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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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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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走廊上你碰到了木亚,你给木亚行礼,你称呼她大少奶奶,木亚却对着你咯咯笑。木亚说,你是太太的丫鬟,又不是我的。说完话,她绕过你,走了,她带着自己的丫鬟去院子里堆雪人去了。  
  药太苦,珍太太喝着喝着就被苦得把碗扔在了地上,碗被跌破,黑色的药水溅在床沿和地毯上。  
  珍太太流血了,她嘴角上挂着血丝,她咳出了血。这可把你吓坏了,你顾不得收拾那些破碎的瓷片,飞快地跑到了我爹的办公室,我爹不在那,士兵说我爹去了村南的城堡,你又急忙地奔向城堡,在城堡温暖的地下室里,你找到了正在那里和带兵官喝酒的长官老爷。你一下子就冲到我爹面前,你喘着气,说,珍太太吐血了,老爷。我爹是骑着他的快马跑回家的,我爹一进屋子就把珍太太抱住了,他把手放在珍太太的脊背上摩挲着,口里说着:我的太太,你这是怎么了?  
  珍太太闻到了我爹身上的酒味,她想推开我爹,可是她的力气过于有限,所以未能挣脱我爹的怀抱。这样,她只得靠在我爹身上,头软绵绵地贴着他的肩膀,面色比往日苍白了很多,嘴唇上布满针尖大的小泡,而且由于连日躺在床上,她的头发凌乱的盘在头上,眼睛肿胀。  
  珍太太叫人去请牧师,教堂的钟声伴随着雪花在村庄上空回荡,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自己的主。  
  我爹说,难道牧师也会看病吗?难道他们比医生还厉害?  
  主是万能的,他控制着整个世界,主宰着所有生灵。  
  牧师来了,医生们不能解决的事情,说不定牧师会有办法。  
  在珍太太的要求下,长官府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来招待那些牧师。这些我爹平常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穿着黑色长袍坐到了长官家豪华的餐厅,因为被告知牧师们有忌酒的禁讳,我爹特意陪着他们一起喝苹果汁。  
  牧师看见了病床上的珍太太,领头的首先走上前去,说,很久都没有看到夫人您了,原来是被病魔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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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站在旁边说:那就让伟大的的主赶快来解救夫人吧。  
  牧师们站在珍太太的床前念叨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中的圣水撒向屋里的每个角落,撒完圣水,他们说,主的仁慈会保佑夫人平安健康的。说完就走了,这些牧师连一点药都没留下。我爹想要拦住牧师们质问的时候,珍太太唤住了他,珍太太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我爹,请老爷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走廊上碰见了你,你从珍太太房里出来。我问你,太太好些了吗?  
  你说,太太又吐血了。  
  牧师们的圣水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  
  大少奶奶木亚今天倒是早早起床了,她在院子里修葺那个昨天没有完成的雪人,她给雪人涂上红色的颜料,一个胡萝卜被当作鼻子插在雪人脸上,她的丫鬟正在忙着给雪人画眼睛,两个人其乐融融。  
  我走过去,我说,大少奶奶,珍太太咳嗽得吐血了,她病得不轻。          
第三部分 … 第二年春天她怀孕了 
