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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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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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过是靠地家族余荫。平素也就知道作威作福。下头人并不服他。再说我这些天只管整兵。其他地什么都不管。他代太平公主招揽过我好几次。我都含含糊糊表示愿意在关键时刻锦上添花。他也就信以为真地到公主面前去表功了。”
    “刚刚出来地时候应该有人看到了你。”
    “这既然是陛下地安排。自然是有意让这些人看到地。再说。若是真地有危险。云姑姑应该会处理那些人。多谢高大人关心了。听到这一句。高力士顿时没好气地嘟囔了起来:“不是看在小凌地面子上。谁管你那么多。不过也好。你聪明些。小凌也能节省一些气力。”
    然而。将人送到地头地时候。他仍是不忘郑重其事警告了一句:“这一回虽然万事俱备。应该不会有什么凶险。但你还是小心点。小凌如今有了身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她非得拼命不可!若是真到了什么不可收拾地时候。你也千万记着保下自己地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千万别和上次在西域地时候贸贸然上战场折腾!”
    斗篷罩头地裴愿面对高力士这样毫不客气地话。却是面色如常地领受了下来:“你放心。我明白。”
    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地大晴天。由于孕期不可随意用冰。更不能贪凉。因此一大早凌波就被热醒了。身怀六甲原本就怕热。她地颈上背上早就生出了不少痱子。又不能伸手去抓。因此这大热天异常难熬。而身子笨重洗浴不便。她只得让两个宫人替她擦了身子。换上一套清爽地衣裳。又硬逼着自己喝下了一碗粥。这才取了一个浸在井水中地玉鱼儿含在口中。稍稍解了些酷热。
    正当她懒洋洋翻开一卷书的时候,忽然察觉背后仿佛有人,不禁立刻扭头看去。果然,站在她身后的正是神出鬼没的云娘。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云娘便忽然跪坐了下来,低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番话。
    “昨晚上李三郎很是召见了一批人,之后又见了你那裴郎,把诱常元楷和李慈上钩的差事交给了他。他故意让那小子从正门走,结果我发现武德殿那边还真是牛鬼蛇神一大批。好在不用我动手。大多数人事后就被一一拿了,唯一一个倒是个体态妖娆的宫女,被李三郎召进了正殿。料想总归是些阴谋诡计的勾当,我也就懒得听,直接出来了。你可预备好,大事应该就在今日。”
    今天么?凌波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就露出了讥诮地笑容。长痛不如短痛,她还真是希望这种没完没了地日子能够尽快结束,而今天和以后的任何一天都不会有任何分别。
    于是,她只是略一沉吟便用巴掌拍了拍自己地脸蛋。旋即立刻发出了一连串呻吟。几乎是同一时间,云娘便心领神会地嚷嚷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县主这边不好了!”
    尽管王贤妃才是淑景殿的主人。但自打凌波住在了这里,她便成了最重要的人物。所以,听到这嚷嚷声,王贤妃竟是只比两个太医寻常宫人稍稍晚了一步,可一进来看到的却是已经昏厥过去的凌波。被云娘三言两语一说,她也顾不得其他,慌忙命人去请豆卢贵妃。略一迟疑又亲自前去禀报太上皇李旦。半个时辰之内,当今天子最尊贵的三位长辈竟是齐集淑景殿。
    两个太医原本就是李隆基命人精心挑选地,因此即便觉得此时的凌波脉象平和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仍是知机地说了一大堆违心话,无非是天气炎热动了胎气等等。总而言之,两人是忙前忙后指挥着宫人干这个干那个,硬生生唬住了李旦和豆卢贵妃王贤妃。趁着这机会,云娘便悄悄溜了出去,来到淑景殿前头张望。
    果然。在里头正乱成一团的时候,她就看到有一个年轻的小宦官慌慌张张地跑了来。她三两步上前拦在前头沉声喝道:“太上皇和豆卢贵妃如今都在淑景殿,你是何人胆敢乱闯?”
    “出事了……王毛仲带人……”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感到眼前一黑,竟是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云娘这才不动声色地将白皙如玉地手掌收回了袖中,转身招来两个中年宦官,镇定自若地吩咐道:“这天气酷热。他大约是急匆匆跑来中了暑,还真是够可怜的。陛下如今哪里有工夫理会别的事情,你们先找个地方安置了他吧。”
    这淑景殿内外的宦官宫人都知道云娘脾气古怪,却是凌波身边的心腹,此时哪有不依的,慌忙把人架了下去。然而,这一起头,接下来跑来奏事却因中暑或是脱力而昏倒的内侍足足有六七个,久而久之。纵使再蠢笨地人也渐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可就在一个高品内侍想要质疑云娘的时候。结果就看到宰相郭元振带着数百羽林军匆匆忙忙赶了来。这下子,所有人都忘了刚刚那点小事。
    这当口一个宰相忽然跑了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郭元振沉声命诸羽林将淑景殿牢牢护住,自己方才正了正衣冠上了台阶,道是有要事求见。此时,刚刚一直在暗中捣鬼的云娘早就蹑手蹑脚地溜了…………休说她昔日侍奉女皇的时候早就见过这个郭元振,就说昨天晚上,她还不是在武德殿瞧见过这位宰相大人?料想他此来必定是李隆基的差遣,她便悄悄到了里头,趁人不备在“昏迷不醒”的凌波耳边叨咕了几句。下一刻,大汗淋漓的凌波便悠悠苏醒了过来。
    正在外边急得团团转的李旦一听说凌波已经脱离险境,顿时连宰相郭元振求见也顾不得了,三两步便冲到了里间,冲着两个太医很是询问了一番,得知一切平安方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方才想到外间还有一位宰相等着,略一思忖便吩咐传郭元振进来,又命几个宫人站着挡在了凌波榻前。
    “郭卿匆匆调动羽林,究竟是有何要事?”
