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曦凄凉地笑了笑,“如非,你相信吗?在过去的七年中,每天早晨我张开眼睛,都要告诉自己,一定要少喜欢他一点,这样是不是可以轻松一点?我一直这样提醒着自己。可是,那天在医院看到他,我还是忍不住。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心如刀割。可是,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我没有心满意足,我只是……没有办法了。”
当晚霞染红最后一片天空的时候,未曦还是哭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第一次没有隐忍和压抑,放任自己哭得泣不成声。
如非紧紧搂着她,清亮的眼睛定定望着墨色渐深的天空,心里惆怅却比墨更浓重。她想安慰她,可是千言万语,从何说起?
不管这个结果是否符合每一个人的理想,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在那之后,阮劭南真的没再找过未曦,一次都没找过。
不过,他们之间还是有一些小问题没有交代清楚。比如,医院的钱是他的助理汪东阳付的,还有那个昂贵的手机。
未曦将住院费汇到他公司,手机用同城快递。她不想欠他任何东西,又不想让他以为这是她借故亲近,于是就署上了汪东阳的名字。然后过了没多久,未曦就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她妈妈的骨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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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未曦什么都没想,几乎是放空了思想。这是她自从与阮劭南重逢后,练就出来的本事。当她预感到自己或许会难受得承受不住的时候,她就会这样。
她将一切都还给他了,他也将一切还给了她。他如她所愿,从此以后,便是山水永隔,江湖两忘。
她知道,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她这一点。
未曦买不起墓地,也不想将骨灰送回陆家的墓园,就将骨灰供奉在屋子里,早晚三炷香,算是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她和如非的生活,也回归了往日的平静。如非依旧白天睡觉,晚上上班,努力攒钱。未曦期末考试在即,她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学业上。
她们不靠天,不靠地,不靠男人。可是,她要靠自己,摆脱眼前的困境。
第十七章 惊天霹雳
如果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允许一个男人进入她的身体,这代表了什么?如果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做那件事的时候,一直抱着那个男人,这又代表了什么?
※ ※ ※ ※ ※ ※
这些日子,未曦心里一直隐隐有个念头,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忽然没有了阮劭南,她会怎么样?她会过得更快乐,还是更痛苦?
她会不会爱上另一个男人?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是一个平凡的小白领?还是一个浪漫的艺术家?
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生活?是两个人挤在一间小小的蜗居里,生一个漂亮的孩子?还是为了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艺术梦,携手走天涯?
可是,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人,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未曦知道,在她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已经永远地腐烂了,就算整个世界都是春天,它们也如同枯干的草叶,再也不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期末考试结束了,今天是留学笔试的日子。考试时间定在下午两点,据说题目都是皇家美院的专家出的,大家摩拳擦掌,丝毫不敢怠慢。
未曦上午在图书馆温书,午饭就在学校的餐厅解决。临近假期,餐厅里吃饭的人也少了很多。未曦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一口一口吃着不怎么正宗的扬州炒饭,还舍不得将书本放下。
她忽然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餐厅里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同时瞄向她这边。
她抬起头,才找到问题的根源。
凌落川,这个人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带来一阵旋风,是大是小,这要看他的心情。
他站在她对面,很绅士地微笑,“不介意我坐下吧?”
她能说不吗?
未曦向四周看了看,有同学一边打量他们,一边窃窃私语,估计已经认出了他。要知道,他凌落川的曝光率,可不比阮劭南少,尤其是花边新闻。
同学的目光已经让她感到不安,而凌落川毫不顾忌地坐在她的对面,更让她如坐针毡。未曦捏着勺子的手直冒汗,身子又僵又直,有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凌落川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笑着对她说话,语气很是温柔,“你最好乖乖坐着,否则,我保证你比现在难受十倍。”
未曦吃惊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一个这么漂亮体面的人,怎么总是笑得像恶魔一样?
她无力地看着他,“凌先生,我不知道哪里又惹得你不高兴,但我今天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就算你想教训我,可不可以换个时间?”
男人轻笑,拿起未曦放在餐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大约是很难喝,只见他皱了皱眉头,又放了回去。
“你不用吓成这个样子,我答应过劭南不会动你,就一定不会动你。今天不过是来看看你,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眼神极为恶毒,“陆未曦,我之前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陆子续还有你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真是失敬。”
听出他言语间的刻薄,未曦有些心惊,赶紧解释道:“我跟陆家早就没有关系了,想必这一点凌先生应该知道。”
凌落川笑起来,“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离开陆家这么久,怎么陆家折磨人的本事,你竟学得炉火纯青?难道真是血浓于水,有其父必有其女?又或者这是你们陆家人的天性,所以你根本是江山移改本性难移?”
未曦被他奚落得怔了怔,“凌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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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不会吧,陆小姐那天做过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原来是为了那天晚上的事。
“凌先生,不管我跟他谁对谁错,说到底,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事。”
言下之意,他大少爷是不是太爱管闲事了?
