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不明其意,只得顿然叹道:“有!最挂念不下的是宝贝儿子张心宝,最珍贵的就是那柄‘湛卢宝剑’,不晓得大师为何有此一问?”
大师双眼炯炯然视,有若两盏明灯照破心扉无底黑漆千年暗,使人产生无与伦比的光明觉照,如入甚深掸定,如不动顿悟的法喜充满。
“众生得度的因缘不一,有从病门入者,有从老门入者,有从死门入者,有从无常门人者,又有从苦门、情门、贪门、信门、欢喜门、烦恼门、悔门、惭愧门、理门等总总说之不尽,总而言之,皆从缘门而入。出家人慈悲为怀,广开方便为门,不论从那一门入,均应尽力求度,视其因缘,或智度,或情度,或顺或逆度,以方便波罗蜜,令众生生入佛智,则需有辟荆斩棘地大雄大力之意志力,方能使顽愍不化的众生得益。”
“大师!这些言论与我心中的牵挂有何关系?一个人如果能研读佛经做点善事,又何必去皈依,更甚的出家为僧?”
“檀越所说的佛学与学佛是两回事,纵使你遍览三藏十二部经典总是无益,因为只是把佛教的道理当作学问来研究,而没有真修实证就如妄想煮沙成粥,一事无成。”
“什么叫做真修实证?”
“譬如你练武牢记口诀,学会了绝学‘偃月杀法’,却不闯荡江湖找人比试,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无法从失败中去求取宝贵的经验;历代剑道宗师哪个人不是经过百般粹练成钢,方闻名于世。”
“这个道理我懂,这几年来偕宝贝儿子张心宝投入刺客道,化名‘子鬼啼’就是亲历杀阵,体验剑道成果,再创登峰造极之境界。”
大师顿首微笑道:“檀越选择冥府刺客道,是偏离正法的魔道,所练出来的也是不择手段之‘邪剑’,若遇上了正气磅礴之‘侠剑’,即刻被消灭无形,因为剑不分正邪,而是用剑之人圣魔两相由心而生,你应该三思而行。”
张让刻下沉寂默然,暗付大师言之有理,刚才掌中布偶对阵中,就是被其无俦的气势所击溃,并非输在武学招式上。
“请教大师,如何才能练就‘侠剑’?”
“檀越是问到了重点,老衲只能说个譬方,由你自悟。佛说:世人心粗。好像猿猴,为一切能生烦恼之业风吹动,心倩时刻转变,或者攀缘息,难得片刻的宁静,行人常自观心,勿使心意妄动,但观无明起处,心即度化,以不生而度,不可放纵无明烦恼,使用六根而不觉,吾人常自照,心即清净,不怕念起,只怕觉迟,随起随学,当下清净。老衲所使白马寺绝学‘般若慧剑’就是以上精要融入剑招,你不妨考虑学之,即将慧、定,导入剑招,应该可以创出一番局面。”
这般开示,确使张让心海中起了万分的震撼效果,亢奋无法释怀,也就是无念无无念,无招无无招的至臻剑道真谛。
“白马寺的‘灵念慧剑’能洞彻脑海无形之玄功,也是以上述佛理依据,檀越为何不与老衲共同参研,就如师公‘一无圣憎’达至‘武道涅磐’之初禅‘天心圣界’之层次。”
安世高大师智慧如海,就是以练武者之‘贪门’切中张让嗜武成狂,欲成为天下第一剑的愿望而度之。
他此刻的心境就似汪洋大海中,刮起飓风般,翻掀出狂涛骇浪,吞噬自己渺小如一叶小舟般的无助、恐慌、绝望中,突然劈空伸出一只巨灵神掌救其脱离覆灭之喜悦。
张让丑脸泛出一股圣洁神采,孺慕嗫嚅道:“大师慈悲……我并非佛门弟子……您竟然能传授玄功……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檀越可以皈依后遁入佛门,老衲愿收你为徒,白马寺绝学当然不外传俗家弟子,以免为人恶用,你可愿意?”