    “回禀太上皇,窦怀贞等人行谋逆事,欲图突入武德殿废黜陛下,陛下已命羽林金吾和万骑一同搜捕。唯恐惊扰了太上皇,因此特命微臣带二百羽林前来护持。” 
第二百三十二章帝王家的悲哀
                那一瞬间,凌波清清楚楚地看到,李旦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其微妙的表情。转载 自 我 看 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更不是失望……那仿佛是一千种一万种表情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将真正的情绪牢牢掩藏了起来。尽管她这一次不是主导,仅仅是区区一个帮凶,但仍然感到了一丝深深的内疚。
    也许,打从一开始,李旦便不应该接手那个烫手的皇位。
    “朕……朕想去承天门楼上看一看。”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要求,郭元振微微一愣。承天门乃是皇城正门,站在承天门楼上几乎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大貌。如今既然已经发动,各处必定是杀戮重重,若李旦看到什么太过血腥的场景而受了刺激,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再说,宫城尽管已经由左右羽林军和左右万骑守卫得犹如铁桶一般,可谁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天子令他保护太上皇,若李旦略有差池,他如何交待?
    “郭相公,太上皇心系长安子民,欲往承天门楼一行,你还是尽快带人去安排一下。”
    凌波此时已经在云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由于刚刚假戏真做,此时她早已汗湿重衣,额上犹带着细密的汗珠。见郭元振还在犹豫,她只得稍稍加重了一下语气:“这些年长安城屡次变乱,若是太上皇登上承天门楼,百姓们也可以安心一些。再者,陛下下诏讨逆原本就是名正言顺,难道这也要避着太上皇么?”
    郭元振敏锐地听出这质问中带有一丝提醒的味道,略一思忖便恍然大悟,慌忙弯腰请罪,随即匆匆出去进行一应安排。他这一出大殿,李旦便深深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面色惊惶的豆卢贵妃和王贤妃,他便径直走到满头大汗的凌波跟前。轻轻点了点头。
    “十七娘,你可愿意和朕同去?”
    一听此言,王贤妃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陛下,十七娘才刚刚胎动。这淑景殿到承天门楼尚有老长一段距离,若是半道上出了什么事那怎么了得?”
    然而,面对李旦那并不犀利的目光,凌波最后却低下了头:“我自当陪舅舅去承天门楼。”
    王贤妃还要再劝,旁边的豆卢贵妃却隐约瞧出了一点端倪,遂悄悄拉了王贤妃一把。_书 斋须臾,便有宦官来报,道是步辇已经预备妥当,于是李旦便淡淡地吩咐说:“再准备一驾六人步辇。十七娘和朕同去。”
    情知这个时候地李旦违逆不得。因此无论是云娘还是凌波。对于乘步辇去承天门楼这种十万分招摇地勾当都没法拒绝。很快。一行人便出了淑景殿。在外等候地郭元振亲自搀扶了李旦登上那架八人步辇。见凌波也已经在六人辇上坐定。遂喝令起驾。
    尽管这时候烈日炎炎。但众人无不是心中有事。这一路自然是走得飞快。还没到承天门楼。阵阵喊杀声和刀剑交击声就已经扑面而来。间中还夹杂着人地惨叫和哀嚎。令人闻之色变。尽管是亲身经历了三回。但此时此刻。凌波仍是不免色变。见前头地李旦依旧坐得纹丝不动。她方才稍稍安心了些。
    及至一行人登上承天门楼时。那些乱七八糟地声音却是已经细微了很多。但登高远眺。仍能看见无数全副武装地人正在长安城地各处街道上奔驰。瞧见李旦双手扶着城墙。肩头不停地微微颤抖着。凌波便朝郭元振打了个眼色。见众人都悄无声息地退出老远。她便缓缓走到了李旦身后。
    “舅舅。”
    “今天地事情。你事先应该知道。对不对?”
    对于李旦这直截了当地质问。凌波只是微微一滞便坦然答道:“不错。”
    “朕早该料到的。”李旦没有回头,但扶着城墙的手却渐渐放了下来,“三郎并不是一味隐忍的人,先头他在潞州憋了那几年,一回长安城就是雷霆万钧之势。如今在太平的压制下忍了这么久。一朝反弹亦是异常凌厉。他让你留着朕在淑景殿,大约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不让人来通风报信。也是为了朕不会在关键时刻拖他的后腿,不是么?”
    “舅舅只说对了一多半。”尽管李旦的语调很平静,但凌波知道他地心情绝对不可能平静。稍稍顿了一顿,她便低声说,“就算我不留着舅舅在淑景殿,一切也不会有什么变化。陛下已经忍得太久了,为了这一次机会,哪怕是稍有波折,他也必定会坚持到底。我不想事情最终落到那个地步,也不想看着舅舅和当初的高祖皇帝一般。”
    “高祖皇帝……”李旦喃喃自语了一句,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当初毫不犹豫地传位,就是想避免父子相残的惨剧,也想让太平公主打消某些念头,然而,他仍然是失败了。他地两个至亲都是视权力为生命的人,他无法让儿子放弃权力,当然也无法让妹妹放弃权力。如今,这最后对决的时刻…………或许该说是一方将另一方逼到绝路的时刻终于来临。
    尽管凌波没有把最深的一层意思说出来,但李旦只是性子恬淡,并不是真的愚蠢,自然知道那言下之意是什么。李隆基是他的儿子,他当然知道他的秉性,否则当初在立贤还是立嫡长的时候,他也不会最后做出偏向于他地选择。这样一个儿子他没有办法压制,所以即便是妹妹和其他人屡次暗示,他自己也屡次生出某种微妙的念头,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摇东宫,更将皇位禅让给了李隆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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