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书闻言讶然转身:“李兄还有何赐教?”
“四年前我赴极东国刺杀郑清浪,被那老儿联合龙族设伏,若非方兄出手相助,嘿嘿,恐怕我也不能全身而退。”李七忽似自言自语般悠悠然说道。
不知李七什么意思,方锦书随口答道:“举手之劳罢了,其实不用小弟多管闲事。他们也伤不到李兄一根毫毛。”
李七傲然笑笑,随意活动了下双手,又道:“那次见识了方兄绝技,我就一直念念不忘,总望有一日能与方兄切磋切磋,不想今日在此不期而遇。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说着李七身子一晃,人已出现在方锦书右侧一拳击出:“就较量较量好了。”竟是说打就打,毫不留情。
面对李七的突然出手方锦书一点不见惊奇,他竟还犹有余暇的笑笑:“微末之技,怎感在李兄面前献丑。”右手抬起似缓实快与李七击来的拳硬拼一记,碰!的一声大响两人各退一步,方锦书跟着踏前上身猛的向前一倾。奇事发生了,明明他人在前方,但却有一股气束由李七脑后直捣而至,大是匪夷所思。
李七双目霎时亮了起来,而对背后气劲他不闪不避,也是踏上一步。随后气劲击中他头部,然而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骨裂肉碎声,那道气劲毫无阻滞的便穿了过去。这时李七人竟又毫无征兆的现身于方锦书身后也是一拳击其后脑,到这时先时那道残影才消散,神行追影!
方锦书脚下一转人已面对李七,一手成爪搭向他击来手腕,而另一手则直捣李七面门。李七上身向左一倾,没有可能的移开尺许避过这拳,大违人体构造,而递出那拳突然穿花蝴蝶般左移右晃,刹那在方锦书抓来那手周围绕了几个大圈。
呃?方锦书感觉那只手臂一紧,似有一根无形绳索捆绑于上,他明白这是李七独有的“柔丝气索”,以体内劲气发出成丝绕于敌人身上再凝实收紧,收发自如,无坚不摧,每每能杀人于无形,乃李七生平绝技之一。中了此招只要稍有疏忽,便是断手断脚的下场。
方锦书不敢怠慢,另一手撮掌成刀狠劈身前空处,只听微不可察的一声轻响,气丝与李七联系被切断,方锦书臂上压力骤减。而他脚下也丝毫不给李七喘息机会,闪电踢出十余腿,配上他独门的“移气换劲”之法,每腿的气劲都从不同角度攻向中央李七。防前不防后,防左不防右,方锦书能用独特手法瞬间转移气劲力道方位,因此他的武艺最为灵活多变,仅此一项,便足以使他稳立七大高手之列。
即便以李七之能也不能同时挡下所有攻势,更无法向任一方位闪避,眼见他便要中招。此时李七那惊人实力终得以显现,只见他身形化为一道朦胧灰影硬在一尺方圆的空间内前趋后避,双足更几乎不动,不但避开所有劲气,最后还成功脱身,一个翻身向后退开。
高手之争往往便争此一线,方锦书又怎容他有喘息机会,刚要追去,心中警兆忽现,不及细想赶紧立定,但肩,胸,腹三处衣衫仍给李七临退布下的锋锐气丝割破。李七落地双足一点又紧冲而上,人到中途竟不可思议的一化为三,叫人难辨真伪。
以“神行追影”化身几个幻象并非不可做到,“武神”唐烈那招“灭魔七杀”便可同时化身为七。但李七这两个幻象不仅栩栩如生,与真人无二,且最难得是居然可一直保持与真身同行同动,比之普通幻象又不知高明几许。能将身法运用得这般出神入化,恐怕连唐烈也要甘拜下风,由此可知李七之能决非虚传。
面对如此奇招,方锦书几招破解气丝封锁向三道人影各击出三拳,九拳气劲却不依直线轨迹,竟如水中游鱼般互相交叉前进不断变换位置,谁也不知哪道会攻向何方,让人无论躲闪还是化解均有无从下手之感。
两人交手至今由最初的互相试探到现在的全力相搏,均无不各出奇谋妙招以图压倒对方,同时两人也都带着些须兴奋之心。姑且撇开七大高手的身份不谈,以他们现在境界能寻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真是谈何容易,今日能互相尽情发挥一较高下,真乃可遇不可求的幸事。
因此打斗虽烈却无一丝杀意,这并不是说他们这算纯粹切磋,毕竟武艺到他们的境界举手投足都有莫大的杀伤力,何况全力出手?只是两人并不以杀死对方为目的,反倒是在尽情享受这种高手相较的乐趣。
李七本身加两道幻象齐齐向中央聚拢,以眨眼高速互换几下位置再迎上九道拳劲。然而大出方锦书意料,九劲轻易从不同方位摧枯拉朽般将三个“李七”撕裂,原来这三个都是幻象!
