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苗菁将手中一包糕饼装作不情愿地递给了看门官黄承彦,檀口朱唇嘟跷得天高,脸红气呼呼道:“黄老头!别小看女人,说不定遇上了风云际会,当上了皇帝也说不定!可千万别忘了你们祖先可是大名鼎鼎的‘黄石公’,是个神仙哩!”
“听说当年在下邳传授三卷兵法于张良!替汉高祖刘邦取得天下,再代师传艺‘浪荡孽神’李探花,受皇帝封为国师,纵横‘文景之治’时代,人尽皆知。岂可弱了祖先名头?我看嘛!敏仪契妹定能光耀门楣,不辱先人!”
看门官黄承彦猛抽杆烟,苦瓜着脸泱泱然道:“怎恁地这种事都讲?也就只有你一个人相信,祖宗若是神仙了得,今日老头儿还在这里做看门狗?千万别听其胡说乱掰!”
一老一少针锋相对谈论,引起了关羽兴趣,这个糟老头子真会是神仙后代?说出来只让他人取笑罢了!
可见帝都洛阳城内其是卧虎藏龙。
江苗菁似有意的说给关羽听,不服气的又道:“当时洛阳第一名相家!管辂,字公明。
天下名门为求其论相,片言只字而不可得。以及左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与曹操都尉是同乡,其变幻法术天下第一,豪门为求其表演一场以娱佳宾而不可得。双双曾经私下连袂,折服于敏仪契妹手中、我可是一清二楚,为顾及臭男人之颜面而密之。你们是‘黄石公’神仙之后代,岂会有假?女子之流岂能小觑!”
话说到此,关羽确是一愕!震惊莫名!
管辂及左慈两人大名早已如雷贯耳!
有若潜龙见首不见尾,一相、一术确实名驰中外。天下豪门争相约聘,用珠宝斗量无法估算价值,只求一识一戏而不可得,更别说是平民百姓了。
料不到,一相、一术之当代高人,竟然不如一个妙龄女子黄敏仪?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就是说破了嘴有谁会相信?
自己随恩师“神魔刀”卫九敌飘泊江湖数载,不知是否有这个福份遇上?
看门官黄承彦老脸一沉,双眼一闪异采即隐,淡然自若吸口杆烟,吐出了一个大烟圈随杆扫散。
若有所指叹道:“小丫头片子又再乱掰了!关公子与你交情不浅,不会说出这件事。一旦喧染开来,我们父女俩可就又要失踪了!”
“关某并非多嘴饶舌之辈!请黄老前辈且放宽心。”
关羽一点即通,抱拳作揖肃然起敬。
他将烟杆一指关羽又道:“关公子!初到洛阳是否与人结仇?”
关羽一呆!不如看门官黄承彦所指何事?
“黄老前辈!关羽初到京城,并没有与人结仇,为何有此一问?”
“关公子已被朝庭鹰犬盯梢了!恐有生命危险。但此处有‘五色廷棒’谅他们也不敢乱来。”
关羽与江苗菁双双面面相觑而愕然!
不瞬间,各自微笑起来,心知肚明是为了“神德正神”庙内那椿事,却毫不在意!
关羽抱英雄拳作揖道:“感谢黄老前辈提醒!晚辈已然知道前因后果了。”
看门官黄承彦敲掉烟杆烟丝后,正色道:“关公子!初到洛阳不能不了解坊间有四句歌谣唱到:
张回天:权柄通天。
何独坐:金银满座。
董卧虎:吃人如虎。
袁雨堕:毒手不堕。
歌谣中所指的是四个皆能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关羽卧蚕眉一挑,双凤眼一绽,露出炯炯神采道:“有劳黄老前辈指点一二!”
“这四个人无法无天,无恶不作!
