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同自己年青时候比差远了!可这设计院就只有她们这两个女人。这心里的秘密啊!就象喉咙里的塞住的痰痒得难受,所以神秘兮兮对她嘀咕道:“小白,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你保证千万别对别人说。”
“啊?”白出纳惊诧地望着她,等着听下文。她却卖关子道:“不说了,不说了,说出来小萧非恨我不可。”
小白出纳是个禁不住撩拨的人,好窥探别人隐私的瘾,被她吊得老高老高,痒得直追问。可她偏摇头不说,弄得小白出纳无奈,又是起誓,又是诅咒。她这才凑在她耳朵小声嘀咕:“小萧要走了,去南方。”
“什么?真的吗?”小白出纳惊谔的眼睛睁得象鸡蛋,不敢确信。
“嘘!”她用食指挡在嘴中,紧张地东张西望,吓得小白出纳朝她吐舌头扮鬼脸。“千真万确,贾院长挽留他,还把那个进修名额给了他。”
“那个名额不是内定给赵世勤了吗?”
“谁说不是。”她嗤之以鼻,声音大了一分贝,不管有没有人听见道:“贾成旺这人太没原则了!人家用走来要挟他,他就乱了分寸,这事我得回去向毛局长汇报。”她的秘密全道出来后。喉咙就不痒了。全传给小白出纳,小白出纳痒得忘了刚才的起誓诅咒,悄悄地告诉了第三个、第四个……。不一会儿,全设计院的人都知道了。
萧寒正趴在图板画图,脑子里缠绕着是去是留的问题。猛一抬头,望见一群脑袋正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尤其是赵世勤,眼光都发绿,那可是威胁到他切身利益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进修名额,就这样轻易让贾成旺送给了他人。心痛得直流血,可面子上装作比其他人都关心他,嘴也比其他人更甜道:“小萧,你大不够意思了吧,调到南方这等好事也不说出来让大家分亨分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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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呀?”萧寒疑惑着,见他们迫切的眼神,知道想瞒是瞒不过了,但依然想瞒道:“还没决定呢。”心直埋怨贾成旺多嘴,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一点小事就闹得满城风雨,倒坚定了他闯南方的决心。
赵世勤以为萧寒犹豫,心更慌了,激将道:“小萧还是你有本事,能到花花世界的南方挣大钱,真是让人羡慕。嘿,我们真惨,还要在这上班没屌事,下班屌没事的地方混,真是无比痛苦。小萧,看在多年的同事份上,等你站稳了,把我也介绍过去。”
“对,对,对还有我。”看到同事们争先恐后的神情。萧寒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陡然涌起了自豪感。就让他妈的进修名额见鬼去吧!
好不容易把同事们糊弄过去。头又大了,同事们是好糊弄的,可他父亲呢?一想到他父亲萧敦儒,萧寒就不寒而栗,那是他父亲威严多年来潜移默化的结果。他父亲萧敦儒是这小地方的大名人,是这里唯一上千人无线电厂的总工,在这小地方凡涉及到他专业领域都以他为标准。可在萧寒眼里,他父亲是个极其不负正业的人。因为他从没见过他专研过专业书,相反他倒喜欢钻研古代的“子”,在之乎者也中探寻做人的真谛,并且自以为收获颇丰。动不动之乎者也地教训萧寒一通,可惜萧寒天资愚笨,享受不了这深邃的道理,只能是左耳进右耳出。萧敦儒有时真怀疑这儿子是不是他亲生的。萧敦儒自诩练了一手好字一一狂草,可惜就是得不到同道中人的认同,只能在家聊以自蔚,每天坚持练两张,浪费了纸不说,还把本来就小的蜗室弄得更脏更小。