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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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鹿-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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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和魑魅面面相觑。  
    “来啊来啊,我们说轩辕和共工大战渭水吧!”在蚩尤和魑魅来得及反应之前,共工大笑着跳了起来,在酒坊的中心使劲的喊。  
    “疯子又说故事了,疯子又说故事了,”汉子们哄笑着又围了上去。  
    魑魅拉着蚩尤,逃跑一样窜出了酒坊。  
    “可恶的疯子,”魑魅恨恨的说。  
    “把妖怪都气成这样了……”蚩尤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魑魅凶狠的瞪起了眼睛,可是她的表情忽然凝固了,因为她看见蚩尤的目光在一瞬间古怪的凝固起来。她小心翼翼的顺着蚩尤的视线看去。  
    正是夕阳,如血的残照中,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魑魅看见了相拥的人们……  
    周围是淡淡的烟尘,有南来北去的过客归人,他们就这样擦过刑天的肩膀经行在繁华的涿鹿街头。没有人多看一眼,没有人停下一步,行人如无意的流水。只有流水中凝固的身影如此温柔。  
    魁梧的汉子轻轻的怀抱寂寞的女子,让她精致的脸儿埋在自己宽阔的胸膛里。女子的柔弱象水里的一片落叶,汉子的坚强象经历数百万年的礁石。一阵风吹起了女子鬓边的青丝,就象纠缠人心的丝。  
    只想哭泣的女子?在一片没有边际的宽阔胸膛中。哭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又是谁的泪水和谁的胸口?  
    那个瞬间,妖怪和未来的狂魔被阳光如箭一样钉在了酒坊的门口。  
    “你记得不记得我说过刑天根本没有心肝的?”  
    “记得。”  
    “以我和他相处了十五年,我敢肯定他现在是假装的。”  
    “没错。”  
    “可是明知道他是假装的我怎么还那么感动呢?”  
    “因为你是个傻瓜。”  
    “那你为什么也那么感动的样子?”  
    “我只是想打喷嚏……”  
第八章  雪
           起了床,黄帝快乐的舒了一个懒腰,提起锦绣的长袍,颠颠的跑进了茅房。  
    黄帝总是很勤苦的,这个美德大臣和诸将都可以为证。因为每天早晨当他们睡眼惺忪的赶到后土殿上的时候,黄帝的书简早已经摊开,上面一定有一柄小小的刻字刀,而一盏明灭的小灯完全体现了一代名君躬身国政的真实形象。  
    不过事实上黄帝只是生活习惯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每天过了半夜就起来,然后跑到后土殿上把书简摊开,刻两个字以后,把刻刀留在最后一个字的某个笔画上,再调一调小灯的灯芯。等到一切的情调他都比较满意之后,他就小跑着去茅房了。  
    再后来……是洗个手跑回后土殿后面的大屋中搂着妃子再睡一个回笼觉。  
    “奇怪,茅房里怎么有一股酸腐的味道?”黄帝刚刚蹲下来就抱怨了一声。  
    “大王,夜起风寒,真是巧啊,微臣有幸,又瞻仰到大王勤于国政的丰姿,”旁边的黑暗里有一个细细的声音。  
    “啊!”黄帝悚然,“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我不是派那个苍颉去教导质子了么?”  
    想起以前每天半夜冲进茅房都看见苍颉满脸严肃的拎着书简刻刀在一边记录起居,黄帝的噩梦又一次从心底悄悄浮了起来。  
    “苍颉……不是你吧?”黄帝轻轻把手拢在耳朵上等待回答,心惊胆战的笑着,“哈哈哈,不是你吧,可千万得告诉我不是你哟……”  
    “大王真是英明啊,让臣下刻下来,刻下来……”  
    “哟,”这句无比熟悉的话剥夺了黄帝最后一丝希望,他腿一软差点从坑里摔了下去。  
    “大王你还好吧?”  
