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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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妻主-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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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衣刺客瞥了柳瑛一眼,迟疑的对苏昕络说道:“红叶有要事禀报,妻主大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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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昕络瞅瞅柳瑛,摆手道:“不妨事。”
  红叶面色凝重的汇报道:“宫里天花流行,御医束手无策。”
  苏昕络“蹭”的站起身,急切的追问道:“几时得的消息?情形如何?”
  “昨个门里便得了消息,红叶本想寻个由头出来,结果一直不得空,到现在方才脱得开身。”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先是太女那边一个侍郎染了病,渐渐便流传开来,已经处死东宫所有宫侍,仍未能阻止其蔓延,圣驾明日一早前往东郊行宫避豆。”
  太女的侍郎得病,那太女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柳瑛出声询问道:“太女快不行了?”
  红叶点头道:“汤水不进,药石无效。”
  苏昕络缓步走到窗边,打量了下乌云密集的天空,叹息道:“这天,怕是要变了。”
  第37章
  紫竹门是江湖上有名的情报组织,以收集出售消息为主,也做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行当,而红叶原是苏家奴仆之女,父母过世甚早,后被苏昕络母亲托人送入紫竹门,腥风血雨十数年,自己站稳脚跟不说,明里暗里总会替苏家传些消息。
  苏家地位特殊,宫里有个风吹草动都让人揪心,何况是天花这种在古代能与瘟疫媲美的流行疫病,宫里那边自是安插了探子,但自从皇帝出宫避痘后,皇城各处宫门全面封锁,即便有心想传消息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待在府里耐心等待红叶的进一步情报。
  小麦已经收割完毕,南沂人有在六月中旬祭天祈愿来年风调雨顺的习俗,因此即便宫内天花蔓延人心惶惶,京城大街小巷却是一派宁静祥和。苏家世代经商并无任何田产,但顾姨仍是准备了香烛纸钱等供品,并着人将新麦磨成粉,蒸成比人脑袋还要庞大的馍,并八个荤菜一起,摆了满满一供桌。
  祭天自然得由女子来,往年都是顾姨代劳,如今便轮到柳瑛这个做妻主的,她被蓝烟从午睡中挖起来,迷迷糊糊的挪到门厅处,接过顾姨递来的香烛对天随便拜了几下,便要抬手往香炉里插,苏昕络在一侧轻咳一声,警告道:“不得无礼。”
  柳瑛惊的打了个哆嗦,顿时睡意全无,忙收敛神情对天恭敬的拜了三拜,执着香烛边往香炉里插边念叨着:“众神在上,保佑苏家来年生意兴隆,疾病远离,灾祸退散,人畜兴旺,万事大吉。”
  人畜兴旺……苏昕络嘴角抽了抽,走到供桌后摆放的蒲团边,跪下去恭敬的磕头行礼,结果刚起身站定就见青竹急匆匆的赶过来,手里抓着只雪白的信鸽,苏昕络立刻迎上去,取下绑在鸽脚的一管竹筒,拔掉塞子,掏出里边的一张卷起的纸条,展开略微一扫,然后拇指跟食指微一用力,那纸条变化为粉末。
  柳瑛见他面色凝重,便凑上来询问道:“发生何事?”
  苏昕络没吭声,转身便往竹楼走,柳瑛看向青竹,青竹茫然的摊摊手,于是她只得抬脚跟上,踩着咯吱作响的楼梯回到卧房,他神情疲惫的往竹椅上一靠,闭眼拧眉作小憩状,柳瑛走过去,手搭上他太阳|穴,力道适中的揉捏着,又追问道:“到底发生何事?说出来我也好帮忙拿个主意。”
  “帮忙拿主意?你倒是敢想!”苏昕络睁眼瞪她,鼻子里不屑的哼了声,倒也没再隐瞒:“皇夫并未随同圣驾出宫,执意留下亲自照料太女。”
  “太女已是去日无多,何苦再凭白搭上一条命呢。”柳瑛摇了摇头,随即叹息道:“倒也不难理解,太女是皇夫唯一的孩儿,全部希望跟倚靠都寄托在她身上,所谓父女连心,实难撒手不管。”
  “对自个孩儿倒是掏心挖肺连命丢了亦在所不惜,对别人子嗣却痛下杀手毫不留情,因果循环,天理报应,时至今日他也算咎由自取,不值得怜悯。”苏昕络冷笑出声,又长舒了口气,欣慰道:“如此,蓝烟便能释怀了。”
  柳瑛怔住,转念一想,不由得惊呼道:“莫非皇夫是害死蓝烟孩儿的罪魁祸首?那可真是现世报,活该!”
