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眼泪刷就下来了。我抱着微微,从未有过地觉得她需要人保护。在我印象里她总是扮演着姐姐的角色,无论风霜雨雪,她都冲在前面,替我们扛。
没事儿就好了,你们俩姐妹也真够有意思的。白松站在我们面前笑眯眯的。
我说你们家小茉莉呢,怎么没跟你屁股后头啊。
白松说,她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这段时间她一直不舒服,吃什么吐什么,头晕目眩的。
我说你不是让人家怀孕了吧?
白松说去你的,我到现在为止连她的嘴都没亲过。我挺惊讶的,我说你不至于这么差劲吧?多大的人呢,怎么跟初中生谈恋爱似的啊,还弄得那么纯情,也不怕自个儿恶心。白松说,没,我就是怕吓着她。我说,白松,你脑子没热吧,你不是真打算跟她结婚吧?白松说,闭上你的乌鸦嘴,长这么大没听你说过一句好听的。
正说着呢,一老太太和一老头子走过来了,估计看我们这儿挺热闹了,以为有什么新鲜事儿呢。那老头子长得挺威严的,一来就问,里面的人怎么样了?就跟一土皇帝似的。
微微站起来说,你哪庙的和尚啊?
我是陆叙他爸爸!
79…80集
第七十九集
我知道刚陆叙他爸爸一句话就把微微噎得要死,本来我和微微一个反应,而且我是想对那女的下手的,“女尼姑”三个字都已经在我嘴边上了,我当时也挺新鲜自己有这么个新词汇冒出来,有女尼姑估计也得有男尼姑。可是微微比我快了那么一步,幸亏她快了一步!所以我现在可以在俩老人家面前装得要多纯情有多纯情,嗲死人不偿命。
陆叙他爸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当然不敢说我去做鸡结果要被人真枪实弹的时候打电话给陆叙,陆叙为了救我于是就弄成了现在这副操行。我瞎编了个故事说我和陆叙在路上被人打劫了,陆叙救我,结果被歹徒打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写书的!
我安慰着两位老人家,说医生说陆叙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休息下就行,都是皮外伤,醒过来就生龙活虎的。然后帮俩老人叫了辆车,送他们离开了医院。
晚上的时候陆叙醒了,我站在他面前,跟孙子一样等待着挨训。我事先跟微微讲好了,我要撑不住了她过来接我班接着挨训,反正这事儿她也有关系。结果陆叙醒来看着我,看了很久说,幸亏你跑了,那帮家伙拳脚够重的,如果是你你早躺了,还好。
我的眼泪包在我的眼眶里,周围有太多的人,我不好意思流下来,我借口去帮陆叙倒水,一转身眼泪就下来了。说实话,我倒宁愿他骂我没大脑骂我脑子被门挤了。也没有现在听到他说这句话让我难受。
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北京的晚上总是很寒冷。今年的春节过得挺惊心动魄的,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我抬头看到火柴,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现在才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说话了。我问她,我说火柴你怎么了?
她没回答我,只是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来来去去的车和来来去去的人,风把她的头发吹来吹去的,我觉得她像一座寂寞的雕塑。
微微走过来,她说,妈的我这笔生意不做了,操,我就不信我他妈弄不死那姓唐的,明天我就找人把丫给废了!孙子!
火柴慢慢地转过身来,望着我和微微,平静地说,那个姓唐的,是我爸爸。
在一个阴天的下午,我和微微闻婧还有火柴坐在一家星巴克里喝咖啡。火柴把一份合同拿出来放在桌上,她说我跟我爸说了,他同意了这份合同,你拿去吧,已经签好字了。
我和闻婧都没有说话,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火柴告诉我们,她说去救陆叙那天,她一冲进门,看见倒在地上脑袋一直冒血的陆叙她就火了,吼了声姓唐的**你祖宗!然后火柴就愣住了,姓唐的也愣住了。
火柴说真不知道这是不是讽刺。以前自己没有离家出走的时候,他永远一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可是我一走,他就变成了大老板。我想我是很倒霉,我跟着谁谁都不能发财。
微微说,你爸爸怎么答应你签合同的。
火柴笑了,她说,我就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说唐斌,如果这合同你不签,明天报纸上就会有头条,某某企业的老板的女儿在做鸡!我牛B吧,哈哈……
我看着火柴的笑容觉得特心酸,因为她不快乐,我看得到她睫毛上凝结的泪水。我一直认为这件事情上受到伤害最大的是我和闻婧,要么就是陆叙。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件事情上受伤最深的,是火柴。我终于明白,再坚强再没心肝的人都会有泪水,比如微微和火柴,她们俩的眼泪都被我看见了。也许正是因为她们的眼泪不常看见,所以我会在看见闻婧的眼泪时拍着她的肩膀说别哭,可是在看到她们的眼泪时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们的眼泪让我觉得凝重,如同外面乌云密布的阴霾的天空。
微微看着那份文件,说,火柴,我微微欠你个人情,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上刀山下油锅,我微微皱一下眉头我他妈就不是人。
陆叙出院后一直没有提这件事情,好像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可是我觉得内疚,很多次我都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陆叙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终于有一次我在电话里跟他说了,还没说几句,他就对我说,林岚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不觉得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甚至有种特可笑的想法,我想当时你打电话给我而没有打给顾小北,这让我觉得特自豪。我倒是宁愿挨这么一下。我顶多就觉得你少个心眼儿,什么事儿都敢去碰,其实你一直都没心眼儿的,这我早就发现了。他在那边笑得很生动也很爽朗,我握着电话沉默了。
春节假期的最后几天,我一个人特别悠闲,但别的人似乎一直忙。我觉得天底下就我一个闲人,我闷得慌。于是打电话给闻婧,结果闻婧去南京了,去参加一个广告方面的会议。我找微微,结果微微告诉我她早结束她的假期了,现在忙着呢,脚丫子都朝天了。最后我很无聊地打给火柴,没事听听她念成语也是好的。火柴告诉我说她最近特倒霉,正好心里烦,出来冲我诉诉苦。
我和火柴约在人大外面的那家茶房里,我们要了个包间。火柴告诉我说最近她喝凉水都塞牙,穿道袍都撞鬼,霉得都掉灰了。我问她怎么了。火柴说,怎么了?妈的我手下的三个姐妹接客的时候不小心,被逮进局子里了,至今还没给捞出来。还有俩丫头,居然怀孕了!这浪费我多少资源啊,净让那些老鸡头赚去了,**。昨天我陪丫们去做人流。
火柴突然压低声音说,林岚你知道我在做人流那儿看见谁了吗?操,就是白松那女朋友!小茉莉!
