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瞬的注目让常欢坐不住了,忙站起身道:“男子哪会煎药啊,还是我去吧。”说罢便往外走。
季凌云急伸出手:“欢儿!不需劳你!”
常欢笑着回头刚想客气,忽然瞪大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季凌云伸出的手,白色亵衣随着胳膊的抬起滑下数寸,季凌云的小臂上惊现道道触目血痕!
常欢骇得回身一步握住他手,惊恐道:“季大哥…你的…”
季凌云面现慌乱之色,猛地抽回胳膊,将亵衣拂好,转开眼睛沉声道:“无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加油!中国队加油!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每天为我打分收藏,到底是少女还是孩子娘?
傲泪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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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常欢再不谙世事,她也能看出那胳膊上的伤痕绝不寻常,见季凌云有意回避,自是不能无礼相问,窘了一阵,嗫嚅道:“那季大哥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季凌云微合双眼半晌,又抬眼看向她,轻道:“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常欢忙道:“不了不了,画院先生还在等着我,改日再来看你好了。”
季凌云眼露期待:“欢儿你…何时再来?”
常欢为难,本是句客套空泛之语,根本没想过几时再来,可既然人家问了,“唔…”她扭了扭手指,道:“下月好吗,我下月下山时再来看你,你好好养病,快些好起来才是。”
“下月几时下山?”
“初一。”
季凌云顿时开心了,笑道:“好,一言为定,下月初一再来庄内,我必已康复,到时带你四处转转。”
“嗯!一言为定!”尽管被那血痕吓了一跳,但见他期待的模样,常欢还是爽快的定了下次拜访的日程。
韩端送完了药,照着季凌云的嘱咐又将常欢送回画院。回去的一路,常欢不像来时那么多话,抱着双臂,拧着秀眉,不时轻“啧”一声,似有烦恼一般。
韩端乐得清净,快马加鞭,车速极快,天还未黑全,已将常欢送至丹枫院门。车住马停,常欢还在发愣,韩端等了半晌见她没有下车的意思,重咳一声:“到了,下去吧。”
常欢醒过神来,看看大门,又看看韩端,突然将脑袋凑向他的脸,低道:“哎…”
韩端忙向后一趔,惊道:“做什么?”
常欢翻他一眼,声音压得很低:“不做什么,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季大哥他…生得什么病?”
韩端向车边挪了挪,直视前方:“风寒。”
常欢眨眨眼睛:“风寒?怎么染了风寒呢?”
韩端冷哼一声:“送你去了康州之后便病了,你说怎么染的?”
常欢听着这个截然不同的回答,半晌没作声,韩端正欲撵她下车,她突然又道:“既是染了风寒,你为何抓那么多伤药?”
韩端猛然一愣:“你怎么知道?”
常欢的大眼睛在暮色中愈显明亮,一眨一眨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嘴角轻轻一咧:“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
韩端惊觉上当,药材包得严实,她又怎会看到,明显是在套话,她知道了什么要故意套话?一时来不及想,只顾怒道:“废话连篇,快下车去!”
“嘁!就会凶人。”常欢嗔他一眼,磨磨蹭蹭下了车,站在车边道:“弄些蜂蜜涂在伤口上,会好得快些,我小时候跌伤了,我爹给我涂过,不过蜂蜜很贵的。”
一听此话,韩端突然脸色大变,星目圆睁,似受了极大打击般出口爆喝:“你少管闲事!”说罢举鞭重重抽向马屁股,马儿惨嘶一声,尥蹄向前奔去,扬起一道尘烟,转瞬消失在街角。
常欢诧异地看着他气愤爆走,回想季凌云楼内无人伺候的诡异情形,回想他小臂上的血痕,回想两人掩饰的回答,愈发觉得那人的病生得蹊跷。韩端果然抓了伤药,那就说明季凌云真的是受了伤。从康州分别后,他们遭遇了歹人强盗么?权把韩端刚才的发飚当作是羞愧吧,一定是没保护好季凌云,打不过别人,反被人打了,回了庄子还不敢露出风声,怕人知道了笑话。想到这里,常欢嗤笑了一声转身进门,天下第一剑!还真是耻辱啊!
日破春寒,鸟语送欢,年始于春,日始于晨。晨光乍现之时,简陋的丹枫画院迎来了它崭新的一天。
三个布衣布鞋,个头高矮不齐的小男孩排立院中,吸着鼻涕,挠着脑袋,惊奇地盯着面前这位身穿鹅白袄,头绾双环髻,眼睛温和可亲,唇角飞扬带笑的一位漂亮姐姐,他们的新画师……常欢先生。
张之明神气地背着手站在一边,笑呵呵地道:“向常先生行礼!”
三个孩子一同弯下腰去,童声齐道:“常先生好。”
常欢几乎快要憋不住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脆声答应道:“好!我叫常欢,是你们的新画师,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三个孩子你推我我推你,嘻嘻笑着没人回答,张老头板脸训道:“先生问你们话为何不答,小龙,你带头答话!”
被叫作小龙的男孩看起来是三人中最大的,长得白白净净,穿得也算干净,只不过裤子膝盖处却打了块补丁,他拽拽衣服,向前一步大声道:“我叫陈龙!我九岁!”
常欢笑着点点头,看中间个头稍逊一些的孩子站了出来,声音比方才那个还大:“我叫陈虎!我七岁!”
常欢笑眯了眼:“好名字,成龙成虎,莫不是一家兄弟?”
兄弟二人同时答道:“对!”
