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埃拉伊亚帝王正式挑起战剑,为子报仇。
辛瓦人柔弱不善战,连军队都不上十万,对付邻近的小国还仅勉强,毋论是那个向来征战的拥有无数子民的埃拉伊亚。强大的埃拉伊亚帝国发起攻势,等于对辛瓦王朝下了死亡的号令!
肃杀四起。刀光剑影。
几天几夜,到处是埃拉伊亚的军队,包围皇城,包围费特纳城。埃拉伊亚帝国的攻势势如破竹,连连击退几重兵力,攻到了皇城。
“辛瓦国王,血祭皇子!”拥有无边疆土的帝王举起杀戮战伐的刀剑,一点一点割裂辛瓦王朝的土地,他抵在国王喉间,尖利地呼喊。狰狞的面容笑开嗜血般的佞笑,一点一点从嘴角开始扩充,仿若已然囊括了所望到的天下。
哈——!只要是他想要的,放眼,哪里不是他所拥有的疆土?哪里又不是他的天下?!
众下战士呼喊。
“血祭!血祭!”
刀剑翻转,殷红喷射,一滴一滴地淌在纯白的衣袂上,惊心动魄。
“玛雅!”
“父王,你先走。”白衣少女缓缓地走进大殿,周身是淡淡的光华,“国难当头,身为君子女,必要肩背着国家社稷的责任!”
“玛雅……玛雅!不可以!父王已经对不起国家,再怎样也不能对不起你……”
“父王!”少女几乎用吼的,“你是一国之君,你活下来就是国家的希望,如若你都死了,人民哪什么决心反抗?人民哪什么希望憧憬?妇人之仁!”
刀影即来!
“让你们父女一起给五皇子殉葬吧!”
狂风呼啸,闪电一道一道划过天空。
一夜之下,辛瓦奢靡华美的王宫变成了死尸的天地。
血血血血。
都是血。
血迹喷涌,帝君收鞘,践踏着尸体,离开。
暴雨洗刷了整个王宫。
史上空前强大富饶的辛瓦王朝,在那个冷寂阴暗的深秋,宣告覆亡。
炊烟从北方吹过来。
又是新的一天了。
临门广殿上到处巡走着剩余的军人,知了清澈地叫喊,百般聊赖。三三两两的士兵拾起破旧的旌旗,带着它们回总营。
好空旷好寂寥。
四空都是蓝天,辛瓦的气候是天上恩赐的美好,带着太阳有与天空笑开了脸。
空气轻轻地轻轻地与沙石飞舞。
从百阶曜石边,可以看到一位紫衣华服少年衣袂飞扬,踏上重重上殿,脸色冷寂淡漠。
没有人去阻拦。
高高的曜石阶梯,只有一抹影子,脚步凌乱。
再也没有采茶少女唱着的古老童谣了。
再也没有鸟雀戏水,再也没有安静的小草和美丽的苏木花。小桥流水,花蝶萦绕,碧泉潺潺,定格在遥远的金銮花园。
风静静地定定地摇曳。
在寂寞地唱歌。
轻轻的狠狠的柔柔的绝望的。
空旷的上殿,辛瓦帝王的尸身早就被埃拉伊亚帝君带回圣殿血祭,只仅仅留下一身洁白的羽翼般的衣衫,静默地呼吸着空气。
风儿不再唱歌了。
它在为逝去而细细的微微的哭泣。
金色的檎叶从外面翩跹进来,跳着殉葬的舞蹈。
天依然蔚蓝。
来往的是埃拉伊亚末军,铁靴踏在上殿里发出阵阵回声,冷清可怕没有生息。
“兄弟,这么漂亮一个公主,就被王弄死了,真是可惜啊!”
“少罗嗦,收拾好回营地。王的决定我们可管不着。”
“你有没有尝过……奸尸的滋味?”那一脸赘肉的脸挤出猥琐。
纱衣在空气里与叶子欢快地飞扬飞扬,点点殷红早已结痂,宛若红莲烈火,诉说生前悲壮惨烈的一幕。
少女眉眼淡定,小小的脸上绽放着雪白的莲花。
纤美漆黑的长发纷纷扬扬,上下翻飞,仿佛花间精灵。
“全都给我滚开!”紫衣少年呵斥,眼角带着狂怒的静寂,“你敢动她试试看。”
两人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唯唯回头,“是是。奥昙殿下。”
空阔啊,好是空阔。
待人退下后,竟是这般空阔寥落。
奥昙走到玛雅身边,轻轻蹲下。
风不再刮。
厚重的雪从天际簌簌飘落,尘定地压在大地上。
雪白晶莹剔透,浓浓厚厚。
入冬了。
终于到冬天了。
人们只听见风在寂寞静默的唱歌,仿佛尘埃,细数那曾经曾经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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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吻我?”
“因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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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在遥远的北边有广袤美丽的埃拉伊亚帝国,在那个帝国里,住着世上最漂亮的人奥昙皇子,在他出生的那天,举世上下都盛开着七彩繁盛的四季花,迟迟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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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高兴吗?”
“哥哥你真的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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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样笑……”
“你应该开开心心的笑,这样你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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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我很好看么?”
“很美很美。”
“如果你笑起来,就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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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埃拉伊亚么,玛雅?”
“很喜欢啊,有时候天气晴朗的晚上,会静静地看着北方的天空遐想。”
“有多喜欢?”
“有喜欢你那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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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很喜欢埃拉伊亚么?”
“是啊。”
“那么就跟我离开辛瓦好不好?”
“我给你,把整个埃拉伊亚以及辛瓦都给你,全都给你。”
“跟我离开好不好?”