李七人呢?方锦书急运全副心神四下探察,就在此时,一如当日刺杀邓广洋一样,李七毫无征兆的由虚空中现身方锦书身前,大笑一声双拳同时击来:“小心了,方兄!”
方锦书不惊反喜,脸上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是双拳迎上:“李兄客气。”
四拳相对,却远不如表面看来般力道沉猛,甚至连一丝声息也无,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粘上。他们同时发力,身子倾前面面向对,对视半晌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仰天大笑,好象世上再没有能使他们像此刻般这么欢愉。随即气劲涌出,碰!声音之巨几如平地起个炸雷,刹时以两人为中心一股绝大劲力狂涌而出,便如同席卷一切的飓风瞬间充斥整个场内。几乎所有的砖瓦木石都被卷起四下飞舞,木折草摧,连地皮都差点被刮起一层,过得许久才恢复平静。
风沙渐息,等到视野恢复时才惊见方李二人已不知所踪。而园内一切也全然变了模样,先时两人立足处竟出现一个一丈见方的大坑,可知两人最后一击威力何等惊人。
离温府两条街的一座废屋外,方锦书由远处缓缓走来,还未近屋已有两人迎了出来。一人是个四十余岁的男子,长相丑陋,身形矮胖,一头稀疏的头发竟如火般赤红,整个人给人一种性烈暴躁的感觉;另一人则是个六十余岁的老者,面容清瘦,颌下几缕白须在风中微微抖动。两人都是一席青袍,胸口印有白绿黑赤黄五色标志,显是属于同一门派的人。
两人见到方锦书齐齐躬身一拜:“方大侠。”
方锦书微微点头示意,那男子急切问道:“找到了吗?”
方锦书点头应是道:“已经找到入口了。”
两人均面露喜色,那老者道:“那是不是现在就由我们前去解阵?”
方锦书摇摇头:“不,这个阵法很复杂。我虽然对此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不是你们可以破解的,就算韵音亲至也很难说……”
听得方锦书这么说,那男子不由一呆:“那该怎么办?”
方锦书摆摆手示意无妨,他说道:“没关系,我已经打听到那幅载有地宫进入之法的地图的下落。”
老者闻言面露狂喜之色:“那幅图?竟然还在!真是天助我们,却不知在何处?”
