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始终都是安静的,你见过深夜里墓地的那种安静吗?给你说吧,这时候的行刑广场就是这般的安静,太阳把城堡的墙壁照得像一面巨大的闪着青光的镜子,镜子里满是人们惶恐的面孔。有女人因为受不了那漫长等待的折磨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漫出来,善良而与世无争的人被即将到来的死亡压迫得有些受不了了,可是那该死的钟声还没有响起。
我爹对珍太太说,是不是教堂的钟坏了呢?
这怎么可能呢?珍太太说。老爷,再等等吧。
我爹望着教堂那白色的尖尖的屋顶。从城堡上看,教堂并不很远,透过屋子高处的天窗可以看进教堂里面,此时教堂里面空荡荡的,有个年轻的小牧师在打扫卫生,他可能是村子里此时唯一的在干活的人。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晕倒了,那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她口吐白沫的顺着前面那个人的脊背滑了下去。她被搀回去了,她的儿子在她眉心掐了半天才让她醒过来,可是她刚一醒过来就嚷着要回到刑场去。她说,以后再也没有田掌柜的包子吃了。她可能真是老糊涂了。
日上正中的时候,教堂的钟声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中到来了。我爹在城堡顶部挥手,几个士兵立即使出力气狠命拉动绳子一端,田岎两脚腾空离开了地面。他没有任何挣扎,在高高的绞刑架下,他的身体直直的挂在空中,像个装粮食的口袋一样。
他死了吗?有人问。
十分钟之后,田岎被放了下来,士兵摸摸他的心脏,确认,他已经死了。
奸
田岎死后,我爹让管家从北边买来了大批的飺芥,分发给村子里的每个人,我们为此花去了大量金钱。北部长官怎么也没想到,满山生长的飺芥也能为他赚来大把银子,他高兴得几乎快要疯了,把飺芥一车一车的往我们这运。那段时间每家都在煮飺芥汤喝,浓烈的青涩味飘扬在村子上空。
全村似乎只有我和那些吃素的牧师们不用喝那苦咧咧的飺芥汤,连珍太太也要喝。珍太太嫌苦,她要给汤里加糖,被我爹拦住了。我爹说,加了糖飺芥就不起作用了,那样你还是去不了蜈蚣的毒,你还得慢慢地虚弱下去,像个老太婆一样身体萎缩皮肤干涩。珍太太娇嗔地看着我爹,半信半疑,捏着鼻子往下喝,汤从嘴角洇出来,流到衣服上。你连忙上去擦拭,你的手触摸到珍太太的Ru房,哆嗦了一下。珍太太把那些汤喝不完,她拍着肚子给我爹看,娇滴滴地说,老爷,我实在喝不下去了。你去收拾珍太太的碗,碗里的飺芥汤还有一大半呢,绿绿的。
珍太太对你说,去吧,你把剩下飺芥汤喝了吧,浪费可不是好习惯。
你端着珍太太的碗走出屋子,蜻蜓点水的步子,你没有按着珍太太的吩咐喝掉她剩下来的飺芥汤,你把它倒在了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然后将碗送到厨房。厨房里几个丫鬟也在熬汤,满是那味儿,她们用扇子闪炉火,嘴里咒骂着包子、蜈蚣、田岎,看见你进去,她们停止了咒骂,低下头一心熬汤。沸腾了,飺芥在瓦罐里打漂。
丫鬟等你走远了,她们才敢出声,才敢重新鼓起腮帮使劲吹那灶膛里的火。虽然都是丫鬟,可长官府里的丫鬟和丫鬟是不一样的,你在珍太太身边,伺候着村子里最高贵的女人,和她同出同进,是半个主人的命呢。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她们见着你,须得像见着半个主人那样卑躬,须得给你展示对主人的恭敬,人都是这样的,自然而然就会把本性发挥出来。你不愿意看见这些,你说,大家都是姐妹,都在院子里享着长官老爷和珍太太的福,众人齐声应你,却都那般胆怯,脸上有红晕,手却不知放在何处似的。
