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吧!”陈夫人忧心忡忡地拉着宝儿出门回去换衣服了。
陈牧风也回去换被宝儿当手巾的衣服。
番外 大少的玉簪花
江宁
最近很忙,虽然是陪着娘和宝儿来参加岳见燊的婚礼,但是还有许多事要忙,因为陈家打算在江宁开一家分号,虽早已派了得力的人过来准备,但是拿主意的事还得我亲自作主,还有许多要打通的关节也要亲自出马,虽然有岳家的帮忙,但是有时候送礼还是少不了的。不是心疼钱,只是讨厌这样麻烦,因此往往都直接送银票,可是今儿这主,银票不要,说自己喜欢玉石。
本来是让坚叔随便买几样算了,可是坚叔最近伤风未好,也不好劳动他老人家,因此自己带着伙计去江宁最有名的古玩店打算挑几样就是了。
在古玩店,一朵白花绿叶的玉花儿跳进眼睛,那花儿通体洁白似是女子头上的发簪,叶子是青翠欲滴的碧玉,两相映衬实在是很可爱,尤其是那活泼泼的碧玉,看着就想起了宝儿,一样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这位少爷好眼光,这玉簪花可是用上好的玉雕的,买回去送给心上人再合适不过了!”掌柜的声音在我旁边想起。
我看他一眼,送给心上人?本打算送给宝儿的。
转身又去看其他的玉石,最后挑了两样唐时的东西让掌柜的小心用檀木盒子装好了,付了钱带着伙计走了。
出了门,让伙计把东西拿回商号,等坚叔身体好些了,让他送过去。脑中老想着那玉花,又走了一段距离,决定回去买。反正不过是一朵玉花,上次从京城回来送给丫头的礼物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这花就当补偿好了。
“给我包好!”我说道,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
掌柜的脸上立刻堆出一朵菊花样的微笑:“好咧,这就给您包好!”捧着玉簪花让伙计包装去了。等拿回来一看,我微微皱眉,盒子上雕着一朵并蒂莲花。
“换一个!”这样人家会说闲话。
“哎哟,少爷,既然是送给心上人的,自然是用并蒂莲,寓意好!”掌柜的说道。然后一脸“知道你不好意思”的表情,本来没什么,可是被他看得就有些窘,赶紧付了钱拿着走了。
回到岳家果然听说张大人来了,急忙将盒子拿回房间放好,然后忙着去见张大人了,到了客厅,却见许多人都在,我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似乎就在等我回来一样,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是好事,而且这事似乎也扯上我了。
听他们说完了来龙去脉,我有些生气,气这些长辈也气宝儿。宝儿也罢了,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可是长辈们难道也不知道女孩的名声贞节是多么重要吗?
虽然他们有充分的理由,而且是在那样的情急之下,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所以选择不同意,无论岳见燊说出了多么冷的话都不同意。
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有些无奈,举高了小小的手说了句“我能说两句吗?”
看过去,宝儿正在看自己,她眨了眨大眼睛说道:“大哥,我知道你是怕我将来嫁不出去,是为了我好。可是,大哥,我是你们捡来的,我姓什么你们也不知道。所以,将来颜宝儿这个人是可以消失的,到时候我叫陈宝儿,或者随便什么宝儿的都可以呀!你们就再捡我一次就好了。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拆散你和竹子的,我只是不想离开陈家,不想离开奶奶、姑丈、姑姑和哥哥们,所以,大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拜托了,好不好?”
我看她,没作声,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一脸着急的样子都没有?
宝儿扁扁嘴,走到我面,扬起小脑袋,说:“陈大少,我告诉你哦,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让你娶不成那根漂亮竹子。反过来,你要是帮我这次,我就帮你让姑姑和姑丈同意竹子做正室,怎么样?不吃亏吧?”然后俯身和陈牧风对视:“陈大少,好好想想哦,我颜宝儿可很少做这种亏本生意的。”
宝儿说这些话的时候就站在我面前,所以看得见她眼里跳动的光彩,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俯下身和我对视,眼睛瞪得大大的,跳动着小火星,大有“敢不答应你试试看”的架势,那一刻我居然有些想笑,这个小丫头在用眼神威胁我。
我没作声,生气归生气,若真是让陈家以外的人帮忙,等回了杭州会被他奶奶、爹、弟弟们打死,而且这个小丫头估计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
看着小丫头一脸得意地离开,很想给她一巴掌,惹下了祸还老神在在,不在乎自己的闺誉,这丫头很欠教训。
晚上回到房间,拿出那盒子看了看,我居然松了口气,还好刚才没有着急给那个丫头,否则一定会被大家误会。而且看起来似乎这个礼物也不必送了,若有人问起来还是会说闲话。于是放好了盒子又坐了一会儿睡觉去了。
按照计划,陪同娘亲、宝儿快马加鞭返杭准备婚事。娘每天高兴地忙里忙外,购置新的家具首饰,请人做衣服,我不作声接受摆布,宝儿却没那么老实,娘让她挑首饰的样子她就闭着眼睛靠在陈夫人身边乱指一通,每每这个时候就想笑,女孩子都爱这些东西,宝儿却不甚热心,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似乎更上心。
有时候在书房拿出那两个小泥人和玉簪花看,我总在想,如果把这东西放在她面前让她选,恐怕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泥人。那玉簪花~~~已买了锦盒重新装了,可是这个时候更是不能送了,若是让家里人误会自己和宝儿早就有情于宝儿的闺誉就会有影响。于是将它们束之高阁,偶而拿出来看一看。
成亲那天,出乎我的意料,竹韫来了,世子也来了。
一直以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世子一定是纨绔子弟,可是一见之下忽然明白,这男子对宝儿是真情,拿出权势压人也许不过是他平日行事的方法——直接而有效。宝儿却很反感,似乎她本能就很厌恶以权压人和“小老婆”几个字。宝儿很激动,想要第二次扯下盖头,我知道让她自己亲自回绝世子会更有效,可是忽然之间不想让世子见到这样的宝儿,于是便握住她的手,自己替她回绝。盖着盖头的宝儿使劲点头附和我的话,心里有些许的喜悦。
世子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让宝儿哭,他会不惜动用权势抢走她。那一刻很想告诉他让他死心。
去新房的路上,宝儿很好奇地问我世子送了什么礼物,心里便有些不悦,她拒绝他却想要知道他送了什么?宝儿的心态——她自己真的明白吗?这丫头一向不在乎金玉珠宝,为何却对世子的礼物如此好奇?
