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坐,喝茶。”移步桌前,玉指提壶倾茶,“不过姑娘何以韩端之名寻我?”
常欢从胸口摸出书信,“不坐了,这是韩端要我带给你的信。”
“哦。韩端来了京城?”萧盈盈放下茶壶伸手接过。趁着她开信的当口,常欢又道:“是啊,不过不知道去哪儿了。”
“此话怎讲?”信已拆开,萧盈盈落目纸上。
常欢道:“他说要去救人,今早卯时回转,可到我来前,还不见他回来。”
说话此时,萧盈盈已扫遍全文,身子蓦地一抖,脸色瞬间惨白,惊问道:“救人?去救季凌云?”
“不错。”常欢正疑惑她怎会知道,忽见她神色不对,一幅摇摇欲坠即要昏倒的模样,慌得忙上前搀住她,“萧姑娘你没事吧?”
她一把抓住常欢的手,急道:“韩端可还说过什么?”
“没了,只道若他卯时还不回来,就让我来给你送这封信。”
话音不落,萧盈盈已丢开她奔出门去,边跑边放声叫道:“刘光,快给我备车!”长发缭乱,白裙跌绊踩在脚下,美人慌张之时也难顾形象了
那张信笺悠悠飘落在地,常欢欲追,忍不下好奇还是低头瞄了一眼,纸上只有几字:“凌云被他擒住,不知此次又有何意,你我明暗两面,救之!”
随着美人一道奔至楼下,云楼小厮速度惊人,半晌不过,马车马夫都已准备就绪,两人跳上车,常欢着急:“韩端是否有危险?他到底在哪里?”
萧盈盈催促马夫前行,道:“我也不知,先去看看再说。”
“去哪里?”
“倾城楼。”
常欢一呆,“你哥哥那里?”心中疑惑丛生,救季凌云为何要去倾城楼,难道他在那处?
萧盈盈看了她一眼道:“多谢姑娘送信,不如姑娘先回去吧。”
常欢眨巴眼睛半晌道:“韩端和季大哥也是我朋友,我想知道他们有没有事。”心里已断定美人定是去找楼主哥哥帮忙,看来他们几个人关系不浅。
萧盈盈情绪明显烦躁异常,一双秀眉紧紧拢着,不时掀帘子看路程,摆了摆手“那就随你吧。”
不多会儿就到了倾城楼外,马车长驱直入梅园,并无一人拦阻。
驶过影湖,又穿过一片梅花林,马车停在一幢高大紫楼外面,黑色拱门,白色院墙,紫色楼体,颜色对比看起来分外奇怪又分外扎眼。
萧盈盈带着常欢跳下车,急步走进院内,入眼尽是满院紫花,高矮不一,品种不一,有的形似牡丹,有的形似月季,不管何种形状,居然全数开着紫色花朵,就连楼外墙下的的藤蔓牵牛,也开着紫色喇叭花。
常欢惊的嘴都合不拢,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这么多紫花,更是因为这么多紫花竟全在春季开放。
萧盈盈可无心观赏,提着裙子快步上了台阶,“轰轰”对着大门擂将起来。
门开了一条缝,先后闪出两个面无表情的红衣女子,正是那日陪轿四人中的两位。同时对萧美人恭敬施礼道:“小姐。”
“萧倾城呢?”
常欢站在身后乍舌,美人对其兄竟直呼其名。说话姿态无一丝优雅可言,完全像个娇纵坏了的大小姐。
“楼主不在。”
“他去哪儿了?”
“太后懿寿当前,楼主进宫入礼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不知。”
萧盈盈瞪眼望着她俩,胸口剧烈起伏,状似极为激动。半晌又问:“可见过韩端?”
那两人脸上没有波动,依然恭敬垂着眼帘,其中一人答道:“不知小姐所说何人。”
萧盈盈立刻怒了,拔高声调道:“你说谎!韩端三年前将你打败,今年得了唯尊,你说你不识?”
