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正是酣睡时。主屋守门的田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谁?”她忙披上薄袄,点上烛火。
“是我,”门外传来剪云焦急的声音,“夫人忽然病了,快回禀二爷。”
田妈忙拉下门闩,“深更半夜的,什么病这样急,不能等到明日?”剪云只抓了个辫子,衣服都没穿齐整,“若不是真急也不会这会子来,耽误了,找你去?”田妈掂量一下,让开了道。
不一会主屋和东厢的灯都亮了,周奉急匆匆披了一件袍子出来,螺儿站在廊下,见他出来迎上去,“怎么了?”周奉摆摆手,急急地带剪云出去。
剪月正守在屋里没主意处,见他们来了,忙掀开床帐,慌得满脸泪,“二爷快瞧瞧夫人,今儿去庙里进香,回来夫人和我们都睡得早,二更时剪云姐姐忽然听到夫人呼痛,起来一看就这样了,也不理人,烧得滚烫的。”
床上叶灵眉双目紧闭,眉头深攒,脸蛋通红通红,周奉叫了几声,果然怎生也不理,一摸额头,“怎烫成这样!去请李大夫了吗?”剪云嗫嚅着回,“没有请示二爷,奴婢们不敢……”
“糊涂东西!”周奉疾目厉色,“这才几天就病成这样?走时怎么吩咐你们的?还不快去请去!”剪云两个闻言急忙退去,周奉又喝,“留一个下来,给夫人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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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灵眉身上,周奉将她抱到怀里,轻唤几句,她仍是没有听到一般,那周奉心内大焦,又恨有悔。
不多时李大夫到了。此刻也顾不得避嫌,周奉胡乱扯一把帐子挡住娇人,急的屋内团团转,不住来问,“怎么样了?是否要紧?”那李大夫也是个能沉住气的,直号了大半日脉,方缓缓起身,示意好了。
“如何?”周奉抢上来。
李大夫摇头道,“不妨事。”周奉直到这一句才放下心来,猛一眼瞥见锦帐外一段雪白的腕子,忙一个眼色,那剪云会意,赶紧将灵眉手臂放回帐内。
“内子怎么会突然发烧,而且像失了魂智一般不理人?”
“哦,”李大夫随他走到客厅,“尊夫人一向体虚,上回船上受寒,本没有好透,后面又有失调养,或者还有一段郁结在心中,这几日未怎进食,又劳累到了,几下里相冲,这才突发出来。我开一副药方子,你给她照着吃,徐徐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切莫不可再伤神。”
那周奉免不了重重谢过,待听得大夫说几日未怎进食,这边厢送去大夫,即叫剪云过来回话。
25。 盗灵
且说周奉与剪云问完话,打发跟他来的小丫头回去,告诉那边不用等他,自歇在这处。回来再看灵眉,服了李大夫的药果然睡安稳了,脸上烧红渐退,方放下心来,当下宽衣,守在她边上也自睡去。
因悬着事,周奉没有睡深,依稀听到女子嘤咛,他忙醒来,灵眉果在梦呓,一面流泪,周奉怕她魇着了,轻拍其面,那女孩儿皱着眉哭泣,呜呜的肝肠寸断,周奉不免后悔,“她本就娇弱,可见是欺她过了!”柔声徐徐唤之。
灵眉一时唤,“哥哥,啊,哥哥!”那周奉咬紧牙,因着上回,不再敢冒认唤的是自己,心内酸火乱跳,不得不暂压住,“眉儿,妹子,醒醒来!”娇人儿徐徐睁开一线美眸,忽瞥见他,啊的一声合上眼,翻到一边,周奉牙根一酸,“见到我便这样排斥,可见唤的不是我……”
灵眉身子不住战栗,口中乱喊,“你走,你走!”周奉从后环住她,皱眉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做什么这样骇怕?”灵眉听见他的声音,倒渐渐安静下来,一会子问,“我怎么了?”
