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长友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范世豪,又扫了一眼神态安静的范睿,心中揣测,范家内部果然因为自己的那批藏红花而有所决定。范世豪从范氏集团中脱离出来,不管是基于何种考虑,但都总算恰好符合了他走出家族,另创事业的想法。
想到这里,钱长友心下释然,“那好吧,既然大家对合作都抱有诚意,理应放下争执,耐心谈判。范家的提议,我原则上赞同。”
范睿皱了一下鼻子,从包里拿出三沓钱来,放到茶几上,“这是那批藏红花和人参种苗的钱,价格应该超过三倍了,以后合作过程中,也不会低于这个收购价。”
钱长友不由苦笑,自己可从来没有打算要那批藏红花和人参种苗的钱,范家表达诚意的方式,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
第一第六十一章 范家内部的势力格局
然范世豪已经出面大包大揽,钱长友对接下来的合作着宽松的态度。
在随后的时间里,很多事情在原则上,有所克制的双方都没有闹什么分歧。至于把各项合作条款最终形成于文本进而落实的任务,就要交给范睿去处理了。
钱长友早先曾经从范世亭那里听说过,范睿是顶替生病的哥哥,才走马上任的。至于更详细的内情,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现在看范睿极其认真的样子,估计是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做出点儿什么成绩来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吧。
钱长友再次暗自苦笑,自己的运气,似乎并不总是那么的好。现在的感觉如同在理发店里,遇到一个刚刚学艺出徒所以手法生疏,但态度又十分端正的小姑娘,剃头到中途时分,才猛然发觉到这个事实,但却无法摆脱不上不下的“小白鼠”境遇。
会谈结束时,按照钱长友的本意,不管合作中如何波折,但总算最终成功了,自己理应做东,请两人吃顿晚饭庆祝一下,但却被对方借口公司有事情给坚决推辞了。不过范世豪临走前,瞅空子低声说,明天找个时间再和他详细谈。
因为发货工作很顺利,所以吴云飞和吕春英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就返回了酒店,而且还把范继同也拽了过来。这让钱长友非常高兴,立刻吩咐吴云飞就在附近找一家最好的饭店,为大家庆功的同时,也感谢范继同地多次帮忙。
正当钱长友要离开房间的时候。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听,原来是好几天都没有联系过的范世亭。
钱长友心中有些诧异,根据他的推断,范世亭在自己这里寻求合作的事情,肯定被家族里的某些人给打压下去了,这才有了下午谈判过程中,范睿那颇为强势的态度。
这几天竟是和“范总”打交道了,钱长友暗自嘀咕的同时,热情地问道:“范总,好几天不见你了。从老家回来了么?”
电话那头的范世亭干笑了一下,“谢谢钱先生的挂念,我已经回到沈阳了,可能明天下午就得返回广州,所以想在临别之际,请你出来吃顿饭。”
钱长友沉吟道:“范总。有件事情很不好意思啊。但还得讲,我已经和范氏集团达成了初步地合作意向。你前几天的要求,兄弟是肯定无法完成了。只能让你失望了。”
范世亭爽朗一笑,“这件事情可能我比你知道的更清楚。买卖不成仁义在,无所谓了。我已经在蜀香园火锅城定了位置,咱们见上一面。联络一下感情。呵呵,大家只说***,不谈公事。”
钱长友对范世亭“只说***,不谈公事”的邀请有些怀疑,很多事情并不是像嘴上说得那么简单的,和范氏集团的合作,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不过架不住对方地诚意劝说,最后还是决定应邀前往。
走进热闹地蜀香园火锅城,钱长友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前世里,的确非常落伍,貌似直到高中毕业地时候,才有机会混在同学当中品尝到火锅的滋味。这里面,有当地经济发展缓慢地客观限制,更重要的是,困于当时地生活和学习环境,个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外面的世界会如此精彩。而现在呢,他吃火锅前,还得寻思一下店家的底料是否过关呢。
不管是个体还是国家,发展一旦错过机会,往往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要不伟人怎么会说“从娃娃抓起”呢。
想想现在自己所思所虑,以及出入地场所和结交的人物,前世同期的钱长友,思维中那怕一丁点儿的相关念头,都不会触及吧。
在一个幽静而雅致的包厢里,钱长友见到了范世亭。
两人寒暄完毕后,便各自落座,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一边随意地聊了起来。
首先范世亭特意说明了一下,自己并不是彻底放弃了钱长友那种藏红花的需求,而是族长已经答应了,每年可以适量地从集团里调拨一部分供给他。但不管怎么说,那种藏红花出自钱长友之手,饮水思源,理所当然地要和钱长友拉拉关系,套套感情。
钱长友被说得呵呵笑了起来,范氏集团的生意主要在北方,而还挂着副总经理头衔的范世亭却单单跑到了广州,自然证明了他本人有着独到的想法。这次对藏红花争夺的妥协,其中未必没有某种形式的条件交易。
自己虽然从心里不愿意打听范家内部复杂的情况,但作为合作伙伴,又不得不去了解一些。
因为耐于范世豪的情面,钱长友不好在他那里当面询问,可范世亭却不同了,旁敲侧击一下,自己心里完全不会产生负担。
“范总太瞧得起我了,藏
了范氏集团的手里后,如何分配,便与我无关了。才从老家返回来,而范睿总经理在与我确定合作前,也特意征询了一下薰事长的意见。看来,范家的族长,威望非常的高啊。”
范世亭点了点头,“实际情况的确如此,我那位伯父,虽然年纪大了,但现在还没有人敢于明面质疑他的权威。你想啊,历经那么多的国内运动,范家这种略带封建体制的大家族,却依然能够凝聚在一处,这种领导能力不是常人能够企及的。”
钱长友摆了摆手,“范总,大家都是熟人了,你别总称呼我什么先生了,听起来怪生分的。范世豪一直叫我的名字,你也照办吧。”
等到对方含笑点头应允后,钱长友又看了两眼范世亭,嘿嘿笑道:“范总,看你提起范家族长的时候。侃侃而谈,似乎并没有对于权威的丝毫畏惧啊。”
范世亭微微一笑,“我这是受老三地影响,其实小时候还是非常害怕伯父的。上一辈中,因为战乱的原因,范家嫡传的后代只有伯父和我爹两人,我爹就对伯父十分敬畏。听族里老人们讲,在伪满时代,十八岁的伯父就做了族长。那是最黑暗的时候,可伯父却能够保住范家最基础的产业。尤其那些古方,为此付出的心力,不是我们这一辈人可以想象的。”
听到这里,钱长友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电视剧《大宅门》所展现地时代背景来。
一个家族如何才能在屈辱的时代里生存下去?怎么既能保持民族的气节,又不失处理世事的灵活?