方锦书没有回答,却对两人道:“还要麻烦二位通知宫里,尽快查出一个叫原虎的青年的下落,图就在他手上。”
老者与男子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原虎?怎地从未听过这人,不过两人仍恭敬应道:“是。”
此时远处忽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显是方李二人打斗的响动惊动了海镜守军,现在他们正出动搜索四周。
方锦书微微皱了皱眉,对两人道:“留在这里也没用,我们走吧。”转身离开。
那男子突然问道:“方大侠,刚才那是……”
方锦书随手掸了掸衣衫破损之处,笑道:“哦,碰到个故人,跟他叙了叙旧。”
老者闻言一呆:“怎么方大侠在海镜还有朋友吗?不知是何人。”
方锦书头也不回的淡然道:“天道。李七。”
老者与男子刹时大惊失色,愕然相对均说不出话来,半晌那男子才有些吃力的吞了口口水,拉着老者跟上已步入黑暗长街中的方锦书……
第三章
同一时刻,远在界罗江州府的武神道场也浸沐在同一片月色之下。这是一个由多组建筑组成的庞大建筑群,正门阔达三丈,五丈来高,上挂书有“武神道场”的巨额牌匾,两根三人环抱的柱子立于两侧。大门乃用粗糙的乌木所制,没有任何装饰,由于年代久远已成深黑之色,一眼望过去就有一股粗悍强硬的气息扑面而来,仅此一项便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由大门开始左右围墙均又高又广一眼望不到头,道场内建筑大致可分为进门后百丈见方的演武场,演武场左面的低辈弟子居处,右面的杂役居处,以及后方的道场主建筑。再深进则包括了典籍楼,戒律园,武库等重要建筑以及道场内长老一级的居所,甚至还包括了一座百米高的小山,两座人工湖及一座铸造场,光从这里就可以想象道场广大至何等程度。
在整座道场正中的“戒兵山”脚下,典籍楼东,武库以西,寒光湖畔有一座深藏于白杨绿柳中的独立小院。从外表看来此处极不显眼,白墙灰砖青瓦,院中一口深井,一株古榕,三间厢房,与寻常市井人家并无二致。但就在这里,却住着整座道场之主,人族七大高手之一,天下闻名的“武神”唐烈。
唐烈,界罗东城人氏,生于一户普通农户之家。七岁拜入当时界罗“刀尊”刘铭正门下,初五年资质驽钝,仅为外室记名弟子,连旁听一年一度由刘铭正主持的“论刀大会”的资格也没有;又五年,终成正式弟子,编入最低等的“基”辈,平时半日练武,半日干杂役;又三年,在“刀尊门”与“天河帮”的大战中初露头角,以悍不畏死之气连杀天河帮两大护法,再在当年“论刀大会”中挫败所有竞争者,成为同辈翘楚,得以进入刘铭正亲信“掌刀楼”;此后七年内唐烈终日混迹于门内“武尊阁”中,默默无闻,再未有任何惊人之举,但每年甑选大会又总能保住留任“掌刀楼”的资格;28岁那年中秋夜与刘铭正一席长谈使之大为钦服,从此对唐烈委以重任,死后更以掌门之位相托,但遭唐烈拒绝;刘铭正死后唐烈遂离开刀尊门,不知所踪,但于十二年后突然出现,连败界罗所有宗主掌门,三年之内重振刀尊门,后将之改为“武神道场”,此后二十余年其势力威望不住增长,终成为天下三大派之一,而唐烈也被人尊以“武神”之名。
纵观唐烈一生,由籍籍无名到一代宗师所用时间在七大高手中最长,比之孙韵音十八岁道成,二十岁接掌五行宫,二十三岁天下闻名更不可同日而言。但他对武道一途追求最为孜孜不倦,从无懈怠。凡遇疑难,无论对方何辈何人均虚心求教,更从不以身份骄人,授徒倾尽全力不藏私心,由来受人景仰。
郑清浪曾如是评价道:“唐烈于武道资质与常人无二,然其韧性最长,潜心修习每能有所得,久积之下终能悟道,故成就不世之名决非侥幸。此人此事,堪为天下武人典范!”
就在此刻,唐烈正独立院中负手望天,满脸俱是沉思之色。他今年已近七十,但从外表看来仍只五十余岁,头发黑亮如昔,只两鬓微有星霜。他身量中等,但双手极是修长,面容古拙,双目不怒而威,仅是站在那儿未有任何动作便自有一股凛冽霸气散发而出。
月前爱徒雷行云带着徒孙燕九跟周灵月意外回到武神道场,一同带回的还有那枚霜雪珠,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