“你病了,”周奉触触她额头,“烧了一夜。”
“哦,”灵眉喃喃的,有些恍惚脑中那个人影倒底是噩梦还是真存在过,然则身后这怀抱现下倒是贴贴实实的,她偎在那里,再次陷入昏睡。
第二日清晨,周奉与鹤来园中相遇,鹤来问,“嫂嫂昨儿又病了?”周奉道,“正要去谢你,多亏了李先生,已经好多了。”鹤来含笑,“不值什么,下人们做一些事,原是他们用处。”一边却向周奉辞行,周奉亦知不可久留,约定五日后为其设宴送行。
他心中记挂灵眉之病,当天便没出门,果然下午其时,剪云又来报,说夫人醒了,呼痛得厉害,周奉急忙丢下手中诸事过去。灵眉确清醒了,正咬牙攒眉得忍痛,浑身香汗淋漓,咻咻喘息,那周奉见状急狠,扑过去,“这是怎么一体事?烧退尽了,怎又痛起来?!”一时见她痛的话也说不出来,跌足大叹,“这可要了我的命了,你觉怎样?究竟哪里痛,要不要再请李先生来看?”一边坐到床沿搂她入怀,恨不能自己代她去受。
灵眉绵绵卧在他怀内,虚弱道,“别,不要请他。”周奉问,“你究竟哪里痛?”灵眉抚上胸口,“心里像火烧一般。”
周奉这才看见她只着了一件青纱丝衣,因倚在自己身上,身子从被中滑出,一双妙|乳儿纱衣里若隐若现,顶端的粉红煞是惹眼,周奉难得别过眼,一边向帐外怒斥,“这些打滑的奴才,才刚发过烧,就给盖这么薄的被子!”灵眉却拨开他笼上来的薄被,眼睛滴泪得看着他,“我热……”
周奉往她身上一摸,玉一样滑凉,偏她兀自捧心,手按在左|乳处呻吟,似有焚心之痛。周奉欲起身唤人去叫大夫,那女孩儿又拽住他,眼神迷离,“哥哥别走,你在这我还好受些。”那周奉暗暗叫苦,亲娘,这可真叫要了我的命了!无法,只得按捺着僵在一边任她在身上辗转磨蹭。
一时被子全被她踢掉,不仅小衣,那亵裤也是青纱棉的,只因周奉以往只图她美色鲜灵,购置的小衣裤们都是透艳的,此刻正显出功效来,湿润的青纱仿若雨雾,里面裹着糯凉的白,脆生生的莲藕,滑而圆的团子,鲜甜生津的红莓山楂果儿,还有嫩嘟嘟浑圆的、像刚饱胀了果实还嘟噜在枝上的葡萄,色se活色生香,招得人馋涎欲滴。那葡萄悄悄儿怯生生地往他怀里蹭,周奉火烧火燎,底下直直胀起,想拨开她又不舍,咬牙切齿得苦笑,“娇娇,你要做什么啊?!”
灵眉不说话,眸光半睁,眼饧目迷,周奉心中交战不已,好的那个说,“她现在病中,做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况那样虚弱,怎再经风雨。若现在弄她,岂不太不是人!”坏的那个想,“怕什么,又不是没弄过,她已经是你的人,怎么样不行呢!”恰那女孩儿小腿亦搭上来,正触到胯间那物,周奉哪还再忍得住,一使力扑上去,含住朱唇,“眉儿,这可都是你使我来弄你的!”灵眉被压得气凑不上一口,周奉忙又直起,可这初春鲜果盘儿已在掌中,彼端小娇人捧心痛楚的表情姿态到他眼里皆化作妖娆的影儿,他踌躇万端,手往下摸一寸,身子滑下一寸,终于半推半就得,也就做了。
螺儿在屋里铰纸,翠儿从外掀帘子进来,这次南下,贞良指了两个丫头、一个婆子随她同来,翠儿便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云儿,以前都是二房下当差的小丫头。
翠儿同螺儿最久,两人交好,一径过来道,“你知二爷哪儿去了?”螺儿道,“不是今日家中休息,没有出去。”翠儿冷哼,“先头没看出来,那一位娇滴滴的,竟是个妖精。”螺儿抬头,“不许胡说。”
翠儿冷笑,“别人都说你心眼实,我却为姑娘不值。你就说说,二爷为什么让你来?”听一下,看她不吱声,往北边一扭继续道,“还不是家里那一位不放心,横竖也要指一个过来的,打发你来,她放了心,姑娘又一向最听他的话,他也遂了心——倒好,他两个倒想到一处去了。”
螺儿抬头笑道,“听听你越说越没大小了,他、她的,小心给人听了传到二爷耳朵里去,到时候,我可不保你的。”
翠儿益发提高了嗓门,吊起眉毛,“怕甚么,横竖这里有谁,也大不过济州家里去,我们虽不好,也是正房奶奶派来的人。”螺儿笑道,“这会子你又记她的名。”
翠儿不语,收起话头,过来到她耳边道,“我是真心替姑娘着急!本来想着,二爷这回接你来,至少有几分情谊,不想竟全把你当幌子掩那小妖精的,”坐到榻上指着西边小声道,“你道他去哪儿了?那妖精口口声声病了让丫头去请他,两个人在屋里闹些鸡鸣狗盗的勾当,晚饭这才让送去!”
