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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良三个月试用期过后，没有如期升上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心里十分郁闷了一阵子。
而恰在这时候，办公室的另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的视野。
就是开会后的第二天，向良梨花带雨地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愣愣地发呆，这时候，忽然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其实没什么，不就是一个办公室主任么？给我当我还不想当呢，成天给局长打杂，鞍前马后，看领导面色行事……还不如一个小职员活得自在，上班就来，下班就走，多自在啊……”
这个男人的一番话，正中向良的下怀，郁闷的心里顿时豁然开朗。
直到这时，她才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看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其貌不扬，平日在办公室从不多说一句话，没见他做出过什么成绩，也没见其犯过什么错误，日子对于他来说，好像就是一潭死水。
“你……不好意思，我搞忘了你的名字……”向良抱歉地说。
、“我？江无舌。”
“江……无舌？”听见这个名字，向良几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你真叫这个名字？”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名字嘛，不就是一个代号么？”
向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趣的人，郁闷的心情大好。
看这个男人大约有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那个职位……我才不稀罕呢……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咱这公务员单位，反正事情少，清闲……”
“谢谢……”向良第一次觉得，在这样一个人心险恶的单位，竟然还有如此好心肠的人，当下便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
第22节 志同道合
是啊，日子如果过得太百无聊赖，人就会想办法来打发它。
江无舌的话给了向良深深的启示。
“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反正有的是时间……”她的脑海里，不止一次地重复着他的话。
自己喜欢什么？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爱好就是唱歌跳舞，还喜欢写点自己看的散文，还曾经在大学校报上发表过豆腐块的文章呢；可是现在，到了这个小地方，她觉得自己身无用武之地，每天就这样耗费着时日，一天一天又一天……
在人生的道路上，她迫切需要一个人的指引，至少，能够给她一些建议也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觉得江无舌这个人是一个相当老实本分的人，在办公室从不多说话，甚至很少听到他的声音；领导交给他的事情，他总能一丝不苟地完成；而且，他每天都埋头在电脑面前，不停地敲打着键盘……
终于，这天下午大家都下班了，只有江无舌还埋头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向良故意没有按时下班，而是装着忙了一会，等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她忍不住对他说道：
“江老师，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好呢？”
江无舌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看着她哈哈一笑：
“这当然要看你的兴趣和爱好了……”
“我的兴趣很多，唱歌跳舞啊，写点小东西啊……可是现在发现这些东西都派不上用场……”
“你爱好写作？哈哈，跟我的爱好一样啊。”江无舌说道。
“哦？”向良睁大了眼睛，“真的？你喜欢写什么？”
“我读大学的时候喜欢写散文；后来刚毕业的时候因为生活所迫，喜欢给啊杂志社写特稿；现在经济状况稍微好了一点，我喜欢写小说。”
“小说？你都写过什么小说？”
江无舌有些惭愧地说道：
“哎，实在抱歉，写过的一些小说，至今都没有发表过。”
“没关系，坚持写下去，肯定会有收获的。你一般写了投给谁呢？”
“《当代》、《十月》等文学杂志。”
“哦，那可都是一些纯文学杂志。”
江无舌笑了笑说道：
“是啊，现在这年头，纯文学不吃香啊。”
“那你还坚持写吗？”
“我这辈子就这点爱好，不写这玩意儿能干什么呢？”江无舌自嘲似地笑了笑。
向良第一次发现，其实这是一个很耐看的男人，仔细看几眼，还竟然发现有那么一点点帅气。
江无舌笑了笑，问道：
“你呢？喜欢写什么？”
“我？我都是些日记。”
“好啊，将日记写成小说，也很好看的。”
“可是听说写小说要写很长，我可从来都没写过那么长的东西……”
“凡事都有第一次，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慢慢来吧——反正你有的是时间。”说完这话的时候，江无舌又笑了起来。
“哦对了，江老师，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讲——”
“你为什么叫江无舌？我猜这肯定是你的笔名吧？”
第23节 弄丢梦想
江无舌扶了扶眼镜，说道：
“嗯，你猜对了——”他摊了摊双手，“我没有舌头很多年了。”
“可是你明明有舌头。”向良继续追问。
“我是指舌头的另一层涵义——说话的权利，或者表达我意见的权利。”他一本正经地道，“你认为在这个工作单位，能表达自己的主见么？”
向良沉默了。
她再一次看了看眼前这个成天不说话的男人。
她猜测这个男人内心一定像炙热的火焰，而外表冷酷如冰。
究竟是什么，使得一个热情如火的男人，演变成了一个外表冷酷沉默寡言的人？
这背后究竟会经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江无舌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说道：
“对不起，我不该给你讲这些的，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好好珍惜吧——我已经老了。”
最后这句话将向良逗笑了：
“你才30多岁就老了？哈哈……”
江无舌又摆了摆手：