  “话虽如此,只是此事牵扯甚广,怕是……”苏昕络眉头紧锁,从竹椅上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镜湖上来往的船只,略带担忧的说道:“吾皇自登基以来忙于征战,后宫君侍虽多,但子嗣却极单薄,近年来圣体愈加违和,本有提前让位安享晚年的打算,如今太女有恙,便只剩不足两岁的二皇女一位公主,而二皇女的爹爹冯贵侍出身低微毫无家族背景支撑,将来皇上驾鹤仙去,朝野必会纷乱不堪,早已虎视眈眈在侧的敌国又岂会放过如此良机?南沂危矣。”
  柳瑛擦汗,到底是皇家,子嗣繁衍这种事情都能关乎国运,若是安平女皇能像康熙皇帝那样有几十个皇女,便不至于到今日这般窘境。南沂灭国,苏家这种有钱的皇亲国戚,恐怕难保不被抄家,所幸苏家祖上思虑周全,事先着人在他国开办分号,如此即便大船倾覆,也能轻舟一叶安然脱身,于是她走到苏昕络身旁,拍拍他肩膀,劝慰道:“你也莫要焦虑,倘若真的战乱纷起,咱们便收拾行囊去往青云或是陈国,祖宗基业虽重要,但该舍弃之时也得舍弃,留得青山在,不愁失地收复不回。”
  “现在便想着逃命了,真真有出息!”苏昕络侧过身,好笑的看着她,抚额无奈道:“皇上健在,即便战乱纷起,那也是在数年之后,暂且无须担忧。”
  祭天后不过三日,便又收到红叶消息,太女薨,皇夫悲痛欲绝当场昏倒,第二日便突发高烧,御医推测恐是已染天花,皇帝下令将其隔离在东宫,派禁卫军把守宫门,几位知情的御医也已被处死。
  古人迷信保守,瘟疫、霍乱跟天花等几种死亡率极高的疫病,都被民众视为天降灾祸,且源头初现于宫廷,难保不会有触怒皇室统治权威的谣言传出,杀人灭口,以防止消息外溢,自是首当其冲的要务。
  天花是由病毒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繁殖速度极快,以空气为主要传播途径,症状为先发高热,全身起红色丘疹,继而变成疱疹,最后成脓疱,十天左右结痂,痂脱后留有疤痕,俗称“麻子”。最关键一点,此病无药可治。
  当然,可以提前预防。
  世界上最后一例天花出现于1977年,在此之后天花便在人类历史上绝迹,因此80年代后的孩子无须再接种牛痘,而出生于70年代中期的柳瑛,左手臂上却有一块指肚大小的深褐色,是那个年代“种牛痘”后遗留下来的疤痕。
  宫里情形甚为严重,难保不会传出来,虽说生死由命不可强行逆转,而她也不打算当那救世主,但是总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身边亲近之人染病死去。两世为人,她被人辜负过也辜负过人,如今尘埃落定日子富足安乐,一切得来不易,总要用心守护才是。
  事先没有将打算告之苏昕络,一来怕他担忧,二来更怕被他阻挠,特意挑了个他不在家的日子,偷偷拽了蓝烟坐上马车,一路飞驰了两三个时辰,才赶到毗邻京城的一个小镇。从顾姨那里旁敲侧击打听到,沂水过此镇东流,故而水草丰美,镇中农户多圈养牛羊,新鲜牛奶运往京城,羊毛则有纺织作坊上门收购。


  马车停在镇中心,柳瑛带着蓝烟挨家挨户拜访,结果刚说明来意便被拒之门外,直到日已近午才在镇东寻得合适人家,开门的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头发用块碎花布束在脑后,下身围了块破旧围裙,手中端着个簸箕,簸箕里堆了一沓青草,冷着脸对她们说道:“进来吧。”
  牛棚里养了一只奶牛并两只牛犊,他将青草倒进喂食的槽子里,这才走过来,面色依旧冷淡,蓝烟笑着上前解释道:“我们家妻主大人得了种怪病,京城里有名的薛神医给开了副方子,药引便是结痂的牛痘流出的脓水,这才找到大哥这里,实是无奈之举,并无任何恶意。”