“好不好,玛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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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啊。”
“这是我的国家,这里有我的父王和所有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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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再见,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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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然而,真的再见了。
北国来的寒气蔓遍辛瓦帝都,冷得逼人。
俯身下去,一滴一滴冰冷的泪水跌落,掉进玛雅早已干涩的眼眶里。冰凉的水滴漾起如雪如血的波纹。
看起来好象她在哭啊。
一瞬间,来往的人都看到了——奥昙殿下亲吻死去的辛瓦亡国公主——
冷颤。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愣在了原地。
那么激越冷清黯淡,而带着永恒的绝望,充斥于所在的空间。
绝望绝望绝望绝望绝望。
雪冷冷地盖了下来。
真的真的到冬天了。
已经冬天了。
辛瓦的亡魂啊,尔可安息。
杀戮的帝王已经离开,带着他的功臣和祭司,与万千的大军。
北疆而来的冰冷气候扑簌簌地带来漫天漫地的雪花,飞扬飞扬,与冷杉飞扬在窒息中,欢乐地释放着活力与生命,嗜血一般吞并着广袤的大地。
血迹已被盖过。
把愤怒悲伤都收去吧,故国已然覆亡。
那些游弋的灵魂啊,不要记恨,去继续你的后生吧。
来生一定有一片天。
深藏在几世间,在血恨醒来之前。
“埃拉伊亚历,1054。帝君血祭辛瓦,一举吞并。翌年,春。昭告天下,宣布辛瓦统治权,是为辛瓦册郡,为埃拉伊亚史来最大册郡。亦,立四皇子奥昙为太子,百年之后继承大位也。”
“埃拉伊亚历,1055。埃第三十一代君王驾崩。举国同丧。四皇子奥昙登帝位,是为埃拉伊亚第三十二代血裔。”
“次年,帝君带领铁血军队一举占领南方各国,扩充埃拉伊亚的疆土无限大。”
“埃拉伊亚历,1056。帝薨。年仅18岁。如其出世般,万丈光阳停三日,天地大恸。因其年幼无子,由三皇子悯耽承,是为埃拉伊亚第三十三位帝王。”
——《埃拉伊亚尘录》
依然继续。
天山偏角的时光琴铮铮铮铮,浇漓的银丝弹调着冷漠淡定的乐曲,一直一直。
山河依旧青绿,流云漂浮四散任风。
铮铮铮铮,拨弄着微弱纤细的时光碎片,宛若洁白优美的羽翼。
却只是那么轻轻一拨,就从沧海——
拨到了桑田。
不灭缘
深秋的圣香校园,簌簌簌簌地飘着落叶,重重重重,宛若飞舞精灵。
歌唱着丰收与美好。
玉兰,棕榈,梧桐,榛木,一齐地凋落金灿灿亮晶晶的枯叶。四季花依然开得嫣红,红绿蓝白青紫黄,仿若七彩虹,横跨着圣湖,绽放异常耀眼的光芒。
静静地静静地,一枚枚叶子飞旋到最终的归宿。
在宽阔的圣湖上漾开层层金黄灿灿的涟漪,清晰而谐美。学校广播室放着一首《琉璃湖畔》,阵阵荡漾,犹若真的到了柴德特时代光辉的琉璃的湖汀,看悠悠而落的树叶,香樟以及棕榈铺天盖地。
学生推着自行车在校道上陆续行走着回望东边,那里不仅有圣香最美的风景,还有圣香最著名的一对少年情侣。
羡慕的嫉妒的赞叹的感怀的遥望的一张张脸微笑着轻皱着莞尔着惊讶着从身边走过。
然而这里依然是静默而干净的。
少年伸着颀长的双腿斜靠在树干边,手里拿着一本堇色封面的书漫不经心地读着。旁边的少女躺在他身边,眼眸穿过重重叶,望向苍穹。天空一如既往的蓝,流云不知疲倦地游荡着漂浮着离开了又来。
萧瑟的风丝一般飞过来,卷起叶子,成片成片,像雪一样上下翻飞。
安静而轻柔。
美丽的长发少女。
俊美温柔的少年。
漫天漫地地枯叶和风儿翩跹起舞,剔透的阳光透过树叶滴滴答答洒落一地。
多么多么美丽,多么多么幸福。
“树扬。”白衣少女轻唤,脸色有一丝娇嗔,“今天晚上真的要去你家么?”
少年放下书,偏头想了想,低头嘲笑,“怎么?胆怯了?”
她自嘲地一笑,并不回避他的攻击,“那当然了。”白皙如玉的手遮住入眼阳光,透过枝桠是洁白无暇的浮云,突然吐吐舌头,“第一次嘛,我有点点紧张。”
他轻轻笑起来。
风悄悄地刮在他俊美的脸上,荡漾起宠溺温柔的味道。
他拉起她的手。
“不去也好,正好可以省下一份口粮。”他眨眨眼,起身欲离。
忽然感到手一紧。
低眸,看到她的笑脸盛开摇曳在风里,笑意仿佛滴出来,“骗你的啦。”她随他起身,“你这么好骗啊。”
名叫树扬的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对她俏尖的鼻子一刮,学着她刚刚的表情,“你也一样好骗。”
一枚落叶从他们之间飞扬落下,幽幽飘去。
清萧的风吹起来,秋意绵绵。
秋天正是情人的季节。
安奢里帝国的天空没有一点点瑕疵,鸟雁翩翩飞过上空歌唱着清脆温和的音韵。圣香校园门口的路斯十三大街车水马龙,人潮拥挤。
街道上游走的是悠闲的安奢里人。这个国家有广阔的国土以及富饶优美的气候,因此也养成了在强大的安奢里帝国里居住人民天生优雅安逸乐业,整个国家和平谐美。
学校边长长的校道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