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气越来越大。
“你看你看……小狐狸精开始反咬了,还不知道谁当初好心收养她,竟然给我忘恩负义!没家教的贱人——”
啪!
火辣辣的巴掌掴向美妇人的脸。
妇人的眼睛立刻瞪圆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已经受你受够了,受了十三年了!”少女退后一步,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不顾一切后果,“什么我都忍了,你还是要处处刁难我,排挤我,我告诉你过,终究有一天我会忍不住的!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力!”
妇人吓的语无伦次,连连退后,“没有家教的丫头……说话也那么凶狠……一点没有女人的样子……”
“是啊,我再怎么没有女人样,也比你美!”
少女清幽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恰好成了完美的衬照,美丽得像是月的精灵,她统治下的夜,张牙舞爪,美丽妖娆。
“来人,把她关到地下室,我要亲自管教她!”妇人挺直身子。
“哈,你们有钱人都是把人关到地下室去教训么?那么见不得人……”她大剌剌地嘲笑着。
咣!
大门启开!
两人的争吵停止,均是望着门外飘进来的人影。
纯白的羽翼,圣洁而清贵。只有安璃才会拥有这种从未被玷污的纯白吧,那么干净而舒适,高高在上,不得不以望仙的姿态仰视。
她瞥过脸。
“阿璃,你来看看这个贱人,打翻了我的茶杯,不会好好道歉,还来骂我,看来我真是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妇人絮叨地说着,眼神还时不时地撇向一言不发的白芷。
“妈,别和她吵了,你先上楼歇息,好么?”少女走过来,扶着自己的母亲,准备上楼。
“放手,我要和这个小贱人说清楚,她媚族的娘没跟她说过,寄人篱下要处处小心么?哈……还是生得太多了,还没得到教育就撒手人寰,真是悲哀啊!”
“你再说一遍!”白芷上前,周身已经浮起风雨欲来的青色幽气,一触即燃。
“妈,你少说两句!”安璃似乎疲惫得紧,说话不到几句,口气就不是那么通畅。
火花到处溅开,燃烧了十多年紧凑的继家关系。
宽阔的大厅里,左边站着一脸怒气的妇人,右边站着把脸撇过边的白芷,中间便是临时而来的调和者。
清幽的月光洒入深夜的大厅。
到处是尘封的诡异的气息。
“也不知道安菲尔怎么迷上那个骚狐狸精的……”妇人在安璃的架住下嘴巴依然不饶人,“媚族的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贱,天生的贱,血液都是肮脏不堪的……哪像我们家安璃,又乖巧又懂事又识大体,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别再说了!”安璃一皱眉头,喝令收声。
然而背后忽然是鬼一般地静寂,被骂的少女没有一点回音。
安璃回头,她和她四目相对。
白衣少女的长发飘渺似仙,漆黑得像是蘸上了宇宙的墨汁。
她望着她,她低着头。
“你先上楼吧,剩下的由我处理好了。”安璃弯唇一笑,对着低头的少女轻声道,平淡却忽然有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白芷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安璃。
扭身,她踩着橄榄色的木屐咯吱咯吱上了楼。
月色啊,今晚是多么的落寞。如曼欧城堡下的那座山麓,冷清得让人害怕。
孤寂得让人想家想妈妈。
简单舒适的房间,干净的床塌上只有几本武学的课程书,颓废的扉页,让人不难看出书的主人,心情是何其颓靡。
床头是昏黄的台灯,壁灯已经全部关掉,没有了令人紧张紧凑的青幽。
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声,少女扬眸,正坐:“请进吧。”
一张笑脸,微笑后面是纯洁的白色。
白芷略略挪出一个位置,脸色不自然地道,“你来做什么?”
清幽的月光拉下斜斜的影子,从梨花木地板上显示出弯曲有度的女性轮廓,在黑色的周围恰好围成晶莹泛光的月影,散发着薄薄的亮光。
安璃也没说什么,一坐,略微踌躇了一下,道。
“对不起。”
“为了你妈妈?”
“是。”她抬起星眸,眼睛里带着歉意,“你知道她的,她这个人一旦发起脾气就没人能拉得住缰。所以,如果她说了什么,都请原谅她。”
白芷靠向床中。
她的脸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安璃小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了解那种母亲被侮辱的感觉,或许你从小就是喝着蜜长大的,所以根本体会不到。”少女轻轻讽笑,“所以,你才会单纯地以为原谅就能了事。”
少女愣了愣。
她低下眼睛,没有说话。
“从我五岁的时候到这个家,到现在,已经有十三年了,哪天我不是在忍耐中度过?我不求阿姨能接受我,但是希望她不要处处刁难我。”她把手当做枕头枕到脑后仰望天花板,而华丽的天花板此时是多么空洞,“如果阿姨今天不拿妈妈来骂我,我不会反咬的。”
她抬眸,“我妈妈是很好的人,不许她这么侮辱。”
空气安静下去。
安璃微微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时钟滴答滴答指向深沉的下半夜,一点一点的时光像破碎的记忆碎片,亮晶晶金灿灿。有些人的美丽至极,有些人的深沉痛苦。
“是去看树扬的群见会才那么晚?”
白衣少女如梦初醒,低低啊了一声,点头,“是。”
“还记得他唱的那首《记忆幼时》么?”她捋了一下长发,及腰的头发柔顺舒适,“唱得蛮好的。”
“我……没听。”
长长的沉默。
晶莹的眸子望着眼前倾斜45度的安璃,青衣少女略略皱眉。
血液在身体里静默地流动。白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安璃,里面沉定而静默。
“呵……分手了?”