我喝醉了,毁了宝儿,原本要保护的人被我亲手毁了。坐在书房里,很想放声大笑,我陈牧风与世子相比天差地别,他想要便会说便会抢,而我是打着光明正大的旗号做龌龊的事,宝儿,被我毁了,坐到天亮,竟然没有勇气去面对宝儿,怕她满脸的鄙视和憎恨。
可是,为什么宝儿看起来还很高兴?她是不懂还是不在乎?无论是哪一种心里都不舒服,她不懂所以随便找一个人帮忙,想想,若当初陪她去江宁的是牧云或牧雨,恐怕她也许拉了他们帮忙。若是不在乎~~连自己的贞节都不在乎,这世上可还有她在乎的?
艰难地说给她听了才知道她是不懂,告诉她我会负责可是小丫头不乐意,听了她的理由心里忽然明白为何世子会喜欢她,这个小丫头是会吵会闹会得理不饶人,可是她会替别人考虑,她的心地很善良。也许西湖放歌那一晚,世子只是有了兴趣,而宝儿拐走一心要从良的头牌才真正让世子动了心。
忽然那么一瞬间自己不想放手,甚至为自己毁了她而窃喜,宝儿~~~我唾弃自己的卑鄙想法,可是抑制不住心里小小的喜悦。
快过年了,宝儿大大方方地要礼物,于是我忽然想起那玉花来,这个时候送应该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到了书房将那锦盒拿出来,这玉花名为玉簪花,江南很多地方都有,有一天闲来无事翻了翻花草集,发现这花居然还有个美丽的传说,原来这花竟是从九天落入人间的碧玉簪,那说明下面还有明代李东阳的诗“昨天花神出芯宫,绿云袅袅不禁风,妆成试照池边影,只恐搔头落水中。”看完了想笑,如果让宝儿知道,恐怕小丫头又要沾沾自喜自比花神了。只不过,宝儿不是弱不禁风,也不会妆成照影,拿起搔头扔到水里的事倒像是她做得出来的。
将锦盒放好,准备过年的时候送给宝儿。
大年初一,因为宝儿说早上便过来看,怕她爬那么高摔下来,所以打算把那盒子放到下面的抽屉里。刚刚进了书房,竹韫端着茶进来了,说是宝儿早早吩咐的,说是外面冷,回来让给他端了热热的茶来。心下一暖,这个小丫虽然平时大咧咧的样子,偶尔却很细心。让竹韫放下了茶出去了。
将那锦盒拿下来放到下面的抽屉里,然后坐下喝茶。喝着喝着却觉得不对,头似乎越来越沉~~~宝儿这丫头恶作剧~~~模糊中有个人影进来,似乎是宝儿~~~
头疼得很,像是新婚洞房那一夜的感觉,费力睁开眼睛,宝儿冷着小脸坐在旁边,见我起身忙转过头去了。接下来她说的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原来那个进来的人不是宝儿~~~
而竹韫告诉我的事更是如平地炸雷,我和宝儿什么都没有。
竹韫坦然地面对我的指责,只是说她想留在这里,哪里也不想去了,她的口气里满是疲惫。这样的竹韫我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不相信宝儿是合谋,但是还是想她亲口否认,可是没想到宝儿会那样冷静地生气、冷笑、骂人,竹韫有错,可是宝儿的行为有些过激,轻轻一句阻止换来她一句“戏要落幕”,心里的火似乎不受控制了。
宝儿很冷静,超乎她这个年龄的冷静。她笑着说要休了我要跟我没有关系,语气如同话家常,理由是我很迂腐很古板。也许她说的对,因为我知道和竹韫没有什么所以没答应她进门,可是如果我不定确定这一点呢?——也许我也不知道。
从小,作为长子我只被教会了一件事“责任”,家族的责任、长子的责任、哥哥的责任、晚辈的责任,所有的事都要负责,如果我和竹韫有了什么,也许我也会选择负责。
那么宝儿呢,她本也不需要我负责,现在她更不需要,她急着要摆脱我了。
她睡着了,呼吸平稳,我起身到书房坐着,也许宝儿是对的,也许她现在意识到世子比我好,起码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犹豫,也许宝儿想要找的人就是世子那样的,也许~~~太多个也许~~~
将那锦盒重新束之高阁,既然没有机会送了,就留在身边时时看看吧~!
开窍了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回来,宝儿虽梳洗了,但是脸上还看得出哭过的痕迹,小鼻子也红红的,进门就直嚷饿。
吃过饭,宝儿有些困,便和陈老夫人一起到内室歇午去了。
剩下陈老爷、陈夫人、陈牧风、陈牧云在客厅里。都默默无语。
“爹、娘,如果宝儿说的是真的,这事怎么办才好?”陈牧云打破沉默。
“怎么办怎么办~~以后我再也看不见宝儿了~~~要不我求求她爷爷,让我去照顾宝儿?”陈夫人说道。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