心了,我会注意的。”楼子焕的声音却仍是不温不火。
“爷,”绮罗公主的声音带了埋怨:“你我已是夫妻了,夫妻本该一条心的,可爷对绮罗为何总是这么生分呢?”
“绮罗,你多虑了。”楼子焕道:“我、、、性格本就不惯与人太过亲热。”
“可是,可是我见你与南姐姐就、、、就很亲热!”绮罗公主委屈地:“听下人们说,你晚上并没有宿在书房,而是几乎都宿在她处。可你、、、可你自从大婚后,就从未在我的房中、、、待过一晚!”
我惊了:他、、、竟然从未在绮罗公主房中待过一晚,只是,为何会如此?他们不是夫妻吗?还有,那天晚上,燕儿不是说过他吩咐我不要等他,而是宿在明珠院的吗?
“绮罗,你也知道,我的病一日未好,便不能害了你!”楼子焕淡淡地。
病?他得了什么病?我的心有半刻几乎不能跳动,我怎么从未见伺书他们提起过?
“那、、、你的病可有好转?”绮罗公主试探地问。
“可能还得费些时日。好了,绮罗,我这儿还有一大堆的东西没处理完呢,你把茶先放在这儿,我等下会喝的。”楼子焕下达了逐客令。
“那,绮罗就先退下了。”绮罗公主依依不舍的声音。
接着,脚步声传到了门外,而他也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书柜旁的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所处的境况,也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谁?”冷冷的声音响起,然后藏书室的门被打开了。我揉着尚在发麻的腿,在那潋滟美目惊讶的注视中,慢慢站了起来。可是刚站起身,我的脚便不听使唤地往旁边一侧。这下倒的身体刚好靠在那书柜上,书柜摇晃了一下,然后哗啦一声,那一柜的书就全掉了下来。
看着这一地的狼藉,我此刻想做的事情唯有两个字来形容:泪奔!
释情
释情
晚上,靠在火桌子旁,我正悠闲地看着书呢,楼子焕来到了我的房间。
他似是刚刚沐浴完毕,只着了一件家常的袍子。他的银发微湿,披散在两肩,显得温暖而又随意。那双凤目,波光潋滟中也似带了湿意。
我的心在不经意间微微颤抖了,刚刚喝过的葡萄酒全酿成了血液,在我的身体里不安分地窜动。
“丫头,”他的声音也是湿漉漉的:“你为我们望月阁做了这么多事情,我该如何感谢你呢?”
我呆呆地看着他那头银发,脑中闪过伺书的话,心头不由涌过阵阵酸楚。若是在前一段时间,我听了他的话,必定会冷嘲热讽一番。可如今,得知他曾因为我而经历那么多,我就再也硬不下这个心肠了。
说来他的心里,装的伤痛其实不比我少罢,只是他从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提起。这就是这个男人一贯的作风,什么事儿都装在自己的心里。
他轻轻地咳嗽一声,而我在此时也回过神来,忙对他道:“你要不要在火桌子旁坐一坐?”
他先是一愣,随即依言在我身边坐下了,然后又用那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我。我躲闪着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接着又取来酒杯,给他斟了满满的一杯葡萄酒。烛火下,那透明的酒液泛着玛瑙一般的光芒,看了也叫人心醉。
“这,就是你叫易师傅酿的、、、葡萄酒?”他执起酒杯,先是细细地看着那汁液,然后又转眼看着我。
他的眼睛流光溢彩,比那杯中的葡萄酒还要美丽,我连忙定了定神,回道:“是的,外面天冷,喝了可以暖暖身子。”
闻言他微微一笑,随即举杯,以无比优雅的姿势轻轻抿了一口。酒入唇后,他先是眉尖一蹙,然后又舒展开来:“味道有点怪,还不错!”
接下来,他的身子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那杯酒。那神情,恢复了我在齐哈尔见到他时的慵懒和媚惑。我的心砰然一动,然后便慢慢地柔软起来。我们有多久没有这么轻松而又随意地相处了,仔细想想,似乎只有几个月。可我,怎么感觉几乎有一辈子那么长呢!那种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就相互抵触,就冷嘲热讽,曾让我那么的心力交瘁却又欲罢不能。今夜,我的坚持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动摇了、、、
“丫头,”他口里呼出的气也带了醉意:“我今夜、、、不是在梦里吧!”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子焕,我、、、”我知道你还爱着我,我知道自己也许误会了你对我的感情,可我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丫头?”他的凤目中染上了一份不确定和狂喜:“你、、、叫我什么?”
我难过地低下了头。突然,我想开了:即便要离开,也可以给自己和他、、、留个美好的回忆罢!
“别哭。”他低低的劝解着我,然后伸出手,轻轻抹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我亦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他的嘴唇,然后是他的脖子:“还疼吗?”我知道自己问得有点傻,可情人间不是常会说一些傻话么?
他先是不解,继而促狭一笑:“那里、、、早不痛了,可知当初别人见到我这模样,把你说成什么了?”