那女子面不改色:“奴婢确实不识。”
萧盈盈急得左右踱了几步,猛地转身又道:“我要进楼里看看。”
“楼主吩咐,任何人未经他允许不得入楼。”
“我是他妹妹!”
“楼主有过吩咐,小姐请勿为难奴婢。”
萧盈盈没辙了,那二人如两尊守护大神般把着门口,状似若无楼主同意,连只蚊子也别想飞进去。
就在相持不下之时,二楼处突然“砰”地响了一声,常欢忙退了几步抬头观望,见那里有一个极小的窗户开了,只有一口铁锅大小,类似头发之物在那晃了两下,便消失了。
萧盈盈回头望望她,常欢皱眉点头,那绝对是头发,也绝对是个人,她相信自己没看错,这里果然藏有猫腻,而萧美人的态度也明显不是来向哥哥求助的。
二女脸色骤变,目露惊光,忙低头向萧盈盈道:“若小姐无事就请回吧,奴婢还要替楼主眷抄药籍。”
萧盈盈忽然收敛了面上的焦急,叹了口气淡然道:“那好吧,我就去别处逛逛,等他回来。”
二女微微松了一口气,真心的弯下腰预备恭送美人。
说时迟那时快,常欢明见萧盈盈转身,谁知她突然向后一倒,正倒在其中一女身上,反手摸向那女腰间,顺力一抽,将一柄长剑抽出,转瞬横上了自己脖子。
二女连同常欢都大惊失色,不知她想做什么?
萧盈盈微笑地握着剑柄,对那女子道:“连霜,你觉得我好欺负是么?见我日日被萧倾城捉弄便觉得你也可以踩在我头上?”
那女子忙道:“奴婢不敢,小姐息怒,别伤了自己。”
“你不敢?”萧盈盈笑颜如花,声如清铃,剑刃在脖子上时紧时松,“看到这剑么?是你的呀,我要伤了,就是你做的呀。若真的不敢就让开,我要进楼去。”
“这…”两女表情为难,脚步仍是一动不动。
常欢眼睛不眨的望着那锋利的剑刃,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真拉了脖子。萧盈盈夸张的叹了口气,“唉,进自己哥哥的屋子还得以命要挟,看来我这命在霜雪二位姐姐的眼里还真不值钱,那就看看萧倾城在不在意了。”说着手下用力,将剑刃往皮肤一递,一道横切血口现形,鲜血成片涌出。
“小姐不可!”二女慌了。
“萧姑娘!”常欢更是慌张无比,为了进个楼不惜伤害自己,这美人外表柔弱,性子却烈极。
萧盈盈高喝:“给我让开!常欢进去!”姑娘也不喊了,美人发火了。
二女终于动了步子,微微向边上挪了一些,露出了门缝,萧盈盈死盯着她们,手还在用力,血还在成片的流,濡红了她的白衣。
常欢不再犹豫,跳上台阶,看了二女一眼,闪进门里。两人果然未加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她进了楼去。
想了想方位,常欢直奔二楼,整个楼内处处紫纱遮壁,空气中飘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沉重绵软,似熏香又厚于熏香,常欢吸了几口便觉得头脑有些闷闷然,愈发觉得此地诡异非常,难道那楼主不是好人?否则韩端又怎会请萧盈盈出来帮忙?不敢停顿,遇房便推,连推了四五间都是空屋,估摸着离那窗户不远了,果然看见一个房门上与众不同地扣了把锁。
常欢忙扒住细小门缝往里瞧,屋内垂了许多紫色长纱,虽然打开的小窗口透了些亮,但看什么都是隐隐约约昏昏暗暗。没有床,没有桌,没有任何家具,房间正中地上似有一块软垫,再努力斜了眼睛往侧面小窗口看去,常欢一惊,窗户下黑呼呼的好象躺的是一个人,紫纱飘来荡去,视线受阻看不真切,常欢唤道:“季大哥?季大哥?”