为了防止类似事情的再次发生,我爹下令对对全村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整顿,重点是对北部难民的调查和整顿。我爹把这个重要的事情交给哥哥去做,他给了哥哥一百名士兵,叫他对全村所有的外来人口做一个详细的调查,登记造册,以便管理。
哥哥对这个差事充满兴趣,每天一大早他就起床了,到营房前集合士兵,他让士兵们把腰带扎紧,胸脯挺得高高的,一个个精神抖擞得像要下山的老虎。哥哥把村子里的北方人全部集合到城堡前,让村子里的本地人来领,顺便在册子上填上自己的名字,以做担保。哥哥的想法是,如果哪个北边人再出事的话,我们就连担保人一起治罪。这个政策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北方人中一大部分都是村里富人家的奴仆,他们很快就被自己的主人领走了,少数做着小买卖的,也有村子里熟识的人帮助着做了担保,剩下一些没人愿意出面担保的人,哥哥把他们赶出了村子,有不愿走的,哥哥就把他们投进牢房。这个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很快就得到了完成。
一天,哥哥忽然对我说,弟弟,我们家的北方人还没有登记呢。
我迷惑地看看哥哥,哥哥真有意思,我们家的奴仆还需要登记吗?
爹说了,全村的北方人都要登记。哥哥没说完就找我爹去了。我爹听了哥哥的建议,说,儿子,你可真是个负责任的大少爷,连自己家的人也不放过吗?不过我爹还是同意了哥哥的提议,他喜欢哥哥的认真劲,他让哥哥对我们家的北方奴仆做了登记,并一一找了担保的人。
那时候,你是一只刚从虫蛹嬗变而成的美丽蝴蝶,白皙、修长,头发乌黑地披在肩上,眉毛弯弯的,眼里有光,光在水中闪。看见你走来,老远老远的,人们就会在心里喊,看看,珍太太美丽的丫鬟来了,你轻轻的走过,无声无语,和煦的晨光忽闪一下,从人们眼前流过。
有人在你后面唤道,樱桃。你回过头,对人羞涩地笑。那人就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是你来到长官府的第四年,这一年你十七岁。
你母亲还依然在后院拔草,她比以前胖了,肉在腰上使劲外出长,腹部把衣服隆了起来。珍太太对你说,后院是个僻静的地方,活少,又没是非,你娘呆在那人舒畅。珍太太把这看成了对你的赏赐,珍太太要你和你娘都知道,她关怀着你们,四年来一直如此。
四年可以改变多少事情,它让你从一个满面尘垢的逃难女孩变成了国家的女战士,变成地方长官府里穿戴干净体面的丫鬟,它让你有在温水中洗澡的权利,让你在渴盼中一夜之间走到了绽放的边缘,你不再干瘪,不再像卷曲的豆芽菜,如愿以偿地流血,滚烫的热血大股大股地往出流淌。
有时候,珍太太会让你给她搓背。她把澡盆换了,换得比以前大了一倍,澡盆上镶有大朵的金色玫瑰,盛开着,真金做的,永不生锈。你想,这个澡盆得多少钱呀?那些钱湿淋淋地堆在珍太太赤裸的身体之下,承受她的美丽和盛气。你靠着澡盆边缘,搓澡的毛巾在手里,水顺着胳膊钻进了袖筒。
这是真正的和平时期,叛匪余孽田岎已被正法,真正的和平时代已经来临,珍太太躺在和平的声乐中向你展露着她的身体。四年过去了,这个身体丝毫没有变化,凹凸之处也毫无二致,四年里没什么可以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只有长官老爷的手把她变得更加光洁丰腴了。美丽是一粒珍贵的种子,只有成熟男人才有资格栽种。
