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兴奋起来,几步蹦过去,“师傅你抓到他了!”一把揪住偷儿前襟:“我的荷包呢?”
偷儿年纪不过与常欢差不多大小,衣服脏兮兮的,苦着脸摸出荷包递上:“还你就是。”
常欢拉开一看,牌子果然还在,舒了一口气笑对蓝兮道:“好在没丢。”
蓝兮早看见了萧倾城,见他笑唤:“蓝公子。”只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常欢嗔道:“以后走路小心点,不可再没形没状。”
“知道啦。”常欢将荷包牢牢栓在腰上打了个死结,拍了拍笑道:“这下我看谁还拽得去!”
那偷儿不住求饶:“行行好,放了我吧,莫把我送官啊,家里卧病老娘等着我养呢。”
常欢板起脸对着他扬了扬拳头:“不去寻些正当事做,走这歪门邪路,你娘知道了会不骂你?”
偷儿敷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常欢瞪眼:“我才不信你,定要把你送去衙门。”
偷儿软了膝盖,放声大哭道:“小姐行行好啊,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以后不敢再做,把我关了,我娘就没饭吃了。”
蓝兮不语,萧倾城不语,似乎都等着常欢发落。看他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状极可怜,常欢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就饶你一次,下次再让我碰见你偷东西,定让我师傅好好教训你。”
偷儿敬畏的瞄瞄蓝兮连连点头,蓝兮一脸无奈道:“放了?”
“放了。”
手松人跑,钻进巷子三拐两拐又没了人影。蓝兮摇头:“此人非有心改过。”
常欢笑道:“我知道!不过他一个男子哭成那样真让人难受,看在那眼泪的份上…”倏尔抿了抿嘴低下声音,“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了。”
师徒二人说着话,红衣四女面无表情的从巷中走了出来,对萧倾城抱拳道:“奴婢无能,叫那偷儿跑了。”
萧倾城颔首:“无妨,蓝公子将他抓到了,东西未丢就好。”四女又无声的闪到了轿子四角。
蓝兮冲他抱了一拳:“与楼主后会有期,我们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蓝公子。”萧倾城仍在轿中,又将窗帘子掀大了些,微笑道:“在下曾与常姑娘说过,想收藏她为你绘的那幅画像,不知公子可愿?”
蓝兮瞥了常欢一眼,见她吐吐舌头缩到了自己身后,便明白那时丫头说“无论楼主说什么也不要答应”是何意思了。默了半晌,有礼道:“谢楼主的抬爱,不过那像已被我毁了。”
萧倾城明显一惊:“毁了?为何?”
蓝兮淡然,“只因欢儿不遵师命,比试时胡乱涂画,我一气之下便将它毁了。”
萧倾城眼光略黯,口中低道:“可惜,可惜。”
“我们告辞了。”
萧倾城定定望了蓝兮一阵,红唇再弯:“好,想是不久就会再见,蓝公子请便。”说罢放下了帘子。
蓝兮与常欢并肩远去,红轿却还在原地未动。良久,轿中低柔声道:“为何没找到偷儿?”
四女之一:“因为奴婢发现了蓝兮。”
“做得好!”
“谢楼主。”
“去查查蓝兮哪日进宫。”
“是。”
那厢红轿起行,这厢师徒俩就走进了文房四宝斋。常欢还没从刚才的事件里缓过劲来,仍处在兴奋不已的状态。
“师傅,你真的会武功!”
“不会。”
“那你怎能伤了韩端?袖子里又是何物?”
蓝兮不满的嗔她一眼:“防身之用。”
“那你怎能抓到那个小偷?也是用了迷药?”
“他跌了一跤。”
“啊?”常欢先愕然后大笑,“他还真是倒霉,若是他知道自己偷了何物,定会恨死自己的笨拙。”
蓝兮挑了几只毫笔,卷了十余张上好的画纸,交于掌柜结帐,淡道:“究竟何物让你如此紧张的非要追回?”