    “还好还好,要不是我行伍出身多年戎马,现在就给你吓掉下去了。”  
    “大王老当益壮,更要刻下来,啊刻下来。”  
    茅房里都是一声声刻刀划过书简的声音。黄帝蹲在那里,一手托腮,想象黑暗里苍颉满脸崇敬的神情。  
    “喂,苍颉,我们的质子没有都逃跑吧?”  
    “没有啊,大王这么伟岸,您不让他们逃跑他们当然就不逃跑了。”  
    “那,”黄帝很委屈的说,“你既然有事情做,为什么还来茅房埋伏我?”  
    “喔,我是来和大王讨论五方玄天大典的事情,我们要办成什么样的规模呢?”  
    “规模?”黄帝撇了撇嘴,“当然要越大越气派越风光越好!要有各色瓜果,找人练习歌舞,先酿它一千斤老酒,我们再砍两百头肥猪,大家一起狂欢,怎么能把大臣们都喝晕了怎么好。”  
    “……是五方玄天大典。”  
    “喔,”黄帝顿时没了兴趣,“我还以为大庆战胜神农部十六年呢。反正你去负责吧,越体面越好。还有,我要做一身新衣服参加。”  
    “记下了,记下了,”苍颉连连点头。  
    “记下了你还蹲在这里干什么,真的肚子痛啊?”黄帝等了很久,看苍颉也不动作。  
    “臣正在努力……臣从晚上一直蹲在这里等待大王,现在感觉不到腿在哪里了……”  
    冬天的细雪,涿鹿的早晨。  
    寒冷的冬季一不能耕种,二不宜出门,所以涿鹿城的人们多半在家睡觉。酒鬼们会泡在暖融融的酒坊里,喝醉了以后再回家睡觉,当然不乏走在雪地里就直接开始睡的。丞相风后盘算着很高兴,这样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就能减少一大批酒鬼了,所以他也兴高采烈的在家里开喝,喝得越多越觉得自己能将涿鹿城变成一片没有酒鬼没有懒虫,人人奋勇杀敌辛勤耕种的乐土。  
    风后就是这么一个充满幻想的家伙。  
    而涿鹿城还有一批没什么幻想,整天无所事事的家伙,他们也是风后最大的心病——质子们。  
    此时学舍里烧着暖阳阳的火炉,铺着苇席的地面上四仰八叉的躺满了质子们和卫士们,多半都是昨天夜里在酒坊里喝醉了还没有醒的。而醒着的也没有打算读书,书简和刻刀扔得遍地都是,一帮人聚成一团,中间一个满头大汗的质子在摇坛子。  
    “七,我要七!”  
    “五。”  
    “还是四,我就押四,难道押了五十盘四也开不了一盘?”  
    “喂,摇坛子的,我家少君押了五十盘的四也开不出一盘,你是不是在出老千啊?”  
    “呸!你家少君把他前年押的四都算上了……”  
    一切都是因为夫子现在感觉不到腿在那里。  
    白衣胜雪的小公主局促不安的跪坐在席子上,周围是一圈质子痴痴的目光,温柔的眼波流了一地。  
    “云锦公主,你上个月说身体好了就和我去郊外采野花的。”  
    “啊……是么?”云锦满脸通红的说,“我说过么?上半个月还是下半个月?”  
    “云锦,你都忘记了,呜呼,好生的绝情啊。”  
    “喂,小子,不要以为你是陈峰氏的少君就敢对云锦公主拉拉扯扯。绝情怎么了?绝情你去死啊?”  
