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有啥事我老胡帮得上的?”
贺四向他眨了眨眼,一边握手一边意味深长的笑道:
“我老板新结识了一个小兄弟,让我来陪他买些装修用的东西。价格嘛,就按进价怎么样?”
一面说,一面在握手的同时轻轻捏了捏,这老胡也是商海沉浮之人,立即见机笑道:
“好说好说,不知道要买什么东西?”
张立平笑了笑坦然将手中的单子递了过去:
“我没多少钱,胡老板给我选点便宜的就是了。”
很快的,这份采购单子上的东西便被一件一件的打好包送过来,最后还有一卷附赠的地毯。张立平见送来这些东西都是光彩华润,看上去就绝非自己心目里的便宜货,心中知道老板一定是看着贺四的面子上拿的好东西。打开赠送的地毯一看,竟是双层,上面一层是巴掌大的冰凉竹块,掀开下面一看,却是雪白致密的松软细毛,忙连连推辞,坚决不肯要这等名贵的东西。
胡老板也是在商海中多年的人,只看张立平验货的手法,就知道他在这方面乃是外行,忙走过来笑道:
“小兄弟,其实我们这地毯也是外地厂家新推出的产品,拿给我们免费试用推广的,你看。”他从地毯内层拔了一撮毛下来,拿打火机对着一晃。
“这毛是化学纤维,便宜得很,若是动物身上的毛,烧起来就有一股臭味。”
张立平记忆里似乎看过人这么做过,顿时相信了七八分,却不知道胡老板在弄打火机的时候,早就巧妙的将那撮毛掉了个包。但他还是坚持要付钱,这一下胡老板有些犯难,不知道定个什么价格,眼角的余光早作难的望向贺四,正好看他伸出两根指头一晃,心中立即有了数,忙道:
“老弟真是客气,那就按每平方给两……”
没想到那个“百”字还没出口,就看见贺四眉头微微一皱,接着忙伸出了食指在竖着一比。亏得这胡老板见机得快,立即接口道:
“……给两十一块钱一平方吧。”
“两十一块?”
张立平愕然道。贺四忙在旁边呵呵笑道:
“老胡这是家乡话,说习惯了,其实就是二十一块的意思。”
张立平索性又将地毯拉了出来仔细看了看,看得胡老板和贺老四一阵心慌,忙借着指点的模样走上前去,将海关贴上的激光防伪的商标一脚踩住。一面还要睁眼说瞎话说这地毯乃是三无产品,所以才卖得这么便宜。
张立平这方面本是极外行的人,看得出什么破绽来,于是按二十一块一平方米的价格,买了八平米的这种地毯,再次感谢了贺四和胡老板,乘车回了学校。
看着张立平上了车,胡老板才看着贺四嘿嘿一笑道:
“四哥,卖东西历来都是夸自己的货好,嘿,我老胡做了三十年生意,还第一次糊弄人,为的竟是把真货楞讲成假货,好东西往死里损,这小伙子是王老大的亲戚啊,要您亲自来陪他买东西?”
贺四笑笑道:
“这倒不是,只是王哥觉得他脾气很合自己的胃口,心中也承他的情,知道明着帮他肯定不会接受,就走了你这曲线救国的路子。”
接着将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胡老板也是个视诚信为本的生意人…………………否则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到如此规模……………………听了不禁也对王老板的做法很以为然。对张立平这小伙子不免也另眼相看。
这时,有两名采购商上来选购货物,一眼就看到了张立平先前买了,还没搬进去的地毯,很感兴趣,一定要看看,旁边的迎宾小姐微笑道:
“先生,对不起,我们这种地毯是从国外进口,已经断货了。”
采购商其中一位显然是个中行家,操着外地口音叹息道:
“我是特地从昆明赶来的,听说成都荷花池这里有卖这种原产于新西兰克维利亚纯羊毛的新式地毯,唉,你们还剩了多少啊,能进到货不?”
胡老板正陪着贺四上楼,听了这对话,知道生意上门,忙爽朗笑道:
“这个毯子货倒是能弄到,只是价格可能要加价了。”
采购商皱着眉头道:
“你报个价?多少钱一平方?”
“也不算很贵,三千七。”
“我们是一次性采购三百平米以上,有没有优惠价?”
第十章 逆
回到学校后,张立平见天色还早,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开始打理那破旧小屋子。他也看够了寝室里那三个人且惧且恨的表情,迫不及待的想搬到新地方去。
小屋共二十平米左右,分为一里一外两间,墙壁上都以白灰新粉刷过,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脏乱,而顶棚上也被换成了新的三合板以遮挡尘,虽然进屋里显得空间很有些低矮,总还是给人以整洁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地上还有一层很是古旧的木地板,张立平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将新买的窗纱换上,再粘贴上墙纸,这玻璃纤维平织窗纱与菲勒特墙纸都是胡老板假卖实送的名牌,这么一打理,小屋内部顿时换了个模样,洋溢出一种明快开朗的现代气息。
在布置里间的时候,张立平才发觉自己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没买,那就是用来休息的床铺,在他本意的构想里,一张小而结实的钢丝弹簧床便已足够,只是此时已近晚上八点,上哪里去买这东西?
