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猜到了父亲到了家门口后,对下属们交代了些什么。
“爸、你……”
吞回去的话是:都步入四十大关了,难道不懂得收敛言行吗?
颖洛爱死儿子这样窘到不行的表情,太好玩,于是火上添油,在儿子耳边低声又说:“你老子我憋了一个月,就等着回来跟小夏宝贝大战一番……他们离开后,我就把灯给关了,想给你惊喜……”
“不要再……爸爸也不是小孩子……”扁嘴,以为真是坏人侵入时的那种恐惧,他希望到死都不要再遇上一次。
“啧啧,小夏反抗的好激烈啊,瞧,把爸爸咬的。”
颖洛伸出左手给儿子看,虎口处一圈牙印,咬得深,黑色血痕凝结其上,有些怵目。
颖夏才想起在他还没猜出入侵者是谁之前,为了抵抗,那一咬用上了十成力,牙印明显的惊人。
“对不起……”善良小兔子良心不安地道歉,都忘了,要不是身边这人故意耍坏,会挨咬吗?
颖洛曾是黑道大哥,受过更多更严重的伤,根本不将咬痕当成一回事,他还当成是情趣呢。
“我曾经以为小夏不过是只小兔子,原来也有变身野猫乱咬人的时候……很好……很好……”
摸着下巴坏笑斜眼看儿子,太满意了、太满意了啊,儿子倔起来原来另有一番风味,害他血脉贲张激动无已,根本不在意虎口的疼痛,只想当场能将兔子给大快朵颐去。
颖夏看到父亲那色气满满的表情,自己先虚了一半,低头拿餐巾纸抹抹嘴,想要逃回房间去,又被父亲抓回来,这回特意逼着儿子坐上自己大腿。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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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夏嚅嗫地说,就算他个子小,可也是大三的学生了,还坐在父亲大腿上,怎么想都难堪,更何况餐桌上还有其他人在。
颖洛可不放,娇小的儿子窝在自己怀里,刚好嵌合,很早他就抱上瘾了。
“吃个饭后水果,乖。”哄着,要儿子别乱动。
诚之送上一盘苹果,颖洛看着心情更愉快,原来诚之将苹果切成了兔子形状,那是把苹果切成六等份后,先切开约三分之二的皮,剪出V形,弄成兔耳朵的样子。
颖洛的愉快并非因为兔子苹果赏心悦目,而是看到这讨喜的形状就会让他想起儿子,而亲手喂儿子吃东西是他第二喜欢的休闲活动,仅次于Zuo爱。
叉起苹果往儿子嘴里送去,见他乖顺张嘴小口咀嚼,颖洛就是觉得快乐,接连喂了几块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问坐在对面吃饭的弈辰。
“阿豪怎么不在?”
阿豪指的是易豪,在颖洛还是黑帮山魑堂主时候的心腹爱将,江湖上人称豪哥,是个狠脚色,就算后来颖洛化名逃往国外,他也跟着主子到异地去打拼江山,忠心无人可比。
弈辰每次跟主子同桌吃饭时,一定低头猛吃,假装心无旁骛,因为知道少爷脸皮薄,对于父亲毫不顾忌有人在场就毛手毛脚的行为相当害羞,不过既然主子问话了,就抬头回答,眼神还是故意往另一方向飘。
“大哥你忘了,阿豪跟你请了假,跑去找小老婆。”
颖洛恍然大悟:“又去找小春……”
颖夏已经不只一次听见他们提阿豪小老婆的事,忍不住问:“阿豪哥的女朋友……也住附近?”
“对,跟少爷读同一所大学。”诚之很鸡婆地说。
“为什么是小老婆?”
不解地追问,在颖夏单纯的想法里,喜欢那人就应该把人给娶回家,让对方当小老婆,难道阿豪哥已经先有了大老婆?