    “呜,生无可恋,我去跳河了……”  
    “要去趁早,你还在那里啃大饼做什么?云锦,别理他,让他去跳河。不过公主啊,”使劲挤上来的质子忽然满眼泪花,“公主对我可要有良心,前个月公主说头不昏了就和我共游若水的。”  
    “这位少君你贵姓何氏?我好象记不得了,你不要这么吓我……”  
    刑天象一座小山似的坐在娇小的云锦背后,一边看着质子们争先恐后的拉着云锦说话,一边小声的嘀咕:“这些话怎么听起来都那么耳熟……哦,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学舍门外忽然卷起了接天的龙卷。  
    龙卷中,青衣乌发的少年乘风天降。一时间风采无二,恍如天外飞仙。  
    “哇,风伯又玩这个啊?”一个质子不服的哼哼。  
    风伯看也没看他,小步窜到了云锦身边,兴高采烈的说:“云锦啊,终于下雪了,你说下雪了就一起去城外面看雪的,这次可不能再骗我们了。”“喔,”云锦终于点了点头,“不过雨师不是也要去的么?他还没来呢。”  
    “不必等他了,他为了和你出去玩,昨晚在自己家里念咒施法,步斗禳星,足足忙了一个晚上才降下雪来。今天早晨看见真的下雪,高兴的喊了一声就累晕过去了。”   
“这样啊,可是天气那么冷,出去不方便啊。”  
    “不要紧,我吹一阵大风就把我们一起吹去了。”  
    “不过你不认识东南西北,上次说要吹我们去东岳,结果落下来才发现是南海……”  
    “哇,云锦你不是又准备赖帐吧?”  
    “那……如果蚩尤去我就去喽。”  
    蚩尤坐在屋檐下发呆。  
    屋檐下的冰棱上垂下一滴一滴的雪水,雪光映照下,蚩尤显得越发的呆……  
    旁边的少女用双腿勾住椽子,倒垂在蚩尤的身边,一缕青丝就在蚩尤脸上扫啊扫的:“蚩尤,你又在发什么呆啊?”  
    “其实不是发呆,”蚩尤抓了抓脑袋,“没事情做嘛。”  
    “很多少君在约你的云锦公主出去踏雪,”妖精向云锦飞过了一丝飘忽的目光,“你还在这里不慌不忙?”  
    云锦一双古镜般的眼睛和周围质子们满眼的红光都投在蚩尤的身上,这时候看见魑魅转眼看他们,张张脸上又都浮现起呆呆的笑容。而云锦脸上悄悄的一红,目光又静静的垂落回席子上。  
    “看什么?没见过喜欢倒挂的么?”魑魅凶狠的呵斥压不住她天生语音的娇媚。  
    “哦,云锦很懒的,肯定不会和他们一起出去,”万众瞩目的男主角很有把握的说。  
    “哇,真的是一个呆子。”  
    “还是一个多吃多占的呆子。”  
    “啊,老天啊,你为什么如此不公平。陈峰少君,你等等我,我也去跳河。”  
    蚩尤对着冰棱上垂下的水珠吹了口气,水珠破碎纷飞,星星点点的水,一片晶莹的背后是千里素衣的涿鹿之野。  
    白茫茫的大地,白茫茫的天空,白茫茫的雪落如羽。  
    “又下雪了啊……”蚩尤说。  
    魑魅的心里忽然跳了一下,今天蚩尤的沉默中似乎有一丝异样。  
    魑魅忽然感到身旁涌起了一团黑云,扭头看去的时候,正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体挡在了屋檐前。一条大汉,熊躯虎步,双目有神,无声的站立在屋檐前,静静的凝视着蚩尤……  
    魑魅的脑袋嗡的一声响,这个千年的妖精也忍不住要逃跑!  
    在她来得及跳下来之前,大汉嘿嘿的笑着搓了搓手掌说:“少君,有没有钱借给我?”  
    “我们还是快跑吧……”天不怕地不怕的魑魅开始拉扯蚩尤的胳膊。  
    又一团更大的黑云挡住了共工,天神一样的大汉双眼喷着怒火,岳峙渊停的遮挡了共工所有退路。共工吓得白了脸,小心的回过头去。  
    “喂!不想活啦?”刑天恶狠狠的揪起共工的衣服,“上次你借了钱我整整吃了半个月的素,你又来借钱。还要我吃素?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刑天一把从腰间抽出战斧横在共工的脖子上:“你再敢说借钱我就自刎在你面前,让你脱不了关系!”  
    “大个子,”一只小手忽然从刑天背后探出来,“你不是昨天输了盾牌,觉得了无生趣了吧?”  
    “别烦别烦,”刑天一把打在绿头发的小脑袋上,“我是了无生趣,不过现在我得把晚饭的荤素搞明白了才能跟你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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