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张同同……”兔兔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数,“前后不下一二十个吧,都落到了市检察院手里,这些人都是在我跟你说过以后抓起来的。一个星期前,我刚跟你说过王小标,说东城服装批发市场78号摊的摊主为了将旁边两个摊都霸占过来,以便连片经营,一口气送了王小标十五万。我话音还没落地,王小标就让人抓起来了。你说不是你告的密是谁告的密?你不要以为我不明白,今天早晨我把这两年来我的客户挨着个儿拨拉了一遍,发现有不少人都是在我跟你谈过以后被抓起来的。你老实说,你小王八蛋儿是不是检察院的秘探?”
兔兔说着又朝前迈一步,咄咄逼人地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检察院派在大鸭梨酒楼的卧底,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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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走得离马昊是如此之近,以致她涂着口红的两片肥润的厚嘴唇就像两块大肥肉片子一样,几乎要塞到马昊的嘴里。她那两只硕大的一颤一颤的奶子,也挤得马昊几乎喘不过气来。
马昊朝后退了一步,身子几乎贴到墙上,低声喝斥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他声色俱厉,“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要是胡说八道,让人听见了,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兔兔冷笑道:“是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是我吃不了兜着走?”马昊道:“是你吃不了兜着走!”心里却想,这话让人听见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并非目已吓唬自己。王小标虽是东城工商局局长,可是跟赵劲、胡一槐、牛坚强等人比起来,不值一提。兔兔提到的几个人里,还就数他分量轻、能耐浅,像赵劲,是瓜州市郊区党委书记兼区委书记,胡一槐,是瓜州市经贸委主任,其余诸如牛坚强、张同同,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现在虽然被分别以贪污受贿徇私枉法等罪名抓了判了,可是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人虽然倒了,可他们的党羽仍在,势力仍在,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他和兔兔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兔兔并没有被马昊的声色俱厉吓倒。她冷笑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这一套老娘见得多了。”
马昊知道她并非说大话。作为一个坐台小姐,而且是大鸭梨酒楼拔头牌的坐台小姐,兔兔毋庸置疑要算是见多识广的。马昊知道想吓唬住她是不可能的,只好和悦了表情,用一种息事宁人的语气道:“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想听你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检察院派在大鸭梨酒楼的卧底?”
“什么卧底?我看你是香港电影看多了。”
“你到底是不是?”
“不是。”
“亏你还是一个大老爷们,有胆做没胆承认,我看你两个蛋子算是白长了!”
兔兔说着话,突然冷不丁伸手在马昊裤裆里掏了一把。待马昊反应过来想躲开时,她已经一摇一摆,哈哈笑着走开了。马昊面红耳赤,气得几乎要晕过去。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四周没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兔兔的话使马昊坐在他的法律顾问室里仍旧感到身上犯冷。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有必要与栾策飞好好谈谈。这个倒霉的差事他已经干了两年多了,再干下去实在太危险,连兔兔那样胸大无脑的人都有所觉察,那些比兔兔聪明得多的家伙迟早会识破他的庐山真面目的,到那时候,他马昊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越想越害怕,决定立刻给栾策飞挂电话,以便将情况向他汇报,问问他的意见。
他不敢用办公室的电话与栾策飞联络,担心会有人窃听。他下了楼,走到酒楼外面,在远离大鸭梨酒楼的一条幽深的巷子里用公用电话给栾策飞打电话,他打的是栾策飞的手机。他曾经与栾策飞商量好,如果他想找他,就打栾策飞的手机,除非万不得已,不可将电话打到栾策飞家里或者办公室里,以免危险。
此时马昊遵嘱行事。他打的是栾策飞两部手机中的一部。栾策飞有两部手部,一部是公开的,是反贪局给他配置的,一部是秘密的,是栾策飞自己掏钱买的,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栾策飞有两部手机,知道他后一部手机号码的人少之又少。马昊是其中之一。
两年前,当马昊以硕士身份从北京大学法律系毕业时,本来是被直接分配在瓜州市检察院工作的,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到瓜州市检察院报到,瓜州市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的局长栾策飞就先跑到北京找到了他。经过一番考察,栾策飞认定马昊是一块可塑之材,他想借马昊的陌生面孔让他有所作为。在瓜州,马昊除了自己家人和少数几个同学朋友之外,几乎就没有人认识他,他从家庭到学校,从学校到家庭,这样过了十几年,直到他考上大学,离开瓜州进京深造。就这样,马昊大学毕业,没有到检察院报到,而是经过“激烈竞争”,被瓜州市有名的销金窟大鸭梨酒楼“招聘”,当上了大鸭梨酒楼的法律顾问兼保安主管这件事只有栾策飞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是栾策飞一手安排的,同时他一直保持着与马昊的单线联络。
马昊在街上给栾策飞打了半天电话也没有人接。后来他才知道栾策飞出差到北京去了。这使他变得更加忧心忡忡。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办公室,幸好他一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熊之余打过来的电话。熊之余邀请他晚上到自己那边去吃宵夜。这个电话使马昊的精神多少振作了一些。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要当班,换了平时,他一定会婉言谢绝熊之余的邀请,或者另约时间。他是一个好职员,具有一个白领应有的道德水准,但是他今天心情沮丧,烦躁透顶。他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谈谈,所以他想都没有想,就一口答应了熊之余。
第二章
马昊按照熊之余的指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兴隆公司的所在地。他发现那是一座临街的二层楼,外面围着青灰色砖墙,墙中间嵌着扇朱漆铁门。马昊看见“兴隆工贸有限公司”的牌子挂在铁门右边。他轻轻推开铁门中间的一道小门,从门缝里探进脑袋去问道:“有人吗?”