第三部分 … 第二年春天她怀孕了  木亚有些意外,停止了快乐,大眼睛转向我。于是我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木亚丢放下铁锨跑回自己房间,她从房间里拿着一个盒子出来了,她向我挥手,我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的时候,她就抱着盒子进到珍太太房间去了。  
  木亚对珍太太说,太太,我这里有从木棉寨子带来的蜂蜜,木棉寨子的人就是用这种蜂蜜来治疗咳嗽的,我们把花生和莲藕一起煮烂,然后和上蜂蜜,吃下去咳嗽就好了。  
  珍太太看见木亚,她将头转了过去,面向墙壁,珍太太的床很大,挂着浅紫色的天鹅绒床幔。我爹对木亚说,好孩子,你把你的蜂蜜放下吧,我替太太感谢你了。  
  没人在的时候,珍太太叫你把木亚送来的蜂蜜扔掉。珍太太指着那个盒子说,赶快扔掉它,扔得越远越好,我还不想那么快就死,木棉寨子没有一个好人。你捧着盒子,做贼一样往后院跑,生怕被人看见,你把装有蜂蜜的盒子丢进了后院的枯井里,那枯井几乎快要被雪填满了,你把蜂蜜丢下去,顺手用雪把它填平了。  
  临近过年的时候天又猛下了一场大雪,雪把村子里人家的房子压垮了。管家带着人整天忙碌着消除这百年不遇的雪灾,把扫起来的积雪运出村子。这可怕的天气叫很多人无法出门,年前的集市看起来不能顺利开办,做买卖的只得挑着装有红枣、莲子以及酒和鞭炮的担子走街穿巷地吆喝,呼哧着白色的气体去敲一家又一家的门。  
  一天,一个化缘的尼姑踩着积雪来到长官府,她背着暗紫色的包袱,脚上的鞋子湿透了,而且又破又脏,看得出来,她步行了很远距离。管家让人为饥寒交迫的尼姑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尼姑就坐在厨房的灶火前迅速消灭了它,满脸流着热汗。然后,尼姑找到管家,她说她会看病,她还说她就是这么一路普度众生过来的。管家相信了尼姑的话,他迅速把这一消息报告给了我爹,我爹把她请到了珍太太的床边。尼姑只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珍太太,然后就走出了房间,她说:从今开始让病人喝雪水吧。我爹给了尼姑两个银元,尼姑收下了,不过尼姑并没有走,她说她要亲眼看着病人康复,至少也要看到她康复的迹象,这样她才对得起慈悲的佛。人们没有理由去怀疑一个出家人,于是她就留在了长官府。  
  尼姑每天都会亲自到野外去挖一大桶雪回来,她专拣那些向南坡上的积雪,她说那里的雪干净,挖回来的雪被尼姑在新买的瓦罐里烧成开水,然后再加一些蜂蜜和黑乎乎的药面。尼姑说,那黑色的药面是伟大的佛的慈悲,如今,一个慈悲的人有缘遇到了慈悲的佛。  
  也许真是尼姑的方法有了效果,一段日子之后珍太太的咳嗽程度减轻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咳了,肺也不再频繁地疼,只是有时会痒得难受。  
  尼姑笑着说,痒就快好了。  
  不几天珍太太就能下床了。  
  这个时候尼姑说话了:一年就快要完了,我必须回到我的寺庙里去了。  
  这倒是。我爹说。  
  地里的积雪说明,你们明年一定会丰收。尼姑说。  
  大家都会丰收的。  
  尼姑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沉默了一会,没人知道她在念叨什么。  
  一会之后,尼姑说:我是奉着方丈的意思出来化缘的,可是我并没有化到多少东西,我的运气不好。  
  尼姑看着富有的地方长官,她的意思很明显,她是出来化缘的。  
  我爹唤来了管家,他对管家说:你去帐房取一百块钱,不,二百块,献给救苦救难的菩萨吧,菩萨会保佑我们的。  
  尼姑收下钱,卷好包袱上路了,她留下了一些黑乎乎的药面。尼姑说如果以后珍太太再咳嗽的话,这些药会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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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嫂子木亚来到我们家的第二年春天,她怀孕了。她腆着肚子站在长官府的台阶前,对她的丫鬟吩咐说,你去吧,给我找些苹果来,我怀孕了,要吃酸。乡间的五月,新生的苹果绿绿地挂在枝头,散着生酸、涩嫩。有人把苹果送来,木亚就站在台阶上,接过苹果张嘴就咬。她把吃剩的核往院子里的花坛丢去,力气不够,苹果核落在了花坛前的甬道上,木亚咯咯着响亮地笑了,她说,是不是女人一怀孕,就会真正成为少奶奶呢?看看我现在连苹果核都扔不动了。  