他不由地对范炳焕,这位身负重任的范氏家族族长肃然起敬。
“由此看来。范老的强势是可以理解地。毕竟是从那个战火纷飞地年代中走过来的嘛。”
范世亭拿起一碟羊肉倒进了火锅里,一边搅拌一边说道:“我伯父可不仅仅强势而已。他曾经杀过人地。生气的时候,偶尔和他对一下目光。都让人不由自主地打怵。”
钱长友为范世亭地杯子斟满茅台,漫不经心地说道:“宰的都是汉奸吧。那杀得越多越好啊。”
范世亭点了点头,“对啊,听说其中还有我们范氏地族人呢。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伯父的威望才能经受住将近半个世纪的考验。虽然现在他在政协里不担任副主席地职务了,但还保留着委员的身份呢。”
钱长友挑了一下大拇指,举起酒杯道:“来,为了表达我这位外人对范家族长的敬仰,咱们干一杯。”
喝完酒,放下杯子后,范世亭突然叹了一口气,“人太强势了,有时候会显得很顽固。老三世雄之所以当初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伯父反对他和范家收养的一位孤女结婚才闹僵的。”
钱长友眨了一下眼睛,起了更大的好奇心,“真没想到,你们这一辈人中,竟然还有敢反抗族长意愿的?”
范世亭似乎陷入了回忆,他缓缓说道:“如果算上老六世豪,我伯父总共有四个儿子,而我爹则有两子一女。我是我爹的小儿子。世雄是伯父第二个儿子。可以说,他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机敏的,性格也最叛逆,但数我们堂兄弟俩的关系最为要好。伯父很看重世雄,把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老三和族中一位叫做才月的女孩子关系特别要好,还与我合计着,费尽心思地帮着人家恢复了原来的姓氏。”
范世亭轻轻笑了起来,“尽管老三平常很爱胡闹,但他对感情却非常地认真,结果后来这件事情被伯父知道了。做为接班人,老三的婚事肯定另有安排,所以立刻遭到了伯父的反对。老三性子也倔,背着家里人,就和张才月住到了一块儿。
等到女方有了身孕后,老三牛气哄哄地回家,打算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伯父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要挟过啊,当时对老三就是一顿暴打,几乎要了世雄的小命。张才月性情也刚烈,竟然只身去了香港。老三养好身体后,毅然离家出走,也去了香港。那时候也就是八十年代初吧,大家都很年轻的,可一眨眼,十来年就过去了。”
看着范世亭脸上满是缅怀的神色,钱长友也唏嘘不已,“人生过的或是白驹过隙,或是时光荏,但总要有所追求的,既然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倒也算挺圆满的。”
范世亭摇了摇头,“长友,你还是年轻啊,如果真的那么顺利的话,就没有世事难料的说法了。总之,可以概括为一句话,伤心人别有怀抱。”
钱长友挠了挠头,看来范世雄和张才月之间的事情另有变数,这倒不好去刨根问底了。
范世亭长出了一口气,举杯说道:“老三和我是最亲的兄弟,我也受到了他的很多影响,可
隐晦地说,现在我就是顶着家族的名头,帮老三做事
见钱长友理解地点了点头,范世亭笑道:“长友,我之所以和你说了这么多范家内部的事情,就是想以诚相待,结交你这位朋友。老六这个人不简单。我很佩服他,既然世豪这么看重你,必有他的高明之处。通过这几次接触,我发现兄弟果然不是常人。你可不要嫌弃我事故啊,谁让咱们俩见面晚了呢,否则地话,我们之间的交情不见得比你和老六差。”
钱长友赶紧也随着端起了酒杯,自来熟地说道:“谢谢四哥推心置腹的情意,来,兄弟敬你一杯。”
两人相视。呵呵大笑起来。
一阵推杯换盏过后,范世亭语重心长地说道:“长友啊,在与集团的合作过程中,一定要把握好和我们家族中关键人物之间的人际关系。”
钱长友疑惑地问道:“不知道四哥所指的人际关系是那方面,兄弟鲁钝,还请明言。”
范世亭淡淡地笑了一下。“玉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何况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她只是一个暂时性的代理角色。如果我那位侄子范继睿病情仍然不见好转的话。我伯父必须重新考虑族长地继承人选。这一点,就连老六都认同。并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