“进来进来。你小子别装神弄鬼的。”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熊之余的声音在里面说。
马昊走进去,发现铁门后面还有一个小院落,小院落东西各有一株樟柳,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边合抱粗的老樟树下摆着张低矮的原木小炕桌。熊之余就趿拉着拖鞋坐在小炕桌旁边,一看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想不到你这里还是个洞天福地!”
马昊笑着说,一边与熊之余握手。他发现院子里还有一个女孩,年纪约在二十三四,长得小巧玲珑,白白净净,一头乌黑长发,用块绿色绸手绢随随便便束在脑后,显得朴素而雅致。
熊之余见他看着那女孩,给他介绍说:“小梁,梁小。”当马昊弄清楚梁小的小原是大小的小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梁小笑着,露着一嘴碎米子白牙,大大方方地跟他握手,马昊顿生好感。
梁小说:“你就是马昊吧?你好!”
熊之余笑道:“梁小,这是我哥们儿,你甭跟他客气。”一面又招呼马昊坐下。
马昊只顾与梁小寒暄,熊之余大声道:“喂,我说你呢,你小子别傻站着呀。让你坐下,没听见呀?你随意,到了这儿你就像到了家一样。”
马昊笑着在老樟树下的小炕桌边坐下。熊之余说:“咱今天是在这里喝,还是出去另外找个地方?”马昊说:“就这儿吧,这儿清静。”熊之余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你觉得不够档次,慢待了你。”马昊笑道:“你别放屁,你给哥们儿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熊之余笑道:“上来就放粗口,这儿可有女士在场。”
马昊不觉脸一红,扭头瞥了梁小一眼。梁小抿着嘴摔着长瓣子上楼去了。马昊道:“你们公司就你们两个人?”熊之余道:“不是。还有一个尚哲义,到甘肃出差去了,大概明天就会回来。”马昊道:“你们没雇几个员工?”熊之余道:“雇了,都是临时的,有用就请来,没用便打发走,可以节约一点儿费用,也免得人浮于事。人就是这样,在一起呆久了,容易产生惰性,也不便管理,不如像农民种地一样,用着的时候叫来,不用的时候打发走,还可以多一些新鲜感,精神面貌和干劲都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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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几年不见,你还学会了经营。”马昊道。
“我也是在斗争中学习,在斗争中进步。我们不像那些大公司,有那么多的经营理念,规矩套套,我们只是一家小公司,按有些人的话说,我们目前还只是粗放经营,不过,我觉得这经营方式倒正适合我们。”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梁小用一个不锈钢托盘麻利地端了四荤四素八小碟凉菜下来了:“你们先喝着,我去给你们炒几个热菜。”马昊拦道:“别忙乎了,有这几样小菜就挺好,梁小姐,来,坐下一块儿吃。”熊之余笑道:“让她忙,她是忙乎惯了的人,不让她忙,她不自在。”
马昊看见梁小听了熊之余的话,又是轻轻抿嘴一乐。他看着梁小摔着小辫子上楼去,朝熊之余眨眨眼,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们俩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哪。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泡妞儿的?”他记得读大学时,熊之余是全班同学中最腼腆最害羞的一个,见到女同学就笨嘴拙舌说不出话来,满头大汗。
熊之余听了他的话,也眨着眼睛,眯眯地笑着,半真半假地说:“看出来了。
这叫好久不见,当刮目相看。“马昊忍笑道:”是是。“熊之余道:”你小子别尽忙着问我,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小子中午到大鸭梨酒楼去,是吃请去了,还是请吃去了?你小子不会是到那里找姑娘去了吧?我听说大鸭梨酒楼的坐台小姐风骚得很。你小子给我老实交待!“
马昊笑道:“我到大鸭梨酒楼既非吃请,亦非请吃,更不是找姑娘去了。大鸭梨酒楼就是俺们单位。”
“胡说!”
两个人一边说话,熊之余变戏法般地从小炕桌底下拽出一瓶56度的二锅头来,接着一猫腰,又拽出瓶38度的红星御酒。“咱今天是喝高度的还是喝低度的?”马昊说:“低度的吧,高度的喝了头痛。”熊之余道:“还是高度的吧。低度的没劲,甜不滋拉的,老娘们才喝低度酒呢。”马昊道:“南方人都爱喝低度酒的。”熊之余道:“可我是北方人,你在北方读了七年书,也至少该算半个北方人了吧?咱就喝高度的吧。”马昊笑道:“行,我客随主便。”
小炕桌上摆着两只景德镇出产的细瓷青花小酒盅,熊之余给两人各斟上一盅酒。马昊看那酒盅时,发现一盅足有一两二。马昊道:“你小子今天存心想将我灌醉是不是?”熊之余笑道:“今天咱俩是一醉方休。”见熊之余说得豪迈,马昊也不由豪情顿生。他将袖子一捋说:“行,今天我舍命陪君子。今天咱俩谁不醉谁是王八蛋。”熊之余端起酒盅道:“别天桥把式光练嘴,来,喝!”
马昊抿了一口二锅头,不由烧得一缩脖子。熊之余哈哈大笑,道:“怎么,不行了?”马昊苦笑道:“好久了没喝过这玩意儿了,这一喝还真烧得慌。”熊之余挪揄地道:“你行不行?不行咱换低度的,我这儿酒有的是,不要怕丢面子。”马昊巴不得立刻换酒,嘴巴上却强挺着道:“不换。想让我在你面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