掌柜道:“公子,一共十一两四钱。”
蓝兮刚欲掏银子,常欢伸手一拦,荷包里拿出小牌,往柜台上一拍:“用这个付!”
掌柜定睛一瞧,忙堆上笑容:“原是贵客光临,怪小人有眼不识。”
蓝兮纳闷,常欢得意,“能不能付?”
“能,能,您尽管再多挑些,全都不收现银。”
两人卷好物品出得店来,常欢叹道:“真是宝贝啊,买什么都不要钱,师傅我们再多去几家店里试试。”
蓝兮皱眉:“牌子哪来的?”
“萧楼主送的!”
“为何事送你?”
“因为我得了唯尊啊,还有三千两银子我没花呢,这都是励赏。”
蓝兮眉头越聚越紧:“励赏?历届唯尊独有三千银,从未听过有人得销金牌,为何单单你有?”
“呃?”常欢呆了呆,“这个牌子叫销金牌?不是人人都有的么?”
“韩公子也有?”
“没问过。”
“买物不用银子,岂不等于直接送钱给你?如此贵重之物倾城楼怎会随便送出?”
“……”
蓝兮摇头道:“此牌不妥,不可再用,若有机会见面,将此物还给他罢。”
常欢苦下脸:“师傅,我还想买几件新衣裳呢。”
蓝兮粲然一笑:“师傅有银子,想买什么只管去吧。”
常欢还是不高兴,小声嘀咕道:“那怎么能一样,用师傅你的钱我…我也心疼啊。”
师徒二人在城中吃过晌饭,又闲逛了好一阵,还是遂常欢的心愿去了衣裳店。她在店里足足挑了一个多时辰,试遍了店中所有女装,待老板跟在后面笑脸已挂的僵硬,待耐心的蓝兮已等得快变成了耐心的石头,她终于豪爽大方的买下了……一套衣裙。
晃悠回客栈又赶上了饭点,常欢嚷着肚子不饿,要回房洗澡睡觉。蓝兮便一人用了晚饭。吃过饭他总觉得丫头不吃便睡不是办法,吩咐小二装了几样小菜,盛了米饭送到常欢房中。
天色已暗,蓝兮洗了脸,燃上蜡烛,桌上展开新买的画纸,预备试涂几笔。听得叩门声:“师傅。”
“进来吧。”
身后脚步声轻轻的,蓝兮未回头,蘸了浓墨挥下一株梅枝,腰际忽地一紧,手抖墨散,梅枝乱成了一团乌黑。
“欢儿…”蓝兮声音微颤,“放手,师傅在试笔。”
“噢。”常欢听话放了手,转到桌子侧面,冲蓝兮转了一个圈嘻笑道:“怎样?好看么?”
蓝兮抬眼,呼吸一窒,欢儿…穿上了新买的浅兰色长裙,纤侬合度拢住可人儿,侧腰收入曲线优美,白皙脖颈露半,几缕黑发还未全干,垂在娇嫩的皮肤上,模样清新诱人。
常欢眯眼一笑,撑着桌子倾身向蓝兮:“衣服好不好看呀?”
“好…看。”蓝兮几乎说不出话来,刚沐浴完的她那清香味道实在好闻,仿如置身千山冰雪消融之际,梅花盛放之时。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蓝兮想挪开目光,却身不由心。
常欢将颈侧头发拨到肩后,嘟嘴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
蓝兮目光一顿,她的脖子上……忙侧头细看,“欢儿,这处怎么了?”
“哪儿?”常欢摸摸脖子。
“这红斑…”
“红斑?”常欢的手在脖子上摸来摸去,“不知道,不疼啊。”说着跳去门后挂镜子的地方,左右照了照,忽然红了脸,回头嗔道:“怪你!”