“宝剑可以不要,而我却是舍不得小宝,应该怎么办才好?”大师慈容微笑道:“檀越可以携子修行,等待孩童**,依其自愿是否出家为僧,老衲并不强求。”依佛制是不收容残障出家为僧,并非瞧不起残障人士,而是出家人应当四威仪俱足,方便渡众生,收个阉人为僧算是应因缘而破例,可见大师十分慈悲。
张让一声不作,离座五体投地,连磕三个响头,简单隆重拜了四拜,为大师拂出一股柔劲而起。
他至诚皈依后,却第一句话就问道:“师父!弟子若学会了白马寺武学,是否有能力打败脑海中的那名白衣女子?”
大师浓眉一颤,暗忖他不黯佛理,仍然执着心理对白衣女子的恐惧,无法抹去心中这股噩梦,也是人之常情。这梦魇也是张让出家的原动力,就是佛法所说的,恶因缘也是善因缘的开端,善恶之间唯心念取舍而已,不善不恶是其中道,是为初发心皈依佛门者所无法理解。
“欲战胜这名白衣女子,不是问题,需要时间苦练,但是身为一名武僧,应视能力,运用智慧,去消弭一场武林杀戮,不可避居山野修行,而成为一个自了汉;这是佛陀喝骂小乘‘阿罗汉果’的僧人,要求回小向大,转行大乘舍身渡众的‘菩萨道’是同样道理,但是禁止杀生为首要,所以需要练有一身绝臻武艺。”
“弟子受教,不知本门绝学,该练多久时间,方能打败这名轻功绝臻,于一弹指间,如烟似雾又忽尔捷若雷霆速度的白衣女子?”
大师眼神骤显深邃灵动,有种深不可测包融虚空般的无弗远届,顿使万物渺小化做虚无之感觉。
“在《大藏法数》曰:“一念中有九十刹那,一刹那中有九百生灭’,然而九百生灭中就有三百个善念,三百个恶念,三百个不善不恶念头,这位轻功绝顶女子的闪电身法,再快也快不过念力,你晓得吗?”
张让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在这广大宇宙之间的万事万物——万法,都是刹那生,刹那灭的,于迁流不息的时间环带中,不停地溜过,一刹那间就具备有过去、现在、未来这‘三世’,当下的一刹那是现在,前一刹那是过去,后一刹那是未来,刹那刹那间,相绩轮转,万物万相,生往异灭,刹那无常,你若能掌握住当下刹那之微尘细隙,在后一刹那未生之际,就能击败白衣女子,天下无敌。”
张让被这刹那来刹那去之佛理,弄的昏头转向一头雾水,却能切入话中契机问道:”师父!您能运用时间、空间立体交叉的一刹那间击败她吗?”
大师巍然浩叹道:“出家人不打妄语,没有与她交过手,不能论出胜负,除非武学进入‘天心圣界’,经历四禅十八界天以后,直达‘武道涅磐’肯定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败她。”
张让驮立愕然!对大师的武学精譬言论,真是旷古以来闻所未闻!“何谓‘天心圣界’之四禅十八界天?请师父明示!”
大师收掌合十称念佛号,不厌其烦道:
初掸:有梵众、梵辅、大梵三界天。
二禅:有少光、无量光、光音三界天。
三禅:有少净、无量净、偏净三界天。
四禅:有福生、福爱、广昊、无想、年烦、无热、善见、善砚、色究九界天。
以上是谓四禅十八界天,直达彼岸‘武道涅磐’极光世界。
张让呆傻楞住了!
“师父!这是多么的困难呀!”
大师神态庄严肃穆正色道:“不难!不难!这些层次只在弹指一刹那间,怎凭地说困难呢?千万不可灰心丧志,‘专心一注’修练下去,十年可成。”
打这种禅机,初入佛门的张让当然听不懂。
“师父!您的武学到底进入‘天心圣界’的那个层次?您又曾说过,欲入‘天心圣界’必需先行练究‘生死眼’,这又怎么说?”
大师再度称佛号后,慈容微笑打着禅机道:“佛说‘不可说!不可说!’你自己悟吧!”