萧敦儒自命清高,淡泊名利。可这种心境却很想让人知道,他憎恶自私自利的大奸雄曹操,非得与他反其道而行之。在客厅里挂了副“宁让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前来拜访的客人虽嘴上赞他人品的高尚,可脸部表情却不以为然。这不要紧,书房还有一副字是“无欲则刚”这副字太过普通,一般的人顺眼滑过,绝不会留有半点印象。可是书桌底下,被他践踩的地方却有蹊跷,那是一大堆他获奖的荣誉证书。当他终于看到别人脸上由衷的赞意,这下他就象瘾君子一样吸完毒后由里往外的爽。萧寒最瞧不起他这付德性,有时心里坏想:他这个总工得来完全仰仗党的政策,既可怜又顺当,那是因为资格比他老的年龄比他大的退休的退休死的死才轮到他的。萧敦儒在没当上总工之前,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俗人,会为自己的权益争取,也会象个侠客为别人打抱不平。可是自他当总工那天起,就一改往日的风格,整个就成了“忧天下而忧”的圣人。家里的人全没得到他一点实惠,反倒受牵连,该住到的大房子没住到。因为他把他的分房名额让给比他更困难的同志。至今一家四口仍居住在这仅四十多平方米两室一厅的蜗居里。还不能说他,否则他又会之乎者也地折磨你。
回到家里,萧寒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对他父亲说,边讲边偷眼看着他父亲的脸色,见他正眯着眼,抽着烟,眼光淡而漠视,一脸严肃。心想:糟了!
萧敦儒没想到儿子一天之间长出息了,心里比蜜一般的甜,反问道:“寒寒,你有什么打算呢?”
心有余悸的萧寒,怕他父亲勃然大怒,本能道:“我还是先去进修吧。”
没想到萧敦儒真的勃然大怒,“腾”地一声站起来,激动道:“你太没出息了,都是你妈把你惯坏的!”
一旁边擦桌子边细听他们讲话的母亲见丈夫没来由地把儿子的不是扯到自己身上,不满道:“儿子好都是你教的,儿子不好全是我惯的。”
“去,去,去。”萧敦儒不耐烦地制止住老伴的埋怨,眼睛盯着萧寒一字一顿道:“如果我象你这般年青我早就闯出去了。”
萧寒第一次读懂了他父亲的内心,原来革命的他,只是对别人。萧寒也第一次知道他父亲的遗憾。萧敦儒确有很多遗憾,遗憾的是上了大学分到这个厂,同这个厂一起迁到了这个牛羊不拉屎的小地方,在这小地方把持不了自己娶了这个本地老婆,再生下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怨谁呢?只能怨那个坠机死了的秃头元帅,这家伙不好好在北京养尊处优,偏偏坐飞机到这个除了山还是山的小城市来兜风。也恨那些猪脑肥肠的将军们遛须拍马,说这地方在抗战时连一向最小气的日本人唯一豪爽不吝啬的东西一一炸弹,也没舍得扔到这里。还有三年自然灾害,这里非但没饿死人,还有余粮支援旁边的县市。他说的倒是实话,看来蔽塞有蔽塞的好处,外面轰轰烈烈的大跃进运动传到这里硬是晚了半年。这也是石城人至今引以为豪的一件事。秃头元帅听后,灵光一闪,脑袋一拍。萧敦儒同他们厂一千多号人就从人间的天堂发配到这小山沟里。
萧寒第一次心甘情愿在他父亲威逼下答应去南方。萧敦儒展示了自己权威后激动不己,心潮澎湃。踱着步子进书房,完成当天的作业,写到儿子怕苦恋家,被自己训斥了一顿,结果儿子“为之悚然感语,愧悔无己”。摇头叹息,心总觉缺什么。急冲出来,没头没脑对萧寒道:“寒寒,源州这地方我没听说过,怕同石城差不多吧,既然你要出去闯,就该去广州、深圳这些大城市。”
“噢。”萧寒敷衍着。
晚上吃饭,当小学老师的妹妹听到这事后,开心异常,抓着他的手哀求道:“哥哥带我一起走吧。”