我一口茶全喷桌子上了。我靠,白松居然骗我,不是说连嘴都没亲过吗,是根本就不接吻不前戏直接上床吧!
我问火柴,我说白松去了吗?
火柴摇摇头,笑得特神秘。
我特凶狠地骂,我说去他大爷的白松,自己舒坦了,把人家一个人扔那儿,还是人吗?不行,我得去训丫个孙子。
我说完就站起来,结果火柴一把拉住我,她说,你听我说完,说完了估计别说要你训白松,你连白松的面你都不想见!
我有点疑惑了,我说,这怎么回事儿?
火柴告诉我,你不知道吧,原来小茉莉,她也是一鸡头!
我手一抖杯子就摔下去了,小姐过来打扫,我连声说对不起。我望着火柴,我说你丫脑子没病吧,怎么看谁都是鸡头啊?你怎么知道人家是鸡头?做个人流就是鸡头啊?那姚姗姗还是鸡头呢!我靠。我挺激动的,主要是我知道李茉莉不是像我们一样与社会接触特别深的那种女孩子,从小就呆在家,和布娃娃玩的那种丫头。
火柴说你别激动啊,我是确定了才这么说的。当时我看见李茉莉走进病房躺下来我就挺疑惑的,我第一个想法也是白松把丫弄出事儿了。我正到处搜寻白松的身影呢,结果我看到我以前同甘共苦的好姐妹儿坐走廊里。我过去问她怎么今儿有空到这地儿玩儿啊,不是像我一样倒霉手下的小鸡头要做人流吧?我姐妹告诉我可不是吗,她指着里面的李茉莉说,我跟茉莉说了多少次了,带套子带套子,丫就是不听,这回该了吧!
我听完火柴说的话后愣在原地,其实我脑子挺清楚的,只是我不知道做何反应。
火柴问我,她说,林岚,你说我们要告诉白松吗?
我赶紧摇头,我说不成,绝对不成。
火柴说,那好,我可以装哑巴。可是这事儿迟早会被发现的。
我突然觉得特虚弱,我说算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要发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反正我们不告诉白松就好。让他多过几天快乐的小日子。
我望着窗外,蓝天白云,特别干净,可是这么干净的天空下面怎么会有这么肮脏的事情呢?这让我很忧愁。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一些无奈,而这些无奈,你永远无法改变。
春节一晃就过去了,可是雪还是不停。我觉得今年的雪特别多也特别大。我开始忙着找工作的事情。我不想再找微微帮忙了,陆叙本来也要帮我的,但是我不想再靠他的关系进公司,我不想被别人一直戳脊梁骨。可是我忙了一个星期依然毫无进展。于是我爸帮我打了个电话。我那么努力都没有成功的事情就在我爸半开玩笑的口气里解决了。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一些无奈,而这些无奈,你永远无法改变。
我找到工作那天白松给我个电话,说是我找到工作,为了庆祝我在北京的重生,于是他们集体决定我请客。我知道一切都是借口,要我请他们喝酒才是真的。我说成,然后挂了电话后就打手机给微微说又要问她借场地了。
那天晚上顾小北和姚姗姗没有来,陆叙公司加班也来不了。只有白松和李茉莉来了,还有闻婧微微和火柴。在喝酒的时候我都尽量不去看李茉莉,生怕自己的目光泄露了心中的秘密,我就低头喝酒,反正这红酒兑得淡,再怎么喝也喝不醉。
喝到后来他们提议分帮派,喝啤酒,我和闻婧一组,白松和李茉莉一组,火柴和微微一组,白松不服,指着我和闻婧说她们俩酒量跟济公似的,谁喝得过她们啊,再说了,茉莉又不喝酒。火柴说去你丫的你是不是男人啊,谁叫这儿只有你一个男的,不服也得服!实在不服就给打服了!结果火柴自我受诅咒,一直输,微微也跟着喝了很多酒,大骂她不会划拳。不过喝到一半的时候风水倒过来了,白松连着输了三盘,火柴一边倒酒一边特淫荡地笑,我估计她早就喝高了。她的酒量撑死也就两瓶儿。白松说,不成,茉莉不能喝,她不会,我帮她喝了。说完就去拿杯子。火柴一把夺过来,说,操,装什么处女啊,丫陪客人喝酒的时候十瓶之内从来没脸红过,操,这会儿装得倒挺像的,我告儿你小茉莉,今儿你要不把这……我听着苗头不对,赶忙把火柴手里那杯酒朝火柴嘴里灌,让她下面的话不能再说出来。可是就是这样,当我转过头去的时候,我看到李茉莉的脸突然就白了,跟在水里泡了两个时辰一样。我的心当时就凉了一大半,看来火柴说的是真的。
白松还在笑,笑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