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凯一笑,点头不语。
他眼下正苦于手上没有什么能于大哥梅旋分庭抗礼的医学人才,在扩展市场上也被处处制肘,因此才一直被压制于下风。 而中医这东西方面的人才,却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在见到了张立平以后,心里就生出了招揽之意。 但他也知道忠叔的话也极有道理。 于是便打算继续持观望的态度,不过心中对张立平地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这场马拉松也似的讨论持续了整整七个小时,最后还是定了下来,手术为主,中药为辅的方案。 最后决定的则是上台手术的人选。 显然,与会的四大巨头里。 梅家与柳天洪院士是以中药的配方见长,而王尔良教授同康少华康一刀则是外科权威,进行手术的人选理所当然地就应该在他们两方中产生了。
进行这样一台重大复杂的手术,通常情况下,是要配置主刀两名(一名候补),第一助手,第二助手,第三助手,麻醉师两名。 各人分工明确,各司所职。 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其实主刀与第一助手。 第二助手肩上的责任最为重大。
就在手术人选一一决定,众人已经决定离席的时候。 张立平见自己的表现只怕依然不足以打动梅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开声道:
“慢。 ”
众人愕然望向他。
张立平指着与康少华一道前来的那三十余岁地男子道:
“我觉得,我比他适合担任明天手术的第二助手。 ”
那男子正是先前与他争辩,节节败退的康少华的弟子,他素来都是心高气傲,没想到今天不但在辩锋上处处被张立平压制,眼下自己在手术上的位置更被这年轻人觊觎!要知道,能够在这种重大手术上占据席位的,就已经代表了某种意义上的认可,更是可以在自己的人生履历上写上光辉的一笔。 这小子不仅先前令自己大失面子,现在还要来虎口夺食!
他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保持风度,压抑怒气强自道:
“凭什么!”
张立平没有说话,淡淡的告了个罪,从王教授地办公桌上拿过一叠处方签。 他地手腕一翻,沉声道:
“八张。 ”
便在处方上一按一捺,然后,将处方签拎了起来。
……………………八张残纸,徐徐如白蝴蝶一般从空中飘落下来。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张立平的指缝有光亮一闪,原来是夹了半截剃须刀地刀片。
这种训练外科医生持刀稳定,专注性的方法,并非为王教授一家所通用,也常常成为相互间比较,暗中较劲的一种方式。
面对张立平的示威,康少华的弟子赵博士冷冷一笑,眼下在众多的名家面前,他已经成了师傅的脸,是让不得退不得的!而他确也在这方面下了苦功,自然也起了炫示之意,
这个外科手术方面的专家让外面的护士寻来一把手术刀,一挥而过,只见九张白纸悄然飘落,他竟比张立平还要多破一张,而垫底的那张纸也是不损失分毫,连一丝印记都没有!
张立平的面色古井不波,继续沉声道:
“十一张!”
一制肘。 一扬袖,一翻掌又是一割而过,十一张白纸舞落中,那赵博士脸色已经凝重起来,连王教授都是微微点头,颇为赞许之意,连他这个始作俑者也没有想到好友地这个关门弟子竟有如此毅力。 自己的简单一个要求,被他牢记于心。 坚持不懈的刻苦练习,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有了如此的成绩!
赵博士脸上现出凝重之色,他望了张立平一眼,依样画葫芦, 一刀划下,依然达到了十一张目标。
张立平面无表情。 缓缓的举起了右手,涩声道:
“十三张!”
这一刀他划得不似先前那样潇洒自若,而是颇慢,手每移动一厘米,仿佛都有千斤之重,迟滞难以寸进,但终究还是见空中十三张白纸飘落下来,只是下面垫底的那张纸上。 已经出现了一道明显地划痕。
赵博士举起手来,眼角似乎在不住跳动,天气并不炎热,他却已是一额是汗,只是现在这情势容不得他退缩。 手术刀在白纸上轻轻滑过,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双眼闭上,凭着自己地感觉完成了这一划。
也是不多不少,十三张!
两人竟然打了个平手,只是张立平却在下面的纸上留下了划痕,而赵博士垫底的那张纸却是完好无损。
两人相对无语。
张立平默然了半晌道:
“你赢了。 ”
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他此时心中殊为苦涩,甚至却还有一丝紧张,不知道自己的这番做作能否有效。 在下电梯以后,张立平刻意的放缓了脚步,只是随着与医院距离的一步步拉开,心中的失望却也不免越发浓重。 正在那种失意地情绪积累到最顶点的时候。 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显得平和,从容。 并且非常给人好感的声音:
“请留步。 ”
张立平迅速回过头去,他面上的那种挫折,失望的表情恰如其分的被表现了出来。 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梅家二少。
梅凯。
……………………。。
面对梅凯彬彬有礼的邀请,张立平很坦然地上了他的坐车。
说起来真是巧合,这辆车恰好就是年前美女老板娘请员工团年时,万先生驾来的那辆商务车,里面的空间颇大,突出了简约,时尚,实用的风格。
车内连同开车的只有三人,只有梅凯与张立平单独相处。 可见他对张立平地确非常重视,而两人见面以后,梅凯忽然伸出手来,他的中指上戴了一个非常精致剔透的白玉戒指,微笑道:
“你看我这个戒指好不好?”
张立平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忽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但他博览群书,所学也非常驳杂,并且玉器在古代多有辟邪救人一说,中医典籍上屡有提及,于是按着记忆道:
“这枚戒指,似乎是羊脂白玉戒吧?”