螺儿没想到这样,停下剪刀,翠儿见她听进去了,继续道,“你只以为一味顺从,他便喜你,如今你替下掩下这一出,迟早要叨登开的,那一位,再怎么说是他正房太太,就算闹开了,夫妻间能有什么长仇?只是到时候,你怎么办呢?”
……7。23……
俗语说,有不足的,就有那盈余的。次日一早,晨光微透,青纱帐内蔼蔼暗暗,云罗锦帛水一样的欲要流到外去,男子一手环搭在旁边女子身上侧卧,锦被顺着他结实健美的胸膛滑淌到腰腹处,两人发丝在枕上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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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眉直候到周奉出去才起来梳洗,不料刚挽好发,那厮又冒进来,剪云见状,忙收拾物件出去了,灵眉将那妆台的胭脂罐儿、花棒匣子打开,又一个个合起,周奉笑道,“一次都没用过的东西,摆弄它们做什么?”
灵眉心内烦躁,啪的合上盖子,板着脸道,“你回来做什么?”周奉见她面皮绷紧,眼睛却不敢正视自己,知她经了昨夜,不知如何面对他,遂强在脸上装硬,话锋一转,笑道,“我见今日晴好,妹妹若是好些了,可让剪云她们陪你在园里走走。”
灵眉不做声儿,周奉上来揽住她肩,柔声低语道,“你还是搬回我那里吧,省的我常往这里跑。”岂料那小娘儿听到这话立红了面皮,甩开他手,急急起身,“谁让你来了,谁也没让你来!”
周奉乘兴而来,本想再回味一下昨夜之温柔缱倦,不料她这般扫兴,竟有些翻脸不认人的意思,他一直亦是奉承里过来的,当下公子脾气上来,冷笑道,“好,竟又是我多情了,你日后难受莫要再叫我。”
灵眉道,“我难受,我病,我昨日便死了,都是我自己个儿的事,与你没有干系。我也并没有叫你。”
一句“我也并没有唤你,”周奉黑了脸,从昨夜的春风几度,到今晨突然变成冰棒击头,怎不让人气的肝颤,又无话,自己恨了一声,转身掀帘而去。
当晚灵眉独寝,不了半夜心口又痛醒,她疼得发昏,撑着坐起,头脑中现过前日晚上的噩梦,白天记不清的梦境此刻倒分明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长得她的模样……既如此……你须比她更薄命凄惨一百倍才是……”
“原来那梦是真的吗?……”
“啊!”颅内似是有什么东西“崩”得一下断掉,胸口处像汩汩流出热血来,灵眉低唤一声,捂着心口歪倒。模糊中好像又有人掀开帐子,吃力睁眼,果见一个男子,简衣宽袖,他手一扬,纱帐落下,再一扬,帐内突然生出柔和的光来。
疼痛让她顾不上害怕,心里也隐隐知道他会来似的,光亮中,那人的脸映出来,修眉狭目,淡然无情,清雅恍若谪仙。
见她已痛得牙齿打颤,脸苍白若纸,那仙人一般的男子清笑,自言自语道,“看样子,已经快到第二阶。”
“什么?”完全是下意识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