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驾车径直来到梅园,一入园子,常欢便掀帘左顾右盼,口中无意道:“萧姐姐啊,我听人说,倾城楼里还有牢房是么?”
“是啊,这处原先是个王府,扒了重建之后,私牢就留下了。”
“又不能抓犯人,要私牢做什么呀?”
萧盈盈嗤鼻:“谁知萧倾城留它做甚,总归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常欢兴奋地回头,“萧姐姐,我还没见过牢房呢,你能带我去看看么?”
萧盈盈爽快笑道:“真是小孩子脾气,有何不可?找了簪子就带你去。”
车停紫楼院前,萧盈盈嘱韩端留在车上,带着常欢进去。到了楼前发现楼门虚掩,竟无人守卫,萧盈盈推开门张望一番,冷哼道:“今日这楼里倒是干净,没人拦着了,常欢进去找吧。”
“噢!”常欢哪有簪子落在此处,不过既然来了,总要做做样子。楼里仍是紫纱封墙,熏香幽幽,大白天的也让人觉得阴森恐怖,捂着鼻子楼上楼下跑了一遭,出门便苦着脸道:“找不到了。”
美人拉着常欢上车,道:“我早知找不回,隔了日子,就算真落在此处想也是被扔掉了,”见她一脸失落,又安慰道:“好了,得空我买支相似的送你,你说说那簪子什么样儿的?”
“呃…”常欢结舌,“那个…就是个玉簪,簪顶…簪顶是有只白鹤的。”
话一说出,韩端立即微微侧头瞟了她一眼。美人愕然:“白鹤…我还真没见过簪顶做鹤的…”
常欢心道,我也没见过。赶忙转到正事,道:“我慢慢寻着吧,萧姐姐带我去看牢房呀!”
“嗯,好。”
马车掉头又驶向紫楼方向,越过紫楼,再穿一片梅花林,直驶到梅园深处。
此处未种梅花,一片郁郁密林,阳光虽明,却穿不透那密密的树冠,林中暗色一片,隐约可见其间立着庞然黑物。
萧盈盈下车后靠着车架缩缩肩膀,道:“暗墨墨的,我真不想进去。”
常欢眨眨眼,道:“那萧姐姐就莫去了,我不怕,我去看看就回。”说着飞身向林中窜去,刚窜一步,手蓦地被拉住了,回头一瞧,正是韩端。
“我陪你。”他面无表情,却语气坚定。
常欢抿抿嘴,用力点点头。
两人手拉着手进了林子,走了一小段就觉光线更暗,黑物愈来愈近,可以看出那是间大石头房子。
“那石头是不是很厚?”常欢轻问。
“不知道。”
“哪里才是门呢?”
“不知道。”
“是不是没有窗户的?”
“不知道。”
常欢并不在意韩端的一问三不知,她眼睛转得飞快,离得越近,打量得越清楚,确实是用大方石砌成的房子,前后没见一个所谓的守卫人影。走到房下,常欢摸着石房转了两圈,看不见门,侧面有几条方形孔,想是窗户了。
扒在孔上往里看去,黑洞洞的,甚是骇人,什么也看不清。常欢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向里张望,左右睃视几遍,眼珠子突然不动了,半晌,“吓”地低抽一声,双手猛地捂住脸,转头扎在韩端怀里不住哆嗦起来。
韩端惊觉有异,忙扶住她也向里看去,与对面石孔穿光,勉强可以看清,偌大石房的四周墙壁上挂了些铁铜制品,地上矮窄铁笼一个连着一个,一堆状似人形的血肉身体就躺在其中一个笼子里!
“我们走!”韩端低道,心叹定是吓着常欢了,揽着她就要离开。
常欢急急拉住他,“不要。”
韩端惊异:“什么?”
常欢不哆嗦了,双拳紧紧握着,眼睛在暗色中透射出勇敢的光芒,她看了一眼距离不短的林外马车,仰脸对韩端道:“帮我把他救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我没干坏事!
人不是我杀的!
那人。。。。我不认识。
切记不要乱猜猜啦~~嘿嘿
我框框你们的框框。
知仇不惊
知仇不惊
韩端未问原由,直接点头答:“好。”
两人分头探寻石屋入口,说也奇怪,先前粗略看过便没看到有门,这厢仔细摸索,仍摸索不出能由何处进入。方石块块紧密堆砌,接缝细微,前后左右浑然一体,除去那窥孔外,再也找不出异端。
来回探了一阵无果,常欢觉得有些不妥,拦着韩端小声道:“入口好象不在外面。”
韩端拧眉思索,“可能隐有机关,又或者是从别处进入。”
常欢眼光一闪:“对,一定另有门路,不如我们去问问萧姐姐?”
“她…”韩端欲言又止,迟疑半晌道:“她在这里住了没多久,不一定知道。”
“总要尝试一下,若她不知道再另想他法。”
话音刚落,就听萧盈盈唤声传来:“常欢,韩端!你们看好了么?快走吧!”
“哎!这就来!”常欢嘴里脆声应到,再看一眼那窥孔,想着地上的血人,心里揪痛不止。
韩端见她面白唇青,低道:“此地不宜久留,若你真想救他,我夜间再来一探。”
常欢怔怔望着石房,缓缓摇头道:“倾城楼里的古怪太多了,你绝不可再夜入此处,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先出去再说。”
韩端又拉着常欢走出,刚入阳光下,常欢立刻绽开笑脸,打趣美人道:“萧姐姐胆子小哦,那处不过是个石头房子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萧盈盈嫌恶地看那林子一眼,撇嘴道:“以前有人说这林中好多恶鬼,都是阴魂不散的冤死鬼,这还不可怕?”