张让闻言再次呆然,脑海中透出丝丝极光压制那思潮如骇浪般的滚滚浪花,化为风平浪静,若一面观照本性的湛然心湖,如入禅定不动如山,定在当场。
第八卷 第十二章落草兄弟
更新时间:2009…3…3 17:28:21 本章字数:5552
黄山秦称黟山。山峰连绵劈地摩天,云凝碧汉,青松苍郁枝虬,刚毅挺拔,千姿万态;烟云翻飞虚无缥缈,波澜起伏,浩瀚似海:巧石星罗棋布,竞相崛起,温泉终年喷涌,无色无嗅可饮可浴。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丹屋夹石柱,菡萏金笑蓉。伊昔升绝顶,下窥天目松。
“黄龙道观”座落山脚下,宫殿式建筑,巍峨伟构,极为壮观,前临清流之激湍,后枕山脉之婉蜒,清幽无比;可惜正逢乱世,颓檐残败,只余一中一少道士看管。
晨曦破晓。千石阶上,有名面貌皎好妖娆身段,风姿绰约三十余岁女子吃力地登梯缓慢而行;抵达山门时已然香汗淋漓依朱柱喘息,弱不禁风。中年道土长得面大肚圆,一身盛服从道观而出,望见这名独踽女子称念一声“无量寿佛!”双掌合十中规中矩地慢步迎了上去。
女人黛眉含春双颊桃红,檀口朱唇吐气如闸,丰满双峰起伏颤动,看得出来是位深居闺房不常出门的羸弱妇人。道士五髯修长一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模样,却猛地瞪着美妇喘气起伏的丰胸不放;她也毫不在意轻撩半边粉肩,露出艳红肚兜揎袖煽凉。
“春怡女施主虽然孤鸾寡鹄,真是性情中人!不辞一路辛苦又来祭拜亡夫了。”道长面露喜色招呼道。
春怡娥眉一蹙,挥袖轻拭粉颊汗珠,不断重拍丰胸晃荡不下,摆肾摇姿,背靠巨柱哎声叹息道:“真阳道长别来无恙!亡夫停棺三年,月前才下葬贵观风水宝穴,奴家岂能不来探望烧些纸钱,千石梯却叫奴家体弱不胜负荷,实在走不动了。”
真阳道长抖动肥肚大躯,忙伸出厚实蒲掌,提握春怡的柔若无骨粉白小手,兴致勃勃微笑道:
“贫道扶着你慢步穿过青翠笼葱的榆槐老榕小径,就到墓园祭拜你的亡夫,比较省时省力。”
春怡含羞地明眸善睐,瞅他一眼,双颊绯红低下螓首道:“多谢道长关心,请带路。”
双双往密林小径,悠哉游哉踱步消逝。千石阶梯来了三名儒士,脚步片响间即登上了道观山门,展露脚力不弱;行迹忽忙不似探古寻幽雅士。他们进人了观内。殿中十分宽敞,一尊老子骑青牛木雕像!足有一丈之高。老子慈眉善目,日角月悬,广额峥嵘,方口厚唇鼻有双柱,耳门、左脚垂靠牛腹,右手捧着一卷《道德经》,左手抚髯,衣袖褶纹分明,栩栩如生,令人望之油然生起肃穆虔诚道心。左侧一道玉石宽壁,刻划着一幅“孔子求道图”,是把儒门比了下去,更显道门尊贵。
三名儒生望图满脸不屑冷冷嗤之以鼻。一名十岁大的小道童正在擦拭香案,瞧见了他们器宇轩昂,有做抗节不附情操之态,赶忙放下手中工作,打个招呼。
“三位施主是随喜功?或者是住宿敝观?”
一名五十几岁髯胡乌亮儒士微笑道:“小道童!真阳道人范无忧在不在?”
小道士一呆!暗忖他们可能是师父的故人,要不然连俗家姓名都说出来,但是却从没有见过?可见是外地来的贵客吧?香客进门就有香油钱供养,得罪不得!“师父接待一名女贵客探望刚下葬的亡夫墓园,等一会儿就回来了;我替你们泡壶香茗解渴,去去就来!”
“等一下!先麻烦你替我们准备房间,今晚将住宿贵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