不过他看着包里的那张柔软精致的地毯,心中忽然一动,将屋子外面檐旁堆着的几张棕垫与草垫搬了进来,平铺在里屋的木地板上,接着于上面蒙上一层报纸,最后将胡老板送的双层地毯盖上去,以绒毛那一面向着上,再铺上学校里买来的凉席躺上一试,感觉比男生宿舍里的舒服多了。接着他又想起在买墙纸的时候附赠的两个红色宫灯灯罩,拿出来悬挂上后,倒还真有几分唐时围坐软榻,谈笑风生那种富贵豪华的气氛。
……………………。
过了几天好容易课余有空,张立平抽时间就来到了学校里的旧货市场里,若学生觉得手里有东西用不着或者觉得已经过时的,但丢了又可惜,就到这里来寻求买方。因为西川大学是一所学生人数超过十万人的旗舰学府,所以这个每隔三天才开放一次的市场倒是热闹非常,算得上的人满为患。
张立平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买一个方便读书的袖珍书桌,以及几张小巧凳子,台灯等等。他从西边向东缓步而行,只见这里的旧货着实品种繁多,书籍,电脑,家具,随身听,MP3,手机,游戏机,电视等等等等,算得上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这时候,他的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首熟悉旋律的调子,那就是“粱祝”,并且是以萨克斯风奏出来的。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WK市那个烛光闪耀的酒吧,想起了不得不与前任女朋友分手时候那迷离的婆娑泪眼。他的心境仿佛地震一般的剧烈震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向着调子发出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个并不起眼的音乐盒。
盒子的造型很是普通,一对已有些破旧的瓷娃娃脸贴着脸,很是亲昵的互看着对方。这神态落在张立平的眼里,心里却又是一阵飘渺难测的痛楚。
“她还好吗?应该嫁人了吧,应该就像这对瓷娃娃一样,美满幸福吧。”
在先前那些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张立平就算偶尔忆起与前任女朋友之间的那段短暂而苦涩的感情,因为环境的干系,也不能多想,现在安定下来,却是不敢多想,不愿多想。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抚mo着那对瓷娃娃冰凉的面孔,却听到旁边有一个很柔美的声音问道:
“这音乐盒多少钱?”
张立平微微错愕间转头看去,只觉眼前一亮,身后三步的地方,站着一个很是眼熟的纤细女孩子,正是以前见过两次的那个女生,她穿了一条几乎及地的雪色长裙,头上是束发,长长的瀑发披到了肩上,就像一朵在风中的小小白花,这个女孩子,弱不禁风也弱不胜衣的,一双清灵的眸子看着人,就很是有一种温柔怜惜的感觉。
她的身旁还有个挽着手女生。
…………………正是前些日子那位芳芳同学。
………………她用很不满的眼神看着张立平道:
“喂,你这家伙买不买,不买我们就要了。”
张立平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眼神一凝,正准备说话,却见那雪衣女孩子笑了笑道:
“人家先看见的,应该讲先来后到。”
他又发现,这女孩子的笑靥上,有一对酒窝,深深深深的,像是一口井,井里有着恍惚的影,影着恰是自己的心。他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
“我不要了,你们选。”
他一说完,就仿佛坚决不肯再留一秒似的,转身就走,固执得连头也不愿意回。因为张立平知道,自己很欣赏这女孩子,只是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具备那些风花雪月的条件资本,更没有时间!人生中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未来的日子里,还有着更多的重要事情等着他去做。
逃避,
是唯一选择。
只是他不知道,人生中有许多东西,是没办法逃,也避不过的,一如他父亲的不幸,亦或是感情。
雪衣长裙女孩的表情很复杂,脸色也显得更为苍白,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张立平方才碰过的地方,很久都没有说话。
…………。。
腰带的颜色代表着跆拳道练习者的水平。从低到高依次为白带、白黄带、黄带、黄绿带、绿带、绿蓝带、蓝带、蓝红带、红带、红黑带、黑带。其中黑带表示的含义是:黑带代表练习者经过长期艰苦的磨练,其技术动作与思想修为均已相当成熟。也象征跆拳道黑带不受黑暗与恐惧的影响。)
…………………………………摘自百度贴吧。
从旧货市场的后门出来,就有一条小巷,来往的人显然就要少得多,张立平埋着头向前走,冷不防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愕然抬头,顿时站住,脸色也变得冷酷了起来,并没有说话。
被他撞到的人鼻子上包了一块白色纱布,正以一种冷酷,恶毒的眼神打量着他。
这个人正是前几天在饭馆里,被他一仰头撞破了鼻子的那个“强哥。”
他的身后,还站了三个年纪仿佛,穿着前卫新潮的男生。
张立平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新买的一张小凳子,脱掉外衣甩在地上,冷冷的说:
“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谁知另外三人一起笑了起来,其中一名头上扎着阿迪达斯头巾的帅气男孩嘴里还嚼着口香糖,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悠闲道:
“老兄,你别误会,我和他只是来看热闹的。阿云这年把来很少出手了,不看看还真有些可惜。”
张立平看着说话的这个人,仿佛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小子浑身上下的穿着打扮,全是国际名牌,没一样是低于两千块钱以下的。
与此同时,三人中的其中一名高瘦男生走了出来,站到了张立平的身前,先扫视了他几眼,才有些疑惑的道:
“听说你很能打?”
这个人走路如风,两条腿显得很长,行动里透着利落与干连,看他的穿着打扮却还是学生模样,穿一身休闲服很随便的站在那里。
“少废话。”张立平冷冷的道。“要打就打,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玩!”
“好。”高瘦男生竟然在说话的同时,向张立平微微鞠躬行了一礼,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