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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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蓝颜-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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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不用客气。”蓝兮急道,“晚辈来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张之庭又坐下了:“何事?”
    “今早倾城楼外吊死了一人,经辨认,乃萧倾城红衣四婢其中一个。”
    “哦?”张之庭聚起浓眉,“萧倾城的人?”
    “不错。”
    张之庭眯眼半晌,道:“你怎么看?”
    “晚辈猜测是否皇上……”
    “绝不是!”张之庭断然否决,“近来太后称凤体起恙,终日不踏出寝宫一步,朝中两派分歧日益加剧,边境又有蛮夷作乱,皇上咳症严重,日理万机已够辛苦,纵使有心,也无力再理。”
    目光定定望着门槛,张之庭摇头:“此人不简单,当年助过皇上一臂之力,然不要封赏,不入朝廷,还年年进贡大批金银,不仅在京城,在整个夏国也可称商界霸主,他囤积如此多的财富究竟为何?自由出入宫中,与官员关系甚密……与太后关系甚密……他不简单,至少不是表面看来这般……”
    常欢听得呆了,张相这一番分析,使她对萧倾城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只关注着他是灭门仇人,关注他性喜南风,却忽略了他的家财万贯,他与皇室的密切联系,萧倾城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蓝兮问道:“皇上难道未有此虑?”
    “有!”张之庭看了常欢一眼,“如若不然,前几日也不会遣我去询事了。不过……牵涉甚广,顾虑甚多,甚多啊。”
    蓝兮转头:“欢儿,到院中等我,我与丞相说几句话就带你回去。”
    常欢知他们又想谈些秘密,不管怎样只要是对付那畜生的就好,便点头起身告退,走向门口,一脚刚跨过门槛,就听蓝兮道:“若能为皇上分忧,拨反一事可容再禀?”
    足谈了半个时辰,蓝兮方才出厅,见常欢百无聊赖坐在阶下,牵起她道:“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出门,仍沿来路返回,常欢问道:“你们说了什么?皇上要怎么治住萧倾城?”
    蓝兮笑道:“师傅早与你说过,不可寄希望于皇家,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是。”
    常欢嘟嘴嗔道:“可你从不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我还在想那个连霜为什么会死呢?”
    蓝兮拍拍她的手:“看来已有人先动手了。”
    画院城中来回奔了几趟,终于办妥了所有事情,回到院中天已黑了,见蓝兮屋里亮着灯,两人都有些奇怪,上阶推门一瞧不禁面面相觑,竟是他……萧倾城一人独坐房中。
    桌上放着古琴,长指随意拨着,目光迷蒙的看他二人进门,开口便道:“韩端没与你们一起?”
    常欢皱眉:“谁说韩端非要与我们在一起?”他不说也没想到,自昨日回院到现在,好象确实没有见过韩端。
    蓝兮轻笑一声:“楼主今日兴致又起?”
    面具下的眼睛在他二人脸上扫来扫去,身子似有摇晃,半晌道:“不错,昨晚被那贱人搅了兴致,今日还是想着来与蓝公子共酌。”语音有些模糊,好像从胸腔传来一般。
    蓝兮仿似忘了昨日的不愉快,挑眉道:“好!欢儿去拿壶酒来,为师陪楼主小酌几杯。”
    常欢嘟嘟囔囔转身去了,蓝兮在萧倾城的注视下自然撩袍坐倒,面色如常。回望而去,目光也是坦荡平静。
    古琴被他拨的无章无律,琴音时重时轻,时厚时弱,一声一声仿佛表露出弹琴人缭乱的心思。忽听他手下一声巨响,两根琴弦挑断,锋利蓦地拉过指心,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蓝兮未动,萧倾城也未动,两人目光对视良久,且看萧突然俯身,喃喃道:“负我者死……”手臂垂下,血滴滴落地。
    蓝兮看着他,淡道:“楼主,你已醉了。”
    毫无预兆的,门处突然飞进一道黑影,银光刹抖,疾如闪电,直冲桌来,蓝兮心有惊诧,然稳神不动,只因他看出那银光是逼向萧倾城头顶。
    二寸已过,一寸尚余,眼见杀气就要刺进,“啪”地轻轻一声,锋尖生生顿在那一寸之处。常欢端了酒正欲进门,忽见这一幕,骇地盘翻壶落,一把抱住了门框,尖叫抑在喉中。
    萧倾城两根血指夹住剑尖,阴森一笑:“你师傅铁桑客也是我手下败将!”蓦地一拧一转,紫影从桌上飞过,“啪啪啪”一连三掌,正中来人胸口,擦着常欢身侧飞出门去,落在院中,挣扎半晌也未能起身。
    萧倾城背手走出,傲道:“我正要找你,你便送上了门,用得着蒙面么?当我不识你的剑招?”
