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他意态慵懒,状极无心。
「不知道。」静默片刻,冷霄只得硬着头皮据实以告,他觉得有点汗颜,只因这事有点棘手,他正在调查,原想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向门主禀报,想不到门主竟先行提出。
「哦?」这世上也会有冷霄调查不出来的事?尚腾无欲湛然的眸光清冷的掠过他,心下倒觉得有趣。
「门主,居中联系之人被人下了傀儡术。」冷雷出声解救了冷霄的窘境,他心知再不说话,冷霄的脸怕是要着火了。
傀儡术,顾名思义即是被人催眠了,被施以此术之人一旦完成所托的任务,即会苏醒,事后完全不晓得这当中的一切过程。有人甚至更歹毒,利用此术来杀人,令人棘手!
「从宫中权贵身上着手。」沉思片刻,他淡淡的下指示。既然曾派人数次潜入大内刺杀皇帝,且对地形熟悉得犹如走在自家的花园,可见得此人必是对皇宫十分熟悉,再加上宫中密探一个一个有去无返,若不是权势大如天之人,岂会
有这种能耐?
大云正值太平盛世,国泰民安,丰衣足食,前景看好,发展一片欣欣向荣,自从当今圣上咎晞接手,更是将大云皇朝往上推展扩大。由于咎晞治风开明,民间风气自由朗放,艺文学术,百家争鸣。他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百姓提起来莫不心怀感激。
但很显然的,朝中有人不服,此人心怀不轨,暗通外敌,内刺皇上,野心不小──
「就连宫中密探也是有去无返,可见得其势力之庞大,万一打草惊蛇……」冷霄早有此意图,只是宫中不好布线。
「这交由皇上操心,你去安排人手吧!」
「门主,那婚礼要延后吗?」〃冷霞挂在心上的仍是这件事。平常各人手上事情就多,再加上皇帝这一桩,以及婚礼的筹备……
「霞,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不行了吧?」尚腾无欲瞥了冷霞一眼,嘴角飘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霞可以。」冷霞面皮一红,不再多言。
看来门主娶柳姑娘的心志是不容动摇的。
* * *
尚腾无欲自从那日应她所求,留她一人在松风院内独处,其实,他多少是想看看她是否会因此而思念他?但结果当然是没有,这令他为之气结!
她现在过得可充实了,每天都能找到事情打发时间,而且,她很欣喜的发现这家的主人终于去办「正事」了,不会再花太多的时间陪她。
由于在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她早就习惯自己一个人打发时间,久了反而爱上那种自由。
但他当然忍受不了,再忙,他还是每日回松风院与她一起用晚膳;晚膳过后两人再移师至书房,继续教她识字和认识这里的风俗文化民情。
当然,他不再抱她在怀中一起坐在椅子上──只因,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他对她不再有任何亲昵的动作,但他唯一无法克制的就是当他凝望她时,眼神中缠绵深切的爱意足以使人喘不过气来。
可迟钝的她当然不会细心的注意到这些,她唯一注意到的就是他们之间开始保持安全距离──这样的距离令她十分放松,她非常满足于目前两人这样和平共处的状态。
她一心只想回去,不想眷恋这里的人、事、物,所以,她一直抱持着旅游者的心态,认为她不过是搭「飞机」来到这个国家旅游的过客,等看完了这里的风景,她就要回国──只要让她找到那个音乐盒。
不过,几日下来,她渐渐爱上这里的幽静,尚腾无欲又给了她绝对的自由可以到处乱晃,只是她一直还没晃出松风院罢了。
天气更冷了。
「小姐,这样好吗?」芳霏温柔的询问她的意见。
「很好!谢谢你。」她点点头,习惯性的说谢谢。
「哎哟!小姐,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这是我们份内的事,不需要说谢谢的。说多了可真要折煞人呢!」
「你真的做得很好嘛!每次都把我打扮得很可爱啊!」这可是她的真心话。
「小姐……这……不敢当……」芳霏脸都红了,一时之间,她竟腼腼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向寡言的芳华见状,不禁笑了出来,她在心中暗忖,一个在外面杀人不眨眼的顶尖杀手,才不过听到这个小小姐的赞美,竟然会脸红到说不出话来,这可真是稀奇!。
「小姐,你就饶了她吧!她的脸皮可是很薄的。」芳华笑着替芳霏「求情」。
「这样吗?」奇怪,为什么他们这里的人这么害羞?在台湾,人人随时随地都说「请、谢谢、对不起」,也没见有人脸红啊?嗯!这里的人果然不太一样!