凌落川冷笑,“要不是劭南为了你,公司也不管了,仇也不报了,每天把酒当水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们?”
未曦的脑子嗡的一声就乱了,阮劭南不算是性情中人,向来冷静客观、稳重自制,怎么会有这么冲动的行为?
“你不相信?”凌落川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紧盯着她,“我真是替劭南不值,他为你做尽一切又怎么样?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得不到。陆小姐,我想请问你一句,劭南对你来说,是不是就真的那么十恶不赦?”
笔试的时间快到了,食堂里的学生端着餐盘纷纷离开。
未曦有些着急,紧了紧喉咙,说:“凌先生,如果你今天来是想看看陆家的弃女,相信你已经满意了。如果你还想跟我讨论他品性,那我们能不能换个时间?我今天真的有事,抱歉。”
正要站起来……
“坐下!”对面的男人冷斥一声,“我的话还没说完。”
未曦只有悻悻地坐回去,凌落川抿着嘴角,眼神非常不屑,“他好好一个人,为了你变成那个样子,你竟然无动于衷。劭南说得没错,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他。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怎么弥补,你就只记得他的不好,只记得他强迫过你,威胁过你。陆未曦,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你可以去告他,没人拦着你。可是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不死不活地吊着他。就算你心里有怨气,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么对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的话好像榴弹炮一样,未曦被他一阵狂轰滥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来这两个人还真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连这种私密也可以拿来谈论。既然如此,她也干脆豁了出去。
“凌先生,看来你很清楚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那我也想告诉你,如果我像你一样有权有势,不,哪怕只有你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我也不会这样委屈自己。我知道,那种事在你这种公子哥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我不想说自己受过什么委屈。因为我非常清楚,我们那点可怜的意愿,在你们这些呼风唤雨的人心里根本一钱不值。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多大的杀伤力,他现在会变成这样……”她咬了咬嘴唇,“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但我的确是爱莫能助,他的要求,我满足不了。何况,凌先生,他都已经放过我了,你现在又何必枉做小人?没有意义。”
男人端详着她,用一种探寻的目光,好像在研究什么,接着轻蔑地笑了笑,“的确没有意义。因为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一个多么虚伪的女人。”
他忽然站起来,贴在她耳边,这个姿势非常亲密,外人看来还以为是情人间的亲昵耳语。
“知道那天劭南喝醉了,对我说过什么吗?他问我,如果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允许一个男人进入她的身体,这代表了什么?如果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做那件事的时候,一直抱着那个男人,这又代表了什么?”
未曦神色一凛,男人轻笑,“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对于男人来说,这就代表——我喜欢你。你说得没错,我们是小人,那你又是什么?虚伪的胆小鬼!劭南是不择手段,可是他有爱的勇气。可是你呢?你又算什么?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不要以为自己掩饰得有多高明,你那点小伎俩,我一眼就能看穿。”
未曦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男人却好整以暇,手扣住她的侧脸,“不过有一点,你说得没错。你跟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真正的民主。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是劭南一直保着你,你还能坐在这么漂亮的学校里,当你道貌岸然的好学生?落在我手里,你早就连渣都没了!你不必感激,可是你应该庆幸。庆幸有他这么个呼风唤雨的傻瓜,一直在背后默默护着你。”
他推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今天来,本来是想给你这个。这是医院的地址,劭南他住院了。医生说是骨癌晚期,癌细胞已经入脑,这几天一到晚上就疼得死去活来。本来想让你去看看他,不过……”他将纸条一撕两半,“算了,就像你说的,没有意义。”
两张纸片飘然而落,未曦木然地看着它们,怔怔地看了很久,才忽然明白过来,猝然抬头,“你说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说骨癌晚期,医生说,他顶多还有两个月的命。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现在你该高兴了,你不是恨他,讨厌他,不想见到他吗?放心,你很快就永远都见不到他了。等他死了,就再也不会缠着你,你什么气都出了,你们陆家人也该举杯庆祝了!知道他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吗?医生说,百分之八十是以前骨折的伤没有得到及时医治,慢性感染引起的肿瘤病变。你们陆家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陆子续,都该千刀万剐!”
未曦惊恐地看着他,男人的表情却冷漠得可怕,“你现在该明白,为什么劭南无论是对你,还是对陆家,都那么急功近利。因为他没有时间!他没有时间等你慢慢去了解他,接受他。你不知道他在美国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也不知道为了得到今天的成就,他都付出了什么。可是,你应该知道,是谁轻易拿走了他所有的一切。过去的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究竟是谁过分?”
未曦呆呆地望着他,一句话话都说不出来,凌落川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
“陆未曦,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从开始到现在,劭南有没有真正伤害过你?他什么都想着你,就连他生病的时候,还一直惦记着你。你皱皱眉头,连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都跟着沾光。你可真是厉害!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比谁都高杆,不用费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