“羊脂白玉是和田玉中的宝石级材料,是白玉中质纯色白的极品,具备最佳光泽和质地,表现为: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故名之。 ”
“对。 ”梅凯微笑点头。 他带了几分陶醉之色的补充道:
“此玉和普通白玉,最简单的区别方法,是在白色的日光灯下观看。 羊脂白玉对着日光灯,所呈现的是纯白半透明状,而且带有粉粉的雾感。 而一般地白玉,对着日光灯虽也呈半透明状,但没有粉雾感。 两者最大地区别是,白玉无论档次等级的高低,以肉眼看均很白,但在白色日光灯下必定带有深浅不一地微黄色,因此在日光灯下若有一丝丝微黄色,就不能称之为羊脂白玉了。 符合苛刻标准的珍稀名贵的羊脂玉,是绝对容不下丝毫杂质。 ”
“而选玉 ,就像选人才一样,必须得经过精雕细选,才能淘得最优秀的,你说是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交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交心
面对梅凯的以鉴玉而喻择才,张立平微微一笑道:
“精心选拔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是在我看来,最重要的却不是它,至少,并不全是。 ”
对于自己的话遭受驳斥,梅凯丝毫不以为忤,眼里却露出小童一般好奇的神色:
“哦?那是什么?”
这男子时而显得天真,时而却深沉,给人以一种变幻莫测的感觉,实在连许多上了岁数的人也及不上。 张立平心中一惕,更加谨慎,将目光投注到了他手上的戒指上:
“我想敢问一句,梅少手上的这枚戒指,五十年前是什么样?”
这个有些突兀的问题令梅凯一楞道:
“这枚戒指乃是源自我家的家传,历来就戴在每任当家人手上,据说仡今已经近千年了。 ”
他说到“千年”的时候,张立平的心中忆起家族的惨剧,心里一跳一痛,却不动声色的道:
“那好?我就想问上一问,在一千零一年以前,这枚戒指是什么样?”
梅凯的唇角旁渐渐露出笑意,他开始明白张立平的意思了:
“一千零一年前,它还是一块未曾雕琢的璞玉。 ”
“玉生石中,因此通常都管玉叫石中玉,因此又有玉不琢不成器一说,所以在我看来,对一块宝玉来说,最重要的是将它从顽石中发掘出来地那个人。 ”
梅凯一笑道:
“你说得是。 ”
这两个人借物喻人。 梅凯已经流露出赏识他之意, 饿张立平借此表明了不忘恩师的决心…………………………当然也可以看作是他自高身价。
这个话题两个人都没有再深说下去……………………应该表露的意思都表达了出来。 就没有必要再多费唇舌了,随着车缓缓停住,梅凯微笑道:
“你我相见却甚是投缘,不如一起吃个便饭?”
张立平也没有推辞,一下车来,便看到了三个大字:
“文殊院。 ”
成都的文殊院是蓉城四大伽蓝之一。 有着悠久的历史,修建于隋炀帝大业年间(公元605…617年)到今天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年。 在隋朝时。 隋文帝的儿子蜀王杨秀的宠妃,当时称为“圣尼”信相所建,故称信相寺。 五代时称妙圆塔院,宋朝仍然称为信相寺。 明朝末年,信相寺毁于兵火。 建筑几乎被毁,唯有10尊铁铸护戒神像和两株千年古杉,经历浩劫幸存了下来。
1681年。 正是康熙二十年。 据说文殊菩萨地化身慈笃(dǔ)禅师来到荒芜的古信相寺,在两株千年地古杉处修建庙宇,苦心修持,传教四方,名声远扬。 在慈笃禅师圆寂火化的时候,红色火光在天空中形成文殊菩萨像,经久不散。 人们才恍然大悟慈笃禅师是文殊菩萨的化身,从此改信相寺为文殊院。 香火非常旺盛。
梅凯引领着张立平向文殊院的里面行去,他似对其中非常之熟悉,若主人一般,三人不入正门,只行偏道,没多久就进到了一处非常清幽别致的小院内。 里面似是人声寂寥,进去一看后才知道宾客络绎不绝,这里就是文殊院内颇富盛名的全素斋了。
一行人进去包厢里坐定,先送上来的就是三道菜:
一式清烩鱼圆,熏切火腿,素鱼。 其中鱼圆地口感是用苣弱做出来的,也就是魔芋。 爽口,有弹性,没有明显味道。 而接下来的火腿肉的口感是用大豆纤维做出来的。 素鱼是用豆百叶杂紧,外面裹一层紫菜作味道特别像剪鳗鱼。
梅凯吃着素菜。 神情却颇为哀伤。 黯然道:
“家母在生前喜欢来这里吃饭,特别爱点此处“四四到底”的整桌素席。 所谓“四四到底”就是四压桌(以甜食干果为主)。 四冷荤、四炒菜、四大件(鸡、鸭、鱼、肘。 )。 ”
张立平虽然面上也在陪他唏嘘感叹,其实眼却瞅着面前的菜单,不禁有些吃惊,只见这里还能够做香菇面筋、八宝炒糖菜、栗子鸡、烧肝尖等30多种素菜;还标注了需要预约的辣鸡丁、素烧羊肉、素肠、松仁小肚等不少新品种。 也不知道哪里来地功夫,能以假乱真的做出这么多东西。
此时一道道菜已经陆续上桌,只见满桌的鸡、鸭、鱼、肉,色香形俱佳,令人馋涎欲滴。 可举箸品尝却叫人大吃一惊,继而拍手称绝,鲜活的荤菜原来全是素食,只是形似而已。 可见着“全素斋”的功夫确实了得。
这时候旁边垂手侍立的那位忠叔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