  “怪病不怪病的奴家不理会,若不是为了银子,奴家也不会应这伤风败俗事。”中年男子扫了柳瑛一眼,眼神望着北屋的方向,叹气道:“贫贱之家,两个孩子嗷嗷待哺,妻主前几日上工时又伤了脚……”
  “银子好说,十两够不够?”柳瑛从袖子里掏出个银锭来,双手托住递上去,那中年男子先是一惊,接着飞快的一把抓住塞到围裙下的布袋里,连连点头道:“够,够了,够了……”
  用盐水清洁了牛痘表面,拿银针在火上烤了烤,将牛痘戳破,拿干净的棉花吸取流出的脓液,然后柳瑛又用小刀在自己手腕上隔了条小口,捏着沾有脓液的棉花便要往伤口上按,蓝烟扯住她袖子,担忧道:“妻主大人……”
  牛痘对人几乎没有影响力,种痘成功万事大吉,即便失败也不会有危险,来之前曾反复对蓝烟重申过,结果临了他又来阻止……也罢,毕竟是古人,对于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有限,她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自信满满的说道:“放心,绝对不会有事。”
  脓液进入肌肤,微有些刺痛,蓝烟忧心忡忡站立难安,那中年男子也被这番举动吓到,连忙提醒道:“这病极为污秽,用作药方尚可,这般直接肌肤相触,回头定要染上,小姐此举大为不妥!”
  原来这病被镇上人视为污秽之病,难怪先前刚说出“牛痘”两字就吃了闭门羹,她放下袖子站起身,无所谓的笑道:“以毒攻毒方能治病,公子大可放心。”
  接种完毕,不便多做久留,两人便告辞出门,那中年男子站在门槛上冲她们挥手告别,待柳瑛蓝烟上了马车刚要启程,他却又追了过来,献媚道:“奴家胳膊跟小腿上都染了污秽,若是小姐需要,尽管来寻奴家便是。”
  柳瑛弯了弯唇角,点头道:“以后少不得要再麻烦公子呢,咱们后会有期。”
  第38章
  接种防治天花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中国古代的明朝时期,到清朝时已得到普遍推广,并录入相应的医学典籍,但那时所采用的是“人痘法”,即用棉花醮取痘疮浆液塞入接种儿童鼻孔中,或将痘痂研细,用银管吹入儿鼻内;或将患痘儿的内衣脱下,着于健康儿身上,使之感染。总之 ,通过如上方法使之产生抗体来预防天花。但是,由于痘痂来源于人,限制了其应用。
  “人痘法”经俄国传入土耳其跟北欧,又由英国驻土耳其大使转入英国,在英国流传约四十年后,一乡村医生试种“牛痘”成功。牛痘,原指牛的一种急性传染病,病原体和症状与天花极相近,人患上并无太大影响,而得过牛痘的人体内便有了抗体,终生对天花免疫。所以人为种植牛痘,便逐渐成为人类历史上对付天花的有力工具。
  前世的爷爷奶奶住在乡下,每逢寒暑假她总会去住上段时日,赶上村里疫苗接种,便跟着堂姐堂妹们去凑热闹。赤脚医生是个医专刚毕业的小青年,长的眉清目秀的,性格又开朗,每次牛痘接种,总会提起自己幼时的辛酸往事,用刀割口沾染脓液主动染痘的办法,便是从他那里听来的。既是曾被前辈们切实证明过的,便没有失败的道理。
  回来没几天,柳瑛手腕上便生了个牛痘,除了稍微有些痒外身体并无任何不适,大约两周左右后伤口结痂脱落,留下一个深褐色的疤痕,接种算是顺利完成。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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