没有回音。
“季大哥?韩端?韩端?”连唤数声,听那处浅浅有了呻吟。凭声音断定不了到底是谁。
她慌忙转头跑下楼去,见萧美人还在僵持,二女正试图说服她放下利器。
“找到一个人,但是不知道是谁?”常欢汇报情况
萧盈盈大喝一声:“先把他救出来!”
“门打不开,锁住了。”
美人黛眉轻挑:“连霜,你听到了?拿钥匙来。”
连霜面色真的冷如寒霜,她默了半晌道:“小姐,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美人已不知把自己刮了几道血口,脖子上一片鲜血淋漓,怒声道:“我做了事我自己承担,如果你不放人,你信不信我有办法叫他杀了你!”
连霜恨喘几口粗气,还是掏出钥匙递给了常欢。
常欢在楼里被熏得头脑发晕,忙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屏住呼吸奔上楼去,三两下除了锁,一推门,猛地一股更浓烈的香气带风而来,犹如麝香般刺鼻,直将她熏退了几步。捂住鼻子皱眉眯眼直冲进去,跳过地上的大软垫,拨开紫色长纱,冲到窄小的窗户下,常欢突然顿了脚步。
那里躺着一个人,躺着一个男人,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那男人是…韩端。
他长发散乱,光着身子,眼睛半睁半闭,仰面躺在冰凉的地上,腿间之物直挺挺的立着,手脚被缚,皮肤在小窗口的亮光下泛着幽幽的光,微微抽搐着身子,喉咙里发出低吟。
常欢惊诧万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也忘了捂住鼻子,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面上沸热,脑中轰乱。
窗口有微风飘进,紫纱摆动无声,昏暗诡异的屋子里,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女,躺着一个裸身的男子,良久没有动静。
“常欢!”楼下传来一声大叫,是萧盈盈的声音,常欢倏地回神,忙答:“哦哦!就要下来了!”
一步冲到韩端身前,跪在地上,哆嗦着解开他脚上的绳索,又挪了两下挪到上面,续解手上的束缚,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皮肤,滚烫滚烫的,就像发了高热,听得他轻轻“呃!”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常欢手抖无力,半晌弄不开结子,心里一急便俯下头用口去咬,闭上一只眼阻挡自己瞄下去的视线,撕扯了半晌才完全解开,松了一口气,拍拍他脸道:“韩端别怕,我来救你出去!”
站起身来,她忽觉一阵晕眩,腿软心跳,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心知这屋里的熏香有异,忙扒在那窄窗处大口呼吸,直觉脑中这才清醒了许多。
四处睃寻,空荡房间里除了紫纱找不到裹身之物,常欢咬牙扯下几条,快速将韩端上身裹起,拢到下半身时,那直挺之物又撞入眼帘,常欢面色赤红,苦着脸扭着头胡乱一通包裹,拢紧系好,先将他扶坐起身,抓住他两条胳膊抬起,往肩上一搭,努力了几下没站起来。
“常欢!”萧盈盈几乎是扯起了嗓子高喊,看来快撑不住了。
“来了!”常欢咬紧牙关,用力向前一背,“扑通”两人直直趴在地上,紫纱裹身的裸男死死压住了无力少女。
常欢吭哧着向侧面翻过,身子刚一露空,忽觉胸前异样,一只手正按住那处,轻轻揉搓着,她大惊失色,忙回头看去,惊见韩端睁了眼睛,俊脸通红,眸中欲色弥漫,身体紧紧贴住她上下磨蹭,口中轻轻哼着。
常欢骇地尖叫一声,打掉胸前的大手,怒道:“你疯了?我是常欢!”韩端神色迷离,仿佛完全不认识她一般,无力的又向她伸出手来,常欢急急向前窜去。连滚带爬摸到门口,扶住门框大口喘息,回望屋中,韩端已然瘫倒,脑袋贴着地面,手指抓着纱底,身体不住哆嗦。
常欢真想跑下楼去,赶紧跑得远远的,离开这恐怖的倾城楼。可看韩端的那幅样子,也知他神智不清,定是被人所害,难道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那萧倾城是不是给他下了…下了不好的药,到底要对他做什么?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