珍太太喜欢泡澡,一口气能泡上半个时辰,泡得身上的皮肤发红,然后才懒洋洋地从水里站起来,她说那样对皮肤好。你看见了,水在她身上停不住,全部化作水珠滚落下来,最后就只剩下头发和荫毛上还有着湿气,湿气让毛发变得乌黑而柔软。
穿衣服的时候,珍太太让你把她新近从首都买来的内衣拿来,内衣是紫色的。你没见过这样的内衣,胸前两个圆圆的东西,刚好把Ru房装进去,|乳尖若隐若现。珍太太指着它说,姑娘,这叫|乳罩,国外女人穿的,内裤你也没见过,三角的,比巴掌还小,系带只有两根指头那么宽,珍太太穿上去,内裤刚好盖住小腹,像一片膨胀着的叶子,两腿之间鼓着,鼓得想要爆裂似的。
好看吗?珍太太问你。
你无缘无故喘息,害羞,脸红得厉害,内衣让珍太太的身体变得像针一样,刺得你不敢睁眼,两团紫色的火在燃烧。
好看吗?姑娘。珍太太打断了你的迟疑,她又问了一遍,她等着你的回答,她似乎也不是很习惯这件新内衣,双手不知道该放哪儿,两腿紧紧地夹着,身体前顷。珍太太这个样子让你觉得很新鲜,你看到了她眼中的娇羞,她的娇羞藏在紫色的火焰之后,藏在圆得如球的|乳罩以及腹部下面清晰可见的缝隙之间,荫毛从三角裤边泄露出来,毛草的几根,探头探脑。
好看,太太。你说。
吃完晚饭,我爹和珍太太一早就去睡觉了,这样你便能早些从珍太太屋里出来,院子里除了走动的卫兵,没其他人,都知道老爷太太休息了,很静。
在往回走的小路上,你碰到了哥哥,哥哥甩动着腰里的军用皮带,吹着呼哨,停在了你面前。你给他行礼,头低着,唤了一声:大少爷。
大少爷围着你转了一圈,转完了,他在你面前站住,说,姑娘,你是北边的吧?
你点点头。
政府要对你们北方人登记整顿,你知道吗?
这下你没点头,也没摇头,你回头看看珍太太的房间,那里灯已经灭了。
哥哥把手放在你的肩上,他的手一把就握住了你的肩膀,你被握得身子不由得晃动了一下。这是一双满是力气的手,你往后退,使劲才挣脱出来,可是随即他又跟上来了。他在笑,夜幕下你看不清他的脸,黑黝黝的一团,嘴里喷出花生米的香味,可是他并没有喝酒,你没有闻到酒味,一丁点酒精的味道也没有。大少爷没喝酒你就不用害怕了,他还是清醒的,清醒的男人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你趁他转到你身后的时候,双手捏在一起说,大少爷,我得回去了,我娘还在等我呢。你的声音很冰冷,这让哥哥有些窝火,整个院子里的丫鬟没有不对哥哥甜声笑语的,哥哥他现在是一百名士兵的首领,他早就习惯了被人恭敬着。
你知道我哥哥想干什么,你在他身上感觉到了某种东西,不是用眼睛、也不是用鼻子,更不是用别的什么触觉,那完全是心灵深处的某种闪动。女人有这种功能,一个男人在她面前转上几圈后,她立马就会知道他想要什么。
哥哥拍拍手,将军用皮带挎在脖子上。他说,姑娘,你是北方人,明天我就去找你,还有你娘,我得叫你们登记,这是我爹的命令,谁也不能违反。
大少爷,我知道了。你说。
记住了,你还得找个担保的人。哥哥说。
大少爷,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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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愿意,大少爷我愿意为你担保。哥哥凑近你的耳朵说。为了靠近你的耳朵,他半弯着腰缩起脖子说话,他的军用皮带晃动着碰到了你的脸,皮带上有潮湿的汗臭味。你还没来得及擦拭掉那味道,哥哥的手就伸到你的脸上来了,你打掉了他的手。你可能太用力了,声音响亮极了,就像一个人狠狠地给了谁一耳光似的声音。这一声把卫兵喊了过去,两个卫兵持着枪跑了过来,哥哥看见卫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