    院中黑衣人从头到脚蒙了个结实,手捂胸口,一言不发。常欢哆嗦着回望,实在辨认不出那到底是谁。
    蓝兮未语,探手将常欢扯进屋中,护在身后,静观眼前变化。
    萧倾城左右踱起了步,倏地仰头哈哈大笑:“想为季凌云不平,你倒与他兄弟情深!”
    常欢靠在蓝兮身后一抖,是韩端?
    萧又道:“今晨杀了连霜,今夜便来刺我,有几分胆识,可惜自不量力,既你想死,我就送你归西!”话音不落,身移步挪,紫衣急速飘向院中,掌风带起一片沙声。
    常欢探出头来尖声大叫:“不要!”
    蓝兮也急叫:“萧倾城!”
    萧倾城又怎会听他们言语,转瞬到了黑衣人前,冲着天灵盖毫不留情拍下掌去,蓦然听得弱女声音:“杀了我你便省心了。”
    掌帘收已来不及,只得中途换道,狠狠“哈”了一声,终还是拍在左肩上,闷哼过后,便没了音。
    “盈盈?你怎会武功?”萧倾城又惊又怒,一把扯开面布,不是他的亲妹,天下第一美人萧盈盈又是何人?
指间天涯
           指间天涯
    萧倾城快速出手点住萧盈盈两处大穴,一掌覆于其小腹输力,却止不住她口鼻不断冒出的鲜血,颊色惨白,气息渐弱,一双美目始终不肯闭起,死死的盯着他,泣血无声控诉。
    常欢奔出门来,岔了声的大叫:“快救她!快送她去医馆!”
    萧倾城手掌洇出白气,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蓝兮走出,立于萧盈盈身旁皱眉良久,摸出彩盒,反盖挑起雪青粉末,欲填入美人口中,却得萧倾城大吼:“你做什么?让开!”
    蓝兮轻叹:“不过一点平血气的药粉,还是速速送去医馆吧,你下手着实太狠。”
    萧倾城剜他一眼,目露凶光,手上更用了力气,对着美人恨道:“他利用你,他在利用你!想叫我兄妹相残,你为何总是执迷不悟!”
    萧盈盈动了动嘴唇,艰难扯出几字:“我……愿意。”
    常欢心里慌极,见萧不动,忙冲上前道:“你还不送她去?她就快要死了!”
    萧倾城猛地撤了掌,缓缓站起,唇边泛出狞笑:“常欢,你不想看着她死?那么就由你将她送去医馆!”倏地转身,紫袍无风自飘,黑发飞舞,背影如磐石冷硬,周身杀气呼之欲出,声音直冰入人的心肺:“季凌云,这一件事是你错了,莫怪我不给你机会!”
    紫影如风,眼睛一眨的功夫他已消失。常欢急叫:“你亲妹妹啊!没人性的畜生!”“不……拦住……他!”破碎断语由萧盈盈口中飘出,说完便晕了过去,常欢苦笑,谁有本事拦得住他?慌忙托起美人背,“师傅,我们送她去医馆。”
    蓝兮看着萧倾城离去的方向,双眉紧锁,喃喃低道:“时机未到,时机未到。”蹲身为美人搭脉,还是将那雪青药粉抹入了她的嘴里,探手将她抱起,道:“快去赶车。”
    萧盈盈肩骨迸裂,胸前紫青大块,脏腑受了极大震动,看来腔中定有淤血,所幸致命一掌没中要害,躺几个月或可恢复。
    庞大夫在内室为她诊治固骨,蓝如意只探了一脉,扒了扒她的肩下便背手出了门,来回踱着步,不时看看蓝兮又看看常欢,又或者谁也没看。吸了口气立到常欢眼前:“这一掌明显是内力深厚之人的全倾之作,与高手过招要人性命时方会使用,怎会拿来对付一个没有半分内力的弱女子?”