惊跳!
安璃退后一步,纯白的脸颊泛出不自然的苍白。几缕黑发垂到眉间,娴静幽美。而那种静默的宁静却是建立在惊惶上,显得极其飘浮,捉摸不定。
她瞥过脸。
“我很难过的。真的很难过。我其实不想和他分手。我很喜欢他。”
抬眉,少女亮晶晶的眸子里,眼睫更是漆黑慑人。
月亮东沉,东方是一线清晰的光亮。
从曼欧城郊吹出农家的炊烟,清爽而带着粽子的香味——又是新的一天了。
“对不起,打扰你了。”安璃忽然站起,立刻收拾好情绪,走到门边。
“你已经很幸福了。”白芷在后面幽幽道,语气苍凉,“好过很多人,注定一辈子不会与所爱的人在一起。你已经很幸福了。”
她点头,微笑,“我知道。”
白芷斜靠在窗边,头抵住玻璃窗,轻轻闭上眼睫。
“还有……谢谢。”她有些僵硬地说。
一缕白烟。
一朵孤云。
飘渺如仙的人,会不会因为高高在上而感到无限地孤独呢?
晌午的太阳光折射出波澜万丈,曼欧市到处是繁忙的人群。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人群拥挤,热火朝天。
录音棚上,录音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时不时可以看到进出忙碌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没有疲劳或者倦怠的神情,反而是精神奕奕。三五成群的女工作人员经常挤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八卦什么。
忽然,一抹靛蓝色的身影仿佛猫一样进入讨论群中。
“喂,你看到树扬没有?那样子好帅啊!!”
“昨天刚刚露面,就听说人气飙升,天啊——”
蓝衣女子翻了个标准白眼,挑出最毒的舌,优雅地道:
“拜托!人家树扬才19岁好不好?!你们都是七老八十的黄脸婆还不快找一个象样的男人嫁了算了,还觊觎我们树扬,天!”
刚待女人们反击,年轻女子一蹦一跳地跃进了工棚。
“我知道了!她是那天和树扬一起的——”
“琳萨小姐!”
恍然大悟的人群轰然四散。
气愤紧凑的录音棚中。大屏上无声的动画静静地播放。
华丽光滑的地板映出,几个人坐在沙椅上,幽幽抽烟。白色的烟雾飘渺如仙,还伴着呛人的味道。
坐在最右边的黑衣男子便是安奢里演艺界著名的编导特里特先生,言传十分会选择新人,只要是他手中的新人十有八九会红。捧出红透大片天的美少年树扬,就是他职业生涯的亮点以及高峰,更是对他作为优秀编导最佳证明。
而现在,似乎有某些不对。
事实立刻证明了进来的人的想法。
“树扬,已经快试了一个上午,我很想知道。”特里特先生刁着雪茄,严肃的脸上没有松懈的表情,“你的状态在哪儿?录了那么久,没有一句是我满意的!”
黑衣少年低头,轻声道,“对不起。”
俊美的少年诚恳地道歉,连在场的副席们都过意不去了,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可能是昨天晚上太劳累,休息一天吧。”
编导先生光厉的眼睛望向道歉的树扬,没有放缓语气,“是吗?”
他低头。
咳咳……
“你感冒了?”编导脸色大变,“声优最忌讳的便是变声——你昨天晚上去干吗了?”
“我……”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我在群见广场的座椅上待了一个晚上。”
“你疯了?”导演大叫,“昨天下了很大的雨,你别告诉我你在那里淋浴?天啊……我的乖乖树扬,你还真是疯了……”
少年支撑着头,思维有些混沌地说,“我可能真的疯了……”
他昏昏地沉睡过去。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敛着表情看这个古怪的编导有何反应。
他扬扬手,又放下。
“给他睡吧。”
外面,光阳鲜艳。车水马龙。
安奢里的天空,什么时候都蔚蓝清澈的呢。
可,天边的一抹又是怎么回事?仿佛从天山一角,从时光琴下取出一块手帕,纯净柔美。
好漂亮的天空啊。
录音棚里冷气大开。雪白墙壁的一角,年轻女子扶肘斜靠,一脸笑意。
“别告诉我这个时候,小萨你还笑得出来。”编导特里特先生一脸阴郁,“树扬这个小子太不像话了,竟然淋雨了一个夜晚,声音不变才怪。看来他是诚心不想录了……”
“别骂咧了,人家树扬也不好过嘛。”琳萨一擦响指,倒是非常悠闲,“可能人家感情受创,父母离异,好友逝世,亲戚下葬……等等,也不是没有可能。”
又剩下沉默——没人搭理,女子识趣地走过边。
忽然。
阳光突然被孤云掩没了。
苍凉一片。
“请让一下。”天籁一般细小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清清凉凉,仿佛是一抹水亮的水晶和钻石,闪耀着晶莹的光泽发出清脆的相击声。
接着是轮椅滚压地面的声音,工作人员主动让出一道,让他进去。
冷气从工作室里幽幽出来。
扑在一张绝美的脸上。
“请问,树扬在么?”白衣少年微微鞠躬,有礼貌地问讯。
编导语气有些激动,职业性让他微微颤抖,连忙跟着压低声音,“他在那边睡觉……请问,你是谁?”
少年微微敛下眼睫,眼睛关心地瞥向树扬那边,然后才正视特里特先生。
他微笑,“我叫树璃,是树扬的弟弟。”
在座的人纷纷惊讶起来,说,“树扬有个弟弟?我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个小子藏着这么美丽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