用餐过后,柳意合趴在毛毯上,看着芳华、芳霏取出针线活来做。
她们的手真巧啊!那些她永远搞不清楚的针和线,看她们信手拈来,就是一件上衣,或是一件裤子,或是一条裙子,好象不费吹灰之力。绣出的各种图案花色,不论是香包、枕头、床单、被子、手绢……凡是想得到的,她们都可以完成而且精巧细腻,百看不厌。
她在一旁看得兴致盎然──
窗外的大雪砰砰作响,窗内温暖舒服,她趴在毛毯上,眼皮渐渐沉重,连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
芳华见状,不禁一笑,觉得柳意合真是可爱,她起身拿了一条毯子披在她身上。地上虽有厚暖的毛毯,但天气十分冰寒,加件被子,省得着凉。才刚替她拉好,就见门主走进来。
他无声无息的进来,两名侍女便双双退出房外。
尚腾无欲者见趴在地毯上睡着的柳意合,眸光不禁变柔,她就是如此的率真,一般的姑娘家哪会就这样趴在地上,还睡着了?唉!这么随意的小人儿……
他弯身轻松一抱,将她放上床榻。
他虽轻柔,仍惊醒了她。
「我怎么睡着了?」她不过是阖起眼睛一下下而已。「芳华、芳霏呢?」
他见她开口就是问别人,醋意不觉涌上。
「我呢?你不想我吗?」他眼神灼灼的盯着她,一手握住她细小的手臂。
「什么?」她惊慌得瞪向他黝黑的巨掌。
「为何开口闭口总是说别人?」
看他凝起浓眉的模样就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她很有「先见之明」的反驳,「没有啊!」
她赶紧否认,不然等会儿一定会被他「欺负」,比如说吻她之类的举动,但她不能给他机会,这时候她该怎么办?她左思右想,「呃……你今天过得好吗?」
「不错。」这小妮子!竟敢回避他的话题,他在心中偷笑,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脸一向诚实的反应出她的心,没关系,他安慰自己,再过不久,两人就要成亲了,到时看她怎么躲。
看了她一会儿,他缓缓松开她的手臂。
「明天我要离开这里,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想要的?」她困惑的歪着头。「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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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珠宝首饰、绫罗绸缎……」随着话语的起落,他的眼一一浏览过她身上的装扮,发现她从头到脚完全没有任何装饰,连一根发钗也没有……他真是太疏忽了!府里的仆妇丫鬟都还比她花俏呢!
「没有,我没有想要的。」她连连摇头。
开玩笑!哪有客人作到这种地步的?主人供吃供穿供住之外,还得提供珠宝首饰?太离谱了!而且,她又用不上,要那些做啥?她一点也不心动。
「没有?你不需要吗?」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这么急若把珠宝绫罗往外推的。
「嗯!我这样就很好了,谢谢你。」她可是很有礼貌的拒绝了喔!他应该没有理由生气才对。啊……慢着……等一下,她想到了!「有!我突然想到我有想要的。」
「是什么?」她终于想到了吗?
「那个音乐盒!如果你有看到,帮我……」她完全没注意到他霎时铁青的脸色,仍自顾自的很兴奋的往下说。
可话尚未说完,人已被他一把揣进怀里,旋即低头吞没掉所有后续的话语。他重重的凌虐她的唇瓣,带着一种炎烈的怒气!
「妳、休、想!」放开她的唇后,他紧抵她的唇畔,咬牙切齿的吐露这三个字,目露凶光的怒视着她。
第四章
柳意合推开窗子,呆呆的看向窗外的落雪。
细雪好象洁白的羽毛,轻轻的、无声无息的飘落在地上。整个天际出现一种宁静的美感,世界彷佛离她好远,眼前只有这扇窗扉是真实的存在。
想起尚腾无欲霸道需索的强吻,她的心里就慌乱无绪,他吻她吻得那么彻底,彷佛要将她吸进他的灵魂里似的
抬手轻轻碰触自己的唇,上面彷佛还留有他的气息……
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为什么老是听不懂?
「我们就要成亲了,不要再胡乱说些妳要回去的浑话!」
昨日他离去前,斩钉截铁的宣告这个事实!震得她当场呆若木鸡!
尚腾无欲是认真的?他没有放弃?她的耳朵轰轰作响,一时之间完全不能思考。
她不懂得爱情是什么?难道……他们之间不能只做朋友就好?
她想起他看她时的火热眼神,那是什么?其中的含义她不愿细究,宁愿就这样跳过。
他说,她休想离开他!
他说,他已命人筹备婚礼!
他说,她这辈子只能是他的人!
一句一句,字字坚定的敲进她的心坎里。
她不禁颤抖起来,他的执着教她害怕、他的霸道教她只想躲起来!他在向她需索一种她给不起的东西!
她想逃!逃得远远的,教他再也找不到她,这样,他就无法强迫她嫁给他,他们之间甚至还谈不上认识吧!
然而,现在正是冬季大寒时节,除了这片地方,她哪里也不熟,她能逃到哪儿去?
伤脑筋,她好象徘徊在两难的局面,找到音乐盒,她就能回去,可问题是,它就像平空消失似的,再也不见踪迹。
啊!太阳出来了,雪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这么好的时光,拿来想那些事太可惜!还是出去走走好了。
她正想开门出去——
「小姐,等等!」芳霏拿来早先备好的一式毛皮大皮、帽子、手套,替她一一穿上。「外边天冷,虽有太阳,仍需穿得暖和些,才不会着凉!」
「可是我不冷。」她抗议的速度抵不过芳霏的快手快脚。
「那是在屋里。等会儿妳出去久一点,就会知道雪的威力有多大了。」外头风雪刺骨,吹久了一样教人受不了。
「好吧!不过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来。」
「不行,门主有令,不论小姐上哪儿,我们一定要随侍在侧。」芳霏想也不想就回绝掉。
「我不会乱跑的,求求你们嘛!」
「这……」
「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那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不会让妳们为难的。」看她们的表情已有松动的迹象,她举起一只手。「我保证。」
两人被她这个动作逗得一时失笑。
「不过,用膳时间妳一定要准时回来。」芳华让步了。
「耶!」她高兴得跳起来,看她那个样子,彷佛被释放的笼中鸟,令芳华和芳霏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芳华有但书。「若小姐没有准时回来,下次就不让小姐如此了。」
她点点头,开心的一蹦一跳的跳出门。
瞧她那模样,分明还是个小孩子,哪里有半点未来主母的架式?两人不禁对望一眼,摇头叹息。
* * *
这里是什么地方?糟糕!她不认得回去的路了耶!怎么办?才说要认路,结果路竟不认得她了。
唉!光这样走她就会迷路,更甭说要逃跑了,她真恨自己没有别人那么精于认路的好本事。
她苦恼的双手托腮,想着如何回到松风院的法子,浑然不觉暗处有一双锐利的眸子正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