“我?”蓝兮有些恍惚,茫然看着常欢一步步靠近,看着常欢牵起自己的手,看着她将唇瓣贴上自己手背,感觉她的舌尖轻轻舔过,撩起一阵又一阵麻酥。忽然牙齿咬住皮肉,唇齿紧紧吮吸,蓝兮猛震清醒,欲将手抽回,无奈常欢咬得死紧,只得无力慌道:“欢儿…不要这样…”
吸咬了好大一气,常欢松了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得意笑了,抬到蓝兮眼前:“瞧,红斑就是这样出来的,我小时候也吸过自己的手,哈哈。”
蓝兮愕然明白过来,看看手背,再看看常欢的脖子,感觉烧热腾地溢上了面颊,半晌一言不发,实是尴尬到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师傅明天进宫?”
“嗯。”
“我不能陪你去了吧。”
“嗯,只允我一人入宫。”
“那正好,明日我也有事。”
蓝兮抬起头,“什么事?”
常欢顿了顿,还是没说,转身道:“瞎逛逛呗,师傅快休息吧,明日早些回来。”
拉开门退出,冲蓝兮皱鼻一笑:“我的衣服应该不会比美人的差。”
蓝兮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心还沉浸在方才的亲密接触中怦怦乱跳,看着她愈见成熟的玲珑身姿,一刹那间竟有种想把她藏起来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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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命救人
挟命救人
蓝兮出发进宫后,常欢一人心神不宁的在韩端房中转悠,一阵探出窗外看看日头,一阵又将那封了口的书信拿出来左右端详。卯时一过,又等了三刻,果然还不见韩端回来,匆忙向小二打听了几句,便直奔云楼而去。
云楼立在熙城中心,黑砖红瓦,雕花展檐,廊下挂了八只牡丹灯笼,入门台阶是由黑玉砌成,共有三层,日间关门闭窗不做生意,到了晚上却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只因天下第一美人萧盈盈在此楼坐镇,另有许多绝色美女卖艺不卖身,丝竹琴筝入耳,美酒美人相伴,不是仙境胜似仙境。是达官贵族风流才子最爱来的地方,也正是熙州最有名的艺楼。
常欢到时,日头不过初升,一夜歌停舞歇后,云楼上下都在闭门休息。门外无人守侯,廊上灯笼摇摇晃晃,真有些曲终人散的萧条意味。
六扇长门,常欢从左敲到右,又从右敲到左,来回敲了两遭,才听见脚步声。
一个披着外衣,头发乱蓬的小丫头开了门,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忍受不了阳光带来的刺激。
“何事?我们打烊了。”
“请问萧盈盈姑娘在么?”
“小姐正在休息,你有何事?”
“请帮我转告一声,韩端有急事寻她。”
小丫头虽困意满脸,还是答应了上楼知会一声。常欢在门前足足等了两柱香的功夫,那丫头才又折回:“小姐起了,请姑娘上去。”
踏进大厅,一阵隔夜酒气扑面而来,常欢不禁皱了皱眉头,楼内装饰倒是华丽气派,可光线十分昏暗,空气不甚新鲜,四周静悄悄的,仿如空楼一般。
连上两层,小丫头将常欢带到顶楼,长长走廊上安了木制黑漆栏杆,从这里望出去,恰能将熙城半景尽收眼底,走廊尽头似有一院,隐见花草藤曼露出头来,廊间对立两间屋子,左边一间上了大锁,明显是无人居住,右边一间门窗上都贴了精致印花的蒙纸,门楣一侧还吊了青兰。
小丫头停在右间门前,禀道:“小姐,人来了。”
婉转动听的女声道:“请进。”
小丫头推开门,冲常欢鞠了一躬便转身走了。常欢进门,先闻见一股茉莉清香,后见一白衣女子穿戴整齐,正坐在妆台前梳理长发,听到脚步,缓缓起身回过头来,脂粉未施,红白自然,气质如风动海棠,圆润似露旋荷盏,姿论绝色当之无愧,见她微笑道:“是你,蓝兮的徒弟,常欢姑娘。”
不过一面之缘,她竟还记得自己,常欢忙施礼:“正是常欢,日早就来打扰萧姑娘休息了。”
“无妨,坐,喝茶。”移步桌前,玉指提壶倾茶,“不过姑娘何以韩端之名寻我?”
常欢从胸口摸出书信,“不坐了,这是韩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