一、张让有回天之能力,天,是指‘皇帝’,可以扭转皇帝老头所作的决定,横厉无所畏忌,却以熏撩天下。
二、何进唯我独尊,呆坐府宅,日进斗金,骄傲无比,仗其国舅身份,是牵裙带关系。
三、董昊是西凉太守董卓之弟,行事如同卧虎,凶猛残暴,泯灭人性。现在官拜奉车都尉之职。
四、袁成势力遍布天下,排除异己毒手无孔不入,犹如倾盆大雨。
特别介绍袁家,前朝身居兵部太尉袁汤,生有三个儿子:袁成、袁逢、袁隗。袁成生袁绍,袁逢生袁术。
袁逢、袁隗自幼便担任要职,所以袁姓家族出身宰相世家约有百余年,尊贵荣耀,举世无双,富有、豪华、奢侈,跟其他三公世家绝不相同。
袁成利用父荫作威作福培植私人势力,铲除一切反对敌人,集恶名于一身,却捧起两个弟弟的清高声誉。
到了第三代袁绍,长得体格健壮,仪容雄伟一表人材,结交天下贤士,喜爱高贵名誉,座客从四面八方前来依附就有三千之众,不论贵贱皆车水马龙而至,填满街巷,首尾相接,媲美古代益尝君,因是庶出,所以更是礼贤下土。
袁术也以侠义闻名当世,从年青时即游侠江湖,结交满天下,本是袁家嫡子,看不惯‘袁雨堕’伯父胡作非为,所以瞧不起袁绍,早晚要分家的,现在官拜虎中郎将之职。
四大家族互相倾轧十分激烈,早晚会出事!”
关羽兴致勃勃问道:“黄老前辈!洛阳四大家族中,依您看法,到后来谁负谁胜?”
“关公子!依目前最风发不可一世的是阉狗张让,去年利用其子八岁‘邪童’张心宝扳倒了‘何独坐’挨五十廷杖,震动京畿,其余二大家族闻‘邪重’而色变,人人自危,因其生活在深宫内院,不识这刁钻顽童庐山真面目。”
关羽与江苗菁闻言面面相视而苦笑连连道:“那个‘邪童’张心宝刚才在我怀里!确实精灵古怪,刁钻邪异,整人手段超越其年龄,往往使人意想不到。其父宦官‘黄门令’张让是杀我契兄陈逸的仇人,早晚要找他算这笔灭门惨案!”
江苗菁灵机一动,满脸绯红嗫嚅道:“太监怎么会有个儿子?”
关羽一愕!猛拍后脑勺子叫道:“对啊!我怎么这样笨?一时气愤疏忽竟没有想到!”
看门官黄承彦抽口杆烟,不急不徐缓缓吐出烟雾道:“陈逸?岂不是被冤死之太傅陈藩之子!是忠良之后啊!”
“正是关某救命恩人!”关羽满脸戚容道。
抽口杆烟娓娓又道:“依照王朝的传统制度,寝殿侍奉中常侍,并不限由宦官担任,往往也有普通人士。到了东汉王朝建都洛阳以后,汉光武帝宠信一位王操太监,才改为全部用宦官,这一百五十年来,宦官地位逐渐高升,帽子上戴着‘金铛右貂’,经常跟地位崇高的宫廷侍中平起平坐,政府行政权力,逐一落到他们之手。”
“犹其本朝更盛!居然宦官‘十常侍’张让等皆各自奉金封爵,并且世袭!当然可以抱养义子,以后传位养老,到头来还是‘太上皇’般幕后操控了!”
关羽面露凝然神色问道:“黄老前辈!您对宫廷轶事十分熟娴,曾听过这个八岁‘邪童’张心宝的出身来历,因何被宦官张让所收养?”
看门官黄承彦一愕!搔额抓腮,双眼精睛闪炽睿智,猛地一拍跷着的二郎腿道:“嗯!
这个问题可真大有学问在!听说当年阉狗张让率骑兵至龙门村,亭长赵卖密告陈逸匿藏处,因此杀之。而一同去的四名太监被其灭了口后,那些骑兵只闻他狂笑不歇,独自奔离现场。
从此之后多了一名义子,至今也已八年了,时间与‘邪童’相符,可能其中必有蹊跷存在,才会把心腹随从灭口!”
关羽神色振奋,一拳擂捶手心欣然叫道:“对了!忠良之后肯定必有天佑!说不定‘邪童’张心宝就是我那契兄陈逸之后?难怪这个孩童面貌感觉眼熟,与我十分投缘,回想起来,因为当年关某亲手埋葬契兄两夫妇时年纪很轻,发觉兄嫂下体衣衫一片血迹斑斑,当时还误以为是致命伤,不甚了解原因,并没有详查,事因不能亵渎死者。现在一想!肯定是妇人临盆血崩了!”