    常欢迷糊:“啊?什么内力?她哥哥打的,我也不知道。”
    蓝如意牛眼瞪得老大,斜看空气道:“我没问你!”
    蓝兮接答:“看来是误伤,其兄在不知其身份的情况下落了重手。”
    蓝如意又看常欢:“其兄?莫不是……”
    蓝兮点头:“正是。”
    “哼!”老头嘴一撇,不屑的抖了抖胡子,“功夫倒是真不错,我想与他过上两招,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活到那一天。”
    蓝兮低头抱拳:“舅舅,甥儿不急,您且休息够了再说。”
    蓝如意嘿嘿一笑:“你不急我急,我可是只想快些去看看你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包扔给蓝兮道:“喏,不费那个功夫再制新药了,你早上走后我便拣着这小馆子里有的溶了几种,凑合着使吧。”
    蓝兮捏着那薄薄纸包,轻道:“无色,无味?”
    牛眼一睁,胡子一翘,恶言恶语道:“有色,大红大紫的!有味,臭气熏天的!你小子竟然不信我!”
    蓝兮笑着抱拳道:“甥儿不敢,多谢舅舅,我娘和……我爹在天之灵也会谢谢您。”
    “呸!”蓝如意不高兴了,“你娘谢我也罢,我要常梦白谢我做甚?他若活着,这药就是留给他吃的!”
    蓝兮垂头低道:“为我爹拨反,也是娘临终之愿。”
    蓝如意不说话了,看着空处看了许久许久,突然抽了抽鼻子,瓮声道:“罢了,罢了!这便是我的命……怨不得人!”说罢大步转进内室,门“哐”的重重关上。
    常欢在一边看得莫名其妙,扯扯蓝兮袖子道:“你舅舅好象哭了?”
    蓝兮手指轻搓纸包,叹了口气:“长辈又怎会跟晚辈计较,一场旧梦,早该散了。”
    常欢不懂,看着那纸包,疑惑道:“这又是什么?”
    蓝兮望望她没有回答,只微笑道:“你在此处守着萧姑娘,我去云楼看看。”
    常欢惊道:“不可!萧倾城恐在那处。”
    蓝兮淡然:“在又如何,我与他无仇,他不会伤我,只是去瞧一瞧季凌云,你莫担心。”
    蓝兮走后,常欢心神不宁,萧盈盈仍在昏睡中,谭傲也因体弱早已休息,蓝如意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庞大夫还在忙碌不停。无人说话便一个人晃到了医馆后院亭廊处,倚着栏柱看了会儿月亮,草丛里有蝈蝈的叫声,夜已很深,她却毫无睡意。
    萧倾城打伤了亲妹,不自责内疚反怪罪于季凌云,此一去云楼,定是顶着怒意,那人性子多变,心狠手辣,连妹妹也下得去手,外人就更勿论了,季凌云身子尚未大好,怎能经得起他教训?韩端也不知去了哪里,说进画院却一日一夜未见人影,若是他在云楼还好,若他不在……
    师傅叫她不要担心,又怎能不担心,这几个男人凑到了一块儿,新仇旧恨叙起,难免不会大闹一场,萧倾城的武功那么高深,萧盈盈已然重创,若再有谁受伤……越想心里越乱,叹了一声,常欢直觉自己还是呆不住了,师傅也跑了去,温文尔雅的劝说有用么?那些刻骨之恨岂是三言两语化解得了的?万一打起来再伤了他可就麻烦了,一思至此,常欢松开柱子拔腿就跑,不管现在情形如何,自己还是要和师傅在一起比较好。
    刚跑至院口,猛地撞上一物,蹬蹬后退两步,常欢还未来得及惊讶,就听那黑呼呼的影子道:“常欢。”
    “韩端?”常欢意外,“你……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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