  珍太太在自己房间里听到了木亚的声音,天开始变热,她穿着淡黄|色的旗袍,透过旗袍能看到里面紫色的胸罩。珍太太说,多少年以来,长官府还没有过敢把吃剩的苹果核扔在大院里的媳妇呢,长官家不曾有过如此缺乏教养的女人,可是现今,怀孕的大少奶奶就要改变长官家族有规矩的传统了,她难道就不怕有人会踩在她吃剩的东西上摔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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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官府要乱了。珍太太接着说。  
  珍太太拍着桌子叫:樱桃,樱桃,你快去把那些沾着唾液的苹果核丢掉,丢得远远的吧。  
  你出门去,把那核捡了起来,丢到垃圾篓里去了,可是木亚的丫鬟却拦住了你。木亚的丫鬟说,大少奶奶让我告诉你,她屋子里满地都是苹果核,你要不要把她房间里的苹果核也全部捡了。  
  那时候,你身带战士这个古老的头衔,身上沁润着长官家女人丰润、华贵、高雅的气质。你对着木亚的房间笑,露出白色的牙齿,你看到了木亚在窗后注视着你,木亚用木棉寨子那种神秘的目光注视着你。院子静静的,初夏的风在游走,风把你的香味吹散吹开,吹进门缝,钻进木亚的鼻孔。女人,在夏天到来之后彻底的绽放开来了,现在,一个怀孕的十五岁的女人触摸到了你的绽放,她把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皮上,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你低下头唤了一声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像骄傲的梅花鹿一样走近你,站在你面前,说,樱桃,你知道吗?我怀孕了。  
  你说,全院子的人都盼望着少奶奶给长官老爷生一个胖孙子呢。            
  木亚摩挲着自己的肚子,她说:可是谁知道长官老爷是喜欢孙子还是孙女呢?说不定老爷更想要的是个小儿子或者女儿。木亚说话的时候脸向着珍太太的屋子,声音不大,脖子扯长,看起来就像一只笨重的鸭子。  
  老爷已经不缺儿子了,只有孙子才能延续长官家的光荣。  
  这时候木亚又一次咯咯地笑了,木亚喜欢笑,木棉寨子的女人都喜欢笑,木亚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你回到珍太太房间,看到了满地飘散着的纸屑,珍太太正默默的靠在椅背上撕扯手中的书。  
  那几夜,人们都能听到我爹被珍太太拖着上床的声音,珍太太在焦急地呼叫,老爷,我要儿子,你得给我儿子。他们把结实至极的桃木床弄得不断作响,人说,听听,高贵的女人有多么勇猛。  
  他们连早餐也不用吃了。早上,我爹被珍太太拖在床上,珍太太抱着我爹的腰,张开因为一夜劳累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说,我要儿子,儿子,我要给长官家生儿子。这样,我爹不得不俯下身,再次往珍太太身体里面种入了一颗种子,之后才提上裤子走出房门。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丫鬟看见我爹,端着水烟壶走过来,我爹不接,他坐在花坛上对丫鬟说,去给我泡壶热茶吧。  
  我爹一口气喝完了一壶茶,之后他才到自己办公的地方去,管家和带兵官正候在那里。  
  带兵官说,老爷,地方内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必须得向您禀报。  
  我爹打了个哈欠,他挥挥手,示意带兵官可以说了。  
  老爷,半个月前,北边木棉寨子和他们的邻居锅光寨子发生了纠斗。木棉寨子的人毁坏了锅光寨子的水渠,打伤了锅光寨子的畜生和人,现在,两个寨子的人正聚集在边界上要大战一场了,我向那里派了一些士兵,士兵已经控制局面,可是问题是,两个寨子的人都不愿后退,他们在士兵的枪支两边互相吐着唾沫,诅咒彼此的祖先。  
  我爹吃了一惊,他阴着脸狠狠地在桌面上击了一掌,对着带兵官大声地说,去吧,你就让你的士兵把子弹全部推上枪膛,对准带头闹事的混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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