“无非就是‘悍妇’‘母老虎’罢!”其实我也早就听到府内的下人在悄悄议论他大婚那晚发生的事情。不过那时他正在战场,而这些议论也都被伺书给呵斥了开去。他想必早就听到了这番言论了罢,为了不让这言论影响我,他特意嘱咐了伺书住在书房,也好随时为我排除那些闲言杂语。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对我的关心罢!
“你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许如此了。即便、、、想留什么记号,也最好、、、别留在这里!”他挪了挪凳子,嬉皮笑脸地将我的手抓起放入他的怀中。
我一阵羞恼,连忙抽回手,他却紧紧拽住不放。
“我既是‘悍妇’,你还留我在这儿干嘛?”
“是啊,说也奇怪,我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了丫头你,这是否就是人们常说的‘惧内’呢?”他眼神柔和地看着我。
“我是个不知礼仪的乡野丫头,自然没有绮罗夫人的温柔体贴。”我的话里不由自主地带了酸意。
他假意吸了吸鼻子:“丫头刚才给我喝的不是醋吧,我怎么闻到一股好大的酸味。”见我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宠溺地用下巴磨了磨我的头发:“原本我以为丫头再也不会为我吃醋了呢,现在看到你如此,我很开心。”
可是我却很闹心,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我一个人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闭上眼,脑中浮现出一句前世流行语:不盼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趁着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我,我就抓住这瞬间的幸福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又忆起白天听到的一句话,睁开眼,我对他道:“你把手伸出来,我替你把把脉。”
他莫名其妙地伸出手来,我抚上了他的脉,心下却生了疑惑:他的脉象平稳,不像是生了病的人啊!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好奇地问他。
“病?”他眼神迷惑地看着我,随即恍然大悟,然而眉间却涌上了一份尴尬:“那、、、不碍事的。”
“可你为何说这病一日未好,便会害了她。”我还是不解。
“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吧。”他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俯过身子,他用嘴堵住了我的继续发问。
他的动作很温柔,让我欣喜的是似乎还带了一点生涩。我闭上眼,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开始回应他。他闷哼一声,随即动作便有点急切了。
昏黄的烛光把这一室染成了温暖旖旎的橘黄,杯中那未喝完的如琥珀一般的酒液在空气中添加了一份醉意。银色的头发如同丝织的绸缎,欢快地舞动着优美的旋律。终于,他强壮的手臂托起我柔美的身躯,虔诚而又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到了床上。
当黑发与银发终于绞扭在一起,当□即将亲尝那芳美,那迷醉的凤眸却在霎那间清醒了过来。强忍着欲望,他从我的身上翻了下来,然后气息不稳地躺在我的身侧。
“怎么啦?”我试探着抚上了他的脸。
他抓住我的手,压抑地:“不行,丫头,眼下、、、还不行!”
“为何?”
“丫头,”他的眸子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沉痛一闪而逝:“我们、、、来日方长!”
药补
药补
风乍起,寒潮不期而至。
洛川城城守府的书房内,那一袭白衣的望月公子正在处理着桌子上的公文。这时,书房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有女声细细叮咛着什么,接着那斯文秀气的伺书便捧了一盅热气腾腾的汤,进了书房:“公子爷,休息一下,喝口汤吧!”
“搁那儿吧!”那极致俊美的望月公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伺书把汤放到桌旁的小几上。
“公子爷,南夫人说了,汤要趁热喝。”伺书不紧不慢地。
执着毛笔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那有着一双潋滟凤目的白衣男人眉儿弯了起来:“她刚、、、来过了?”
“是啊,”伺书看着白衣男人孩子气的笑容,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这盅汤也是南夫人亲自熬的。”
“哦。”白衣男人讶异地看了那盅汤一眼,随即起身,快步走到伺书身边:“那我倒要尝一尝。”
他捧着那黑乎乎的汤,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掂起勺子,舀起一勺,放入口中。汤刚入口,他的眉毛便拧了起来:“丫头的手艺怎么退步了?”说完之后,他摇了摇头,不过还是无奈地一口一口把那盅汤喝光了。喝完之后,他接过伺书递过来的热毛巾,轻轻地抹了抹嘴巴。见伺书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他不禁笑了:“伺书,丫头可有说,这汤是用什么熬的?”
“这——”伺书迟疑了一下,回道:“据南夫人说,她是用鹌鹑加上枸杞子和杜仲熬的。她还说,这汤极为滋补,喝了对公子爷的身体只有好处。”
“我、、、需要滋补吗?”白衣男人喃喃地,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几天,每到固定的时间,那娇小的女孩儿都会端上一盅汤,交给伺书。
每当伺书把那盅汤端到白衣男人的面前时,他会先是一喜,然后又用了那极为别扭的表情把那盅汤喝完。伺书很怀疑那汤的味道,因为它看起来黑乎乎的,与其说它是一盅汤,倒不如说它更像一碗中药。可是,那热气中飘来的明明就是肉香味。
“丫头,”终于,有一天晚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