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她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其中一滴滴在男人的脸上,男人身体动了一下,随即又喃喃念了一句:“丫头,不要走——”
女孩的身体在这一刻僵了一下,接着那眼泪便如潮而出,她颤抖着身子,哑声道:“别怨我,子焕,今日、、、就当这一切都是在梦里罢!”
说罢,她以手掩面,踉跄而出。刚奔出洞口时,她愣了一愣,那个长相斯文的伺书正静静地立在那里。看到她,伺书也呆了,他不敢置信地唤出了声:“南、、、丫头!”
女孩笑了,笑容是那么的凄美:“伺书,你快过去看一看吧,子、、、王上他,在石床上睡熟了。你、、、把他唤醒,莫要让他得了风寒!”
伺书一听,急忙往洞内奔。行至半途,他意识到了什么,返身回到洞口,可此刻哪里还有女孩的半分影子。伺书眉峰一拢,一拳捶在那洞壁上:“南丫头,你、、、使计骗我!”
与此同时,女孩正藏身在一棵树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待到伺书返身又入了洞中,她才从树上跳了下来,转身往西峰顶下走去。
那个女孩就是我。
半年多前,我从万阵谷出发,先是到了莫瓦寨。在那里,我见到了阿布那对慈祥的阿爸阿妈,我也见到了美丽的阿香,我还见到了小莲,不过那时她已被阿布一家唤作了“阿灵”。她失了记忆,完全不认识我,不过她看起来生活得不错。若是她美丽的娘亲,那个真正的阿灵看到她现在的情形,必定会为她感到高兴。
离开莫瓦寨之后,我一路往东而行,又来到了柳家村。那里风景依旧,只是,物是人非,当年相熟的人早已不在那儿了。
在柳家村待了几天之后,我又折身往西而行,我来到了梓北,也来到了秦山。
一路行来,我听到了百姓对他的交口称赞。如同我当初料想的那样,他是一个开明的国君。上位之后,他施新政,兴农业,振商业,尤为可喜的是,他大修官道,为那些出行的人们提供了莫大的方便。如今大秦百姓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事实也证明,这路修到哪儿,哪里的经济也跟着带动了起来。如今,半年时间已过,大秦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勃勃生机了。
只是,我没料到的是,我会在秦山遇上他。为了避开他,我特意没去玉华庙,而改去了西峰顶下的水帘洞。我没料到他会把祭祀大典改在了西峰顶,我更没料到,我在水帘洞中又遇上了他。也许,这,就是命吧、、、
噩耗
噩耗
开业二年冬,当第一场大雪覆盖了中京的时候,从紫禁城里突然传来了噩耗:年轻的开业王突染恶疾,并且药石无医。这消息惊动了文武百官,因为开业王自登基后,一直不近女色,所以也未曾留下子嗣。不过,左相东方逸宣布了开业王半年前立下的遗诏之后,群臣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原来,半年前,开业王就发现自己已经染上恶疾,而他在那时便已拟好了遗诏。他宣布,若他意外辞世,这大秦王位就传于他的王弟安国侯。
对于这位年轻君王的意外得病,文武百官们莫不唏嘘不已,因为大秦此时已显盛世之况,也正是一个君王建功立业的好时机,而他却染上了不治之症,说不遗憾那是假话啊!
青灰色的天际下,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无休无止。
傍晚时分,雪渐渐小了。中京城西,通往左相府的路上,缓缓行来了一辆马车。马车行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这响声使得周围更显安静了。
马车到了左相府的门口,便停了下来。一个身披白色大氅,头戴白色雪帽的年轻女人扶着车门,小心翼翼地下了车。下车之后,她从怀中取出一些银两,交给了车夫。然后,她又艰难地走到那朱红大门前,拉响了门环。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穿青色袄子的少年探出了头。看见门口的女人,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这位夫人,您找谁?”
“这位小哥,麻烦你替我通传一声,麻石镇江南姑娘求见你们家相爷!”年轻女人紧了紧大氅,细声细气地说。
“我们家相爷忙得很,他可不一定有时间见你。”少年打量了一下年轻女人从雪帽下露出的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忍不住好心提醒。
“小哥,我是你们家相爷的故人,你只需替我传达,他、、、定会见我的!”年轻女人的声音透着一点沙哑,似是极度疲倦所致。
听到这声音,少年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他轻轻地:“既如此,你先在这儿等着吧,我马上替你通传。”
说完,他眼含歉意地关了门,然后便蹬蹬蹬地跑远了。
年轻女人转过身,看向了天空。她的眼睛清澈如水,只是略带了几分迷茫。一片雪花飘过来,飘到了她的鼻尖上。她微微地笑了,伸指弹去了那片雪花。突然,她的身体惊了一下,伸出手来,她轻轻地摸上了自己的小腹。白色的大氅下,她的小腹高高隆起,看来她已有了身孕。她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美丽的笑。
与此同时,门又开了,那少年出现了。他气喘吁吁地,身后却紧跟了一个穿着蓝色衣袍,身形修长的中年男人。他细长的眼,修挺的鼻子,见到年轻女人的背影,他扬声唤道:“南丫头!”
年轻女人听到那呼唤声,回过身来,见到那中年男人,她忙轻轻弯下身子,敛衽为礼:“民女江南见过左相大人。”
中年男人眼尖地看到她那隆起的腹部,他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过去,扶住了她:“南丫头,你、、、在我面前,何须行此大礼?”