第三个孩子个子最矮,年纪看起来最小,鼻下还挂着鼻涕,不时吸溜一声,长得圆头圆脑甚是可爱,常欢走到他身边,摸摸他脑袋:“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学着另两人的模样,向前跨了一步,手背朝鼻下一抹,稚声稚气道:“我叫陈天骄,我…我五岁!”
常欢转头疑惑看看张之明,老头嘿嘿笑道:“不错,都是一家的,就是咱们画院儿隔壁陈家炒货的三个孩子。”
常欢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丹枫画院学生三人,便是来自炒货之家的兄弟三人,陈龙陈虎陈天骄,由名字便能看出,陈家父母该对他们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呀,自己一定得好好教才行,不能辜负了这一家人对画院的厚爱。
互相认识之后,授课便正式进行了。常欢按照师傅写的案子,从简单的命题作画开始,摸清了他们的基础。半日课完后,忙着为三个孩子一人缝了一个装了沙子的腕包,下午便带上练笔,孩子们都觉得新奇,练一会儿便解下沙包偷偷砸闹起来,边砸边看着常欢脸色,常欢一直在微笑,并没有出言责怪,看着他们玩得高兴,想起自己独自一人带着铁腕练画的时光,心里竟觉得热呼呼的。
一连数日的相处,孩子们很快和常欢熟络起来,课上课下,各种奇怪的问题和状况接踵而来,直叫常欢有些招架不住。
天骄:“先生,我要尿尿。”
“先生,我要尿尿。”
“好,天骄最聪明,自己去好吗?”
“先生,我要尿尿。”
“天骄怎么了?”
小龙小虎:“他早尿了!尿裤子上了!”
“……”
小虎:“先生,你怎么是女的呀?”
“我本来就是女的呀。”
“女的怎么能当先生呢?”
“呃…女子也可以当的,只要有本领。”
“什么叫本领?”
“本领就是……比如会画画、会写字、会作诗、会弹琴,又或是会武功。”
“武功?我想学武功!”
“呃,好,不过还是先学画画好么?”
“不好,我现在就想学武功,先生你教我武功。”
“我…我不会。”
“那先生就是没本领喽?”
“我…我会画画呀。”
“不会武功就是没本领!”
“……”
小龙:“一斤炒瓜子三钱七,二斤炒瓜子七钱四,三斤炒瓜子…三斤…”
“小龙,笔要这样拿,落笔的时候才有劲。”
“三斤…三斤…”
“小龙?小龙?”
“先生,三斤炒瓜子多少钱?”
“为何…问这个?”
“我娘说,晚上回去要考我。”
“你娘不想看看你画的花儿么?”
“不想,我娘说,我以后要当炒货店的掌柜,不能不会算帐。”
“……成龙……陈掌柜…”
收徒方懂报师恩!对三个小毛头的试授,让常欢深深领会到了这句话的精髓,吵啊闹啊,顾左右而言他啊,打啊疯啊,尿裤子称瓜子啊,头昏脑涨地结束了五日的课时,看着三个孩子精气神儿十足的冲自己挥手道别,常欢疲惫并开心着。不禁想到自己的小时候,是否也像他们一样,不专心练画,总是想着跟师傅掰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是想着开小差偷小懒,少画一幅没被师傅发现,就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直到此刻,常欢才明白师傅的不容易,生活上关心疼爱,授艺上苛刻严厉,多年来一直要求她追求完美,精益求精。为母知爱,为师知严,没有师傅的严,自己哪能得来这受益终身的画技?回山后,要好好谢谢师傅才是,好几日不见了,不知师傅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又画得忘了时辰,没有准时吃饭呢?
第二日收了衣服准备回山,常欢向张之明告别时,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奇怪道:“张先生何事?”
“呃…”张之明尴尬的摸摸胡子,“常姑娘,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先生请说。”
“春后,小龙就要被送去学堂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来学画。”
“哦?进学堂是好事啊。”
“是是,不过他一走,院中学生就更少了,我愧对老师栽培,年纪虽大,资质薄差,几年竟也未教出过象样弟子,多亏常姑娘来了,这个…我也不是求利之人,只想能多收些学生,将老师留给我的丹枫画院壮大些,你看能不能……”
“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张之明吭了半晌,还是开口:“若将常姑娘名号挂出,定可吸引大批学生来报。”
“我的名号?”
“不错,千山嫡传弟子,天下第一唯尊画师!”老头激动了,“还有比这更好的招牌么?”
常欢看着老头憧憬的模样笑了:“倒也并无不可,既都来了,自然也当为画院出力,先生看着拟吧,莫…莫太夸张了,我怕师傅会不高兴。学生也不可招得太多,毕竟只得我们两人而已。”
“好好,常姑娘放心!一定不会辱没千山仙名,我自有分寸。”老头高兴地颠颠跑去写招牌了。常欢看看简陋的院子,心中隐有担忧,若真吸引了大批学生,这院子能塞得下吗?两人能教得过来吗?
拎着包袱转回千山,常欢心情极好,出师小捷,因无授徒经验而疲累,因学生点滴进步而快乐,两种感受叠加,便成了充实,恨不得立刻飞回画筑,向师傅汇报这几日的情况,他也一定会为自己高兴的。
边走边哼着小曲,踏阶而上,远远见上方阶石处坐着一人似在休息。千山冬天人迹罕至,但只要入了春,立刻便会有人踏青。常欢没有在意,心道那不是樵夫便是采药人。依然乐呵呵地健步上登,行至那人身旁,两人对视一眼,常欢见他竟是个年轻公子,白衣玉带,腰系佩剑,相貌清秀和善,看起来有几分雅意。他怔望着常欢,眼睛一眨不眨,目露一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