“我可不怕鬼。”常欢爬上马车,“怎么萧姐姐还会相信这些无由之语?”
“宁信其有,莫信其无,对鬼神还是敬畏些的好。”
“嗯。”常欢笑嘻嘻地点头,“你在这园子住过么?”
“唔,住过几年。”
“一直没进去那牢房看看?”
“没有,那么可怖的地方我怎会去。”
常欢咯咯笑了,“不看看真的亏了,那房子很有意思的,居然没有门。”
“哦?”萧盈盈挂上一脸惊奇,“没有门?那人怎么进去?”
常换一呆,她真的不知?试探计策失败,只得泄气的摇摇头,“我也很想知道。”
回到云楼,常欢无心思再与美人作戏,更无心再上楼去与季凌云寒暄,一跳下车便道:“谢谢萧姐姐和韩端陪我去找簪子,你们先休息吧,我回客栈了,替我跟季大哥说一声,我就不去扰他养伤了。”
萧盈盈没有意见,两下告辞分别。常欢想走,却见韩端依然坐在车架上。
“你不上楼去?”
“我送你回客栈。”
常欢抿抿嘴道:“我暂时不回客栈。”
“去哪儿?”韩端虽表情冷酷,眼神里却明显带了关心。
“去找一个朋友。”
“我送你去。”依然没有废话,依然语气坚定。
常欢顿了顿,低道:“我去找龙天。”
韩端沉默半晌,开口还是那句“我送你去。”
常欢观他面色,没有一丝不快之意,便不再推辞,指出方向爬上马车坐定。
晌午大街,行人少了些,马蹄得得向长龙镖局驶去。常欢随马车的颠簸摇晃着身子,一改往日说说笑笑的习惯,眉头锁愁,情绪低迷。
韩端不时转头看她,鞭子甩得心不在焉,偶尔低咳两声。两人的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看起来像在生气似的。一路行过,也无半句交谈。
拐了一个街口,听得韩端一声浅浅叹息。常欢开口:“你怎么不问我?”早已察觉他的目光,知他存着关心,只是问不出口罢了。
“问什么?”韩端似松了口气。
常欢微叹一声:“问我那人是谁,我为何要你救他。”
韩端唇角轻扬,“不想说就不要说罢,我并非一定要知道。”
常欢苦恼的敲敲自己额头,转身盘腿面向他,皱着眉道:“你都不问我救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也愿意帮我?”
韩端面色一柔,垂下浓密双睫道:“你怎会救坏人?”
“如果就是坏人呢?”
韩端深深看她一眼,低道:“如果你要救,我会帮忙的。”
常欢眯起眼睛:“因为我们是朋友是么?”
“是。”
常欢摇头低道:“这样可不好,即便是朋友也不能…帮忙做坏事。”
韩端一直偏头看着她,眸色愈柔。“我知道你不会做坏事。”
常欢苦笑一声,傻韩端呀,我说的可不是自己。沉吟一阵,她又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季凌云今年多大了?”
韩端一愣,不仅仅是因为常欢话题转的迅速,更是因为她的口气,不但不再使用尊称,而且说出季凌云三字时,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二十七岁。”
“萧姐姐是不是很喜欢他?”
韩端哪曾遇过这般直白的问题,结舌道:“呃…这…也许…”
常欢似乎并不想知道答案,又似乎早已知道了答案,她不作声了,手指不断按着两边额际,看起来急躁又烦闷。
韩端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轻道:“你心情不好?”
常欢叹口气:“没有,挺好的。”
韩端实在不善与人沟通,不晓得还能再说些什么,只好继续跟着她一起沉默。
到了镖局巷口,常欢下车敲门询问,却得知龙天还未回来,距他前去已有三个时辰,常欢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这个时辰师傅应该还在宫里,就是不知萧倾城是否已经回梅园去。那石房中的人到底是谁?是哥哥…还是龙天?常欢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乱个不停。
“还去哪儿?”韩端温和问道。
常欢爬上车,沉脸道:“哪儿也不去,回客栈睡觉!”莫名其妙的口气极冲。
韩端的浅笑倏地消失,整个人又封入万年寒冰之中。
车近客栈,见到店门口站着熟悉的蓝色身影,正左右张望,脸上焦色显现。
常欢呼了一口气,直觉这大半天来被自己死死压住的急闷就快要爆发出来,车还没有停稳就慌着蹦下,对韩端道:“我师傅回来了!”
韩端垂下眼帘,没有作声。
常欢心里一动,顿住步子,歉然道:“韩端,对不起,方才我不是有意对你发火,我是…我是那个…”
韩端立即抬眼,摇头道:“你多心了,我没有介意。”
抿嘴望了他一会儿,常欢放柔声音:“谢谢你帮了我的忙,又送我回来。快回去休息吧。”
“好。”
她刚欲迈步,韩端突然低声急唤:“常欢。”
“嗯?”
韩端的脸上莫名泛出几丝淡色绯红,说了一句话,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常欢凑近耳朵,“说的什么?”
“有事一定…一定要去找我帮忙。”声音略大,却结巴了起来。
常欢勉强扯出微笑,点了点头。韩端是真朋友,谁说的这句话?是哥哥啊。即便他是季凌云的好友,常欢仍然很相信他。
这厢两人说着话,那厢蓝兮目光已扫了过来,见到他俩头挨头凑在一起先吃了一惊,紧着唤声中就带了不快:“欢儿!”
常欢瞥他一眼,坚持与韩端告了别,这才回身走向客栈。
到了蓝兮身边,被他一把牵住,蹙眉望韩端掉转马头驾车远去,气对她道:“你为何又与他在一起?去做什么了?”
常欢平静道:“师傅上楼,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