“女孩子家象什么话!”萧敦儒呵斥住她,吓得她吐出舌头,扮个鬼脸,默默吃着饭,却食不知味。萧敦儒毕竟痛惜儿子,说了好些临别的赠言:“咬紧牙关,站住脚跟。”,“可长日思家,而不可一日恋家。”等等。一旁的母亲,见儿子是留不住了,心不舍,可慑于丈夫的威仪,只能默默做着份内的事,把好吃得尽挑送到儿子碗里。萧寒见碗里堆成山的菜。忙阻止她道:“妈,我自己会搛。”她叹气道:“寒寒吃我做的菜,口味惯了,只怕到那里没有吃。”
做女儿的取笑她妈道:“食在广州,我听说那里的人什么都敢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就连猫和老鼠都敢吃。”
“是吗?”吓得二老面面相觑。萧寒瞪了他妹妹一眼,为宽二老的心道:“爸妈你们放心吧,大学四年我也过来了。等我在那里站稳成功后,接你们二老去享清福。”
“我们就不用操心啦。”萧寒的话,让做父母欣慰不己。
第二天,全家人请好假来火车站为他送行。当火车徐徐开动,望着窗外家人挥舞的手,一股怅惘油然而生,那时他体会到什么是“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感觉
这一路下来,萧寒从广州、深圳一直碰壁到这里。远非他父亲想象得那么简单,这里招人的单位是很多,但前来应聘的人更多。就象潘多拉的匣子打开一缺口,引得全国想入非非的细菌全飞到这里。哎!如果真的不行,只能去源州了。这或许是上天的安排。他心里如是想,也就踏实了。
无奈的他随着人群走出了人才交流中心,外面的阳光亮而刺眼,他一下适应不了,眼前黑成一片。好在这城市临海,涩涩的海风吹到脸上,湿湿得有种爽爽的感觉。他的烟瘾上来了,燃上一支,猛吸一口,再把它浓浓地吐出来,顿感刚才被人群搅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看到大门上横挂着鲜红的标语一一青春就是机会,时间就是金钱。他哑然失笑,如今金钱是挥霍不起,可青春和时间,他有的是,对他来说还是累赘。
出了大门,就是最能代表海城现代化的一一滨海大道。去年建成的路现在正在翻修,看着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干劲,想来这是本地人对外来打工仔最切实际的挽留吧?因为根据凯恩斯的理论修路不仅仅是解决交通问题,更主要解决就业问题,可在中国,人多地贫,政府是不忍践踏良田的,只好在修好的路面上翻了重修,这或许就是凯恩斯理论在中国的翻版吧?毕竟海城也是在这个特色社会主义国家里!只不过有点幽默的是锹开的阴井盖旁用栏杆挡住,每个栏杆一个大红漆字,连起来就“质量就是生命!”
路的右边临海,海水拍打着礁石溅起点点浪花,退去层层泡沫。礁石上散落着三五成群顶着烈日的小伙小姑娘们,他们嬉笑着,骚首弄姿把自己以为最美的一面留在镜框里,让人好是羡慕。路的左边是金融商贸区,建筑是崭新的、时髦的,只是有点似曾见过,哗众取宠的架式就象一个个涂脂抹粉的应召女郎,在烈日下争奇斗艳。
萧寒的行李在汽车站的寄存处,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可是他步行而住,这并不是他小气舍不得打地的钱,而是自他学了建筑学这专业后,似染上了职业病,本不爱逛街的他,却一改习惯,喜欢在一城市瞎逛,看看街景,评评建筑。
这是个充满诱惑的城市,马路行驶的是各种进口,有许多他还认不出牌子的高档小轿车。路边不时穿梭而过的是一个个香肩玉臂,清凉靓照的美女,他的欲望一次次被红粉美色挑逗到无法遏制的高潮,而又不得不一次次把它遏制住。突然他感到衣角被人轻轻扯动一下,耳边传来一怯生生小女声:“老板可怜可怜给点钱吧,我己一天没吃饭了”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小乞丐手端着破碗,可怜兮兮望着他。他不理她都不行,因为她锲而不舍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