看门官黄承彦霍然跃起,手握关羽手腕,使其痛澈入骨,到现在才知道瘦弱的黄老头,竟然武功深厚,是位大隐于市的内外兼修武林高手。
关羽额头冒汗,咬紧牙根,瞅了一下手臂,深印五道指痕,泱泱然道:“黄老前辈!请放手!再晚片刻,晚辈的手腕就要废了!”
看门官黄承老一脸赧然,却十分激动地拱拱手为礼道:“龙门村赵卖亭长偕三十几个御林军,可是你杀的?那两位一老一少太监也是你杀的?”
“正是关某所为!杀死土豪赵卖后才拜师浪迹江潮!”
看门官黄承彦一脸愕然,转而纵声哈哈大笑道:“苍天有眼!让老夫找到了恩人,请受老夫一拜!”
就要下跪,为关羽所阻。
江苗菁看得一头雾水,听得一脸好奇,趋前揪着看门官黄承彦衣角,忸怩撒娇问道:
“义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哼!丫头片子,怎么有事求我,就叫起义父来了?”
“嘤!老儿一词也是尊敬的俗称嘛!人家内心可尊敬您老人家的!”
看门官黄承彦哀叹一声,老泪簌簌串流,瞧得两人伤感默不作声。
“老夫本有一子在朝为官!就是被这两个阉狗陷害,送进北寺监狱,下毒害死。当年老夫风闻他们离京,随后欲报杀子之仇,赶去龙门村亭长住处、只见满地尸体,血迹遍洒庭院,尸体上皆是刀伤,从伤口判断却不是使刀高手所杀,但肯定是一个人独自搏斗十分惨烈,必定万分勇猛之人所为,却料不到是关少侠了,那一战你定吃足了苦头!”
仰首一顿,蹙眉又道:“那一老一少太监武功不弱!尤其是那个老太监周全身手出神入化,为人狡诈,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是发功运劲回蕴震得双臂骨折,五脏离位而亡,依当时关少侠应该没有这种功参造化之能耐吧?”
“是的!当时晚辈浑身浴血,已然脱力,是师父‘神魔刀’赶至,输入一股罡气护体,导至偷袭的老太监周全一击身亡!”
“好小子!当今天下第一刀‘神魔刀’卫九敌是你师父!难怪老太监死得离奇,全身没有刀伤,卫大侠罡气已至随意而发,气化至臻之境界了!”
江苗菁插嘴嫣然道:“义父!恭喜您了却一椿心愿,那个‘邪童’张心宝是否可以肯定就是陈逸之子?”
看门官黄承彦阖眼冥想片刻,那根杆烟不离口的猛抽,袅袅烟雾从鼻孔中不断地喷出。
霍然间,一拍膝盖叫道:“这件事!我看八九不离十,为求正确无误,就叫我那宝贝女儿替孩童开坛作法,观其‘三世因果’,就能证明一切了!”
眉头一皱又道:“孩童张心宝深居皇宫大内!没有他亲身临坛,‘三世因果’也就发挥不了作用,实在困难!你们刚才碰在一起可是机缘难逢,现在一分散,想再次相遇,可就遥遥无期了!”
关羽偕江苗菁两人一脸的懊悔不已,莫非天意注定孩童永无归宗认祖的命运?令人不胜唏嘘!
抽烟的看门官黄承彦猛然蹦跳起来,拍着自己的后脑勺子嘻笑道:“笨啊!年纪大了就是死脑筋,我那个宝贝女儿智慧超人一等,要她略施小计,还怕‘邪重’张心宝不引蛇出洞溜出来玩?再哄骗一番临坛作法,不就真相大白了!”
关羽江苗菁双双大喜!抚掌称庆。
“义父什么时候换班?一同找契妹商量一下!”
“喔!到明晨卯时开城门后换班,时间还早。你们一同先去吃个宵夜,关少侠找个地方脚安歇,时辰一到再来找我吧!”
“关大哥!人家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