跟在东方的身后,我缓缓地走着。由于有了八九个月的身子,我走得很小心。雪花片片拍打着我的脸,我的思绪又飘得很远很远、、、
离开秦山之后,我继续往北而行,一个月后,我来到了麻石镇。在那里,我发现自己竟又有了身孕。一时之间,我的心头是又悲又喜。悲的是,我这个样子,有何面目再回万阵谷去见孟秋哥哥,又有何面目去履行那两年的承诺。我一再地将身心托付给了他人,而他却一直默默地等着我,无怨无悔地为我付出,我、、、实在不配再拥有他的爱。喜的是,我,又有了那银发男人的孩子,明知这段感情已经没有了将来,我却仍是忘不了他。现下,有了他的孩子,我的心仿佛也有了依托,不再是无所依靠了!
我在一个医馆里落了脚,并且成了那医馆里的一名女大夫。为了不让那世俗的眼光影响我和我的孩子,我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新的身份。我的夫家姓柳,而我的夫君到裕门关从军去了。家乡今年闹灾,我便离家来麻石镇寻夫来了。由于有了身孕,我便先在麻石镇落个脚,以后再寻机会去找他。
听了我的遭遇,医馆里的人都很同情我,开设医馆的李大夫还特意在医馆里腾了一间房子给我住,而这也让我羞愧不已,因为毕竟,我欺骗了他们。
在那儿安定下来不久,我就给爹爹和娘亲捎了一封信,告诉他们我一切安好。离开万阵谷前,我就曾答应过他们,每到一处地方,我都要写信告知他们,以免他们为我忧心。
后来,有空闲的时候,我曾在顾府周围转了转。我发现,那里除了几个守府的护院之外,再无二人。那几个护院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从他们的口中,我打听到,自从定业十一年那姓柳的一家离开后,这顾府就再没住过人。由于它名义上仍是顾将军的府邸,所以也没人敢转让它,而它,也就一直空在那里。
原本,我是打算在麻石镇就这么住下去了。可是,一次在为病人诊治时,我无意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于是我收拾好了行李,又匆匆赶往了中京。
“南丫头,小心!”东方的一声突唤惊醒了我的回忆。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大厅旁边了,我刚才一个不注意,几乎就要在那台阶前绊上一跤了。
东方伸出了手,我一手撑着后背,一手扶着东方,步履艰难地上了那滑滑的台阶。
大厅里早燃起了一盆熊熊的炭火,东方唤了丫鬟把椅子挪到炭火旁,然后扶着我在那椅子上坐下了。
“南丫头,”东方再次打量了一下我那隆起的肚子:“你已经有了身子,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赶到中京,也太、、、辛苦了!你的夫君、、、就放心你一人来此么?”
我微微一笑:“我是瞒了家人出来的。东方先生,好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我,还好罢,不过事儿比较多罢了!”东方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问我:“南丫头,你这一年多的时间,都去了哪里,可知、、、当日望月阁的许多故人都在挂念着你!”
“江南让大家挂心了,”我歉然一笑:“我此次来中京,是要向先生证实一件消息的。”
“有话、、、请讲!”东方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不安。
“我听说当今王上他、、、不大好!”提到了他,我的声音有点急切了。
东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有痛苦和无奈:“南丫头,你不该来中京的。”
“为何?”我心中那不详的预感更强烈了。
“先王已于、、、半个月前驾崩了!”东方犹疑了一下,方道:“为防有乱,这个消息、、、还未向天下公布!”
驾崩?东方的话犹如一声惊雷,炸得我头晕眼花。我颤抖着站了起来,却只觉一阵阵的天旋地转,腹部隐隐地痛了起来,我听见了自己强撑着的嘶哑的声音:“东方先生,麻烦你、、、帮我请个产婆,我、、、可能要生了!”
忆欢
忆欢
“哇”地一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撕破了黎明前的那段黑暗,迎来了新的曙光。
“相爷,是个男娃呢,好漂亮的男娃!”产婆兴奋地举起婴儿,献宝似的交到东方面前。东方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从产婆手里接过那婴儿。说也奇怪,这男婴明明是不足月生下来的,却生得粉雕玉琢,个头比那足月的婴儿还要大。
“你这小子,个头这么大,怪不得你娘亲吃了那么大的苦,才将你给生下来!”东方抱着那软软的小身子,心也跟着软下来了。
突然,男婴睁开眼,咿唔了一句什么。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东方若有所思。男婴见无人反应他,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一下可把东方闹得个手忙脚乱,他慌慌张张地喊着:“产婆,产婆,孩子哭了!”
产婆好笑地看着这个大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从他手中接过婴儿,然后道:“宝宝乖,是不是饿了,到你娘亲那儿去寻吃的去吧!”
绕过屏风,产婆将犹在啼哭的男婴待到了内室。在那里,那个因累极刚刚睡去的女人听到啼哭声,睁开了眼,随即又温柔地笑了:“宝宝,我的宝宝,娘亲给你喂奶吧!”
看着孩子咬住自己的□,欢快地吮吸着乳汁时,刚作娘亲的女人眼眶一红,泪水便流了出来。
“夫人,”产婆声音柔柔地劝解着:“月子里可不能哭啊,哭多了会没有奶水的。”想了一下,她又释然地笑了:“不过,像你们大户人家,没有奶水也不要紧,请个奶娘便可以了!”
女人闻言,强抑住眼泪,轻轻地:“宝宝只喝娘亲的奶水,不要、、、奶娘。放心吧,宝宝,娘亲会很坚强的。有了你,娘亲、、、不会再哭了!”
怀中的婴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