“所以，我还是到我的作品中去说话吧。写小说的乐趣在于，你可以随意生产主人公，你想让一个人物死掉他就会死掉，你想让一个人物死而复生他就死而复生——想想看，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你就像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使者。”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无舌的眼里放出了光芒。
这是向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激动和兴奋。
“所以，你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吧。真的，我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靠兴趣而活着的。如果你喜欢钱，你就想尽一切办法去挣它；如果你想当权，你就想尽一切办法去争取它……”
向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通过与江无舌的一番交谈，她发现，其实在这个小地方，生活着也是很幸福的。
因为有了江无舌这样坚持自己梦想的人。
可是自己的梦想呢？
高中毕业的时候，自己的梦想就是能考上大学；
大学毕业的时候，自己的梦想就是能找到一份工作；
而如今，大学毕业了，工作找到了，她才发现，自己把梦想弄丢了。
“反正你有的是时间。”
向良的脑海里，再一次想起了江无舌的这句话。
看来，是该为自己找一个梦想了。
即使是一个兴趣也好啊。
向良想了很久，最终都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她想写作，可是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写不出什么大文章；她想唱歌跳舞，可是这样的梦想，最多只能算是业余爱好罢了。
最终，她想到了踏访。
她忽然有一个梦想，走遍全凤县的每一个村落，为村子里的文化事业摄像、记录。
或许这个村子早已没了文化事业，人们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么在这个村子的历史上，是否有过什么文化？
全县五百多个村子，每个周末走访两三个，她计划用一两年的时间，来完成这样一项伟大的“事业”。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向良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而关于办公室主任落选的阴影，她也逐渐淡忘了。
就在向良逐渐淡忘了办公室主任一事之后，忽然，一个令她惊讶不已的消息传来——
第24节 任职通告
这个消息就是——
夏雪当上了办公室主任！
最初看到文化局的公告栏内贴出的人事任职通告，向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夏雪？
怎么会是她？
论能力，她并不比自己优秀；论毕业的学历，她还仅仅是个大专毕业生；她怎么……这么快就当上了办公室主任？
难道……难道是因为她跟梁进副局长在一起做过爱？
想到这里，向良止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难道……在这个弹丸之地，一切都不靠能力而靠关系说话了？
而这所谓的关系，难道就是男女之间的肉体关系？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小的文化距里，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关系！
向良想，如果……如果自己答应了那个叫梁进的男人，如果自己跟那个男人发生了肉体关系，那么或许，她早就是办公室主任了。
夏雪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是用肉体关系换来的！
想到这里，向良的内心就止不住的一阵悲哀。
她是替夏雪感到悲哀。
然而，当她再次见到夏雪的时候，夏雪的表情不但没有丝毫的悲哀，反而是一种胜利后的昂扬姿态！
这就令向良不得不开始反省自己了。
难道是自己落伍了？
难道是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看着夏雪那种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神态，向良反倒觉得自己变得很渺小了。
如果世界上还有“心理失衡”这个成语的话，用在向良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个办公室主任明明就是属于自己的，当初瓦全到苏杭大学招聘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后来到了这个地方工作之后，瓦全也是这样说的；可如今……这个位置却给了一个毫无工作水平、只会靠牺牲自己的色相的小女人！
自己一点都不比夏雪差，可为什么最后偏偏是她得胜？
向良越想越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输给人家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找到了瓦全。
瓦全正埋头在一堆文件之间，看见向良敲门进来，颇有些意料，但好像又在预料之中。
“怎么样？最近工作还做得好吧？关于红腔申遗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一见面，瓦全对“办公室主任”一事的避而不谈，让向良觉得十分生气。
瓦全好像把自己当成一个瞎子了，他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人事任职的通告，都已经在公告栏内贴出来了！而瓦全却还在猪鼻子里插葱——装象！
向良的回答，算是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如果瓦全是瞎子，那么向良就做了一回聋子。
她对瓦全刚才的提问一个都没有回答，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她只是说了一句：
“瓦局长，我想知道，为什么夏雪那样的人能当上办公室主任，而我就没有呢？她究竟哪一点比我强？”
然后，她看见瓦全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第25节 晋升依据
“这个——”瓦全揉了揉鼻子，然后才说道，“这件事情是经过我们全体党组成员，举手表决，一致通过的。所以就是夏雪了。”
“一致通过？我想知道你们几个人是怎么一致通过的？你作为一个局长，也会一致通过？”向良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