“因为那是只公狐狸精,扶不上台面,只能当二奶。”颖洛解释完了,又冷笑:“要不是阿豪真中意对方,我为了上回的事,迟早打断那人的狗腿。”
颖夏听得心惊胆战,阿豪哥的小老婆原来跟自己一样是大学生,也是男孩子,还得罪过父亲,这、真有点儿匪夷所思。
弈辰也跟着说:“阿豪每次回来头一件事就去找人家,在国外也不乱勾搭人,说他小老婆没人比得上,看来真是动了心。我就担心对方没那个意,到时阿豪一定发飙。”
颖洛哼一声没答话,他素知心腹的个性,要是季春真干出了背叛的事,把颖洛都给连累了进去,阿豪二话不说就会亲自宰了季春,抬尸体来谢罪,所以他根本都不担心。
“算了,难得见阿豪喜欢一个人,只要对方安分,不来招惹我的儿子,我也不会多说话。”颖洛说。
“关、关我什么事……”颖夏犹疑地问,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初欺负他的学长季春,就是父亲口中的小春。
颖洛笑而不答,又塞苹果往儿子嘴里去。
颖夏嚼啊嚼,突然间啊一声叫出来,想起了件重要的事。
“爸爸、明天我……回舅舅家去……”
“为什么?”颖洛很不爽地问,当老子的好不容易提早回来陪儿子,儿子到别处去做什么。
“提过了呀……舅妈的告别式……”
颖洛一愣,想起来了,几天前诚之的确有电话口头报告过,说颖夏的二舅妈过世了,舅舅打过电话来,要颖夏回去参加告别式。颖洛本来不太在意,没想到自己提前回来,就刚好跟自己的“陪儿日”撞期。
“不能不去……”颖夏小声又说。
就算小时候舅舅舅妈们待他不是很好,对方总是长辈,所以即使离开了那里,他还是留了自己的连络方式给亲人,上星期也因此接到舅妈癌症病逝的消息。
近四年没回去了,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原因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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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洛想了想,说:“好,我陪你回去……不过你老子我不能公开露脸,当地太多人认识我,要是给警察通风报信,麻烦就多。”
“爸爸还是休息……”颖夏提议,他心里想的是:父亲刚忙完工作,赶着搭飞机回来,又何必陪自己坐上几个小时的车回老家?
“我陪着。”父亲强硬地说。
“嗯……”
知道父亲有多强势,说要怎样就一定会怎样,颖夏干脆放弃游说。想想有爸爸陪着也好,天气这么冷,彼此都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颖夏的童年时光里,他是被踢来踢去的人球,父亲颖洛跟母亲叶若荷在高中时代就已经胡搞在一起,没多久叶若荷怀孕,双方家长在当地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丢不起脸,于是要两人结婚。颖洛当时年少气盛,不想太早被婚姻束缚住,所以翘学逃家了去,把麻烦事都丢给家人解决。
颖洛这人天生好勇斗狠,加入帮派后凭本事爬升,很年轻就当上了分堂堂主,却也因为如此,家里早跟他断绝了关系,连带把颖夏也当成蟑螂不想碰,以免拖累家族里担任立法委员、县议员、乡镇长的亲戚们。
至于颖夏的生母叶若荷,也是个爱玩的女子,怀孕之后她原本想打掉小孩,父母亲却不允许,因为叶家表面看来风光,实际上外强中干,祖先留下的偌大土地早被叶若荷两个哥哥给败光,叶若荷的父母因此想藉女儿怀孕攀上颖家,争取补偿回来,却没想到颖家不认孙子,叶家只好承担养外孙的责任。
叶若荷生了小孩之后,跟颖家要了笔钱就出国去读书了,后来嫁给了外国人,在颖夏还留在叶家时,她只回来看了儿子一、两次,所以颖夏几乎是外祖父母给带大的。他十七岁那年,外祖父母相继过世,两个舅舅不想再负担他的学费与开销,要丢回给颖家,颖家想办法连络上了颖洛,让他自己收烂摊子。
所以颖洛接回颖夏,在那之前,他从没见过儿子。
阴错阳差之下,颖洛铸下大错,在儿子刚到访的第一天误认他为酒店少爷强上,从此纠缠起两人比亲情还浓的情缘。
颖洛久在黑道打滚,终日逞凶斗狠,活命是第一要务。在这个前提下,道德与礼教微不足道,所以即使与儿子乱仑,却也不当一回事,他只知道,喜欢了颖夏,就要拥有他的一切,包括肉体、包括心灵、包括儿子的爱情与亲情。
他得到了。
告别式前,颖夏在灵堂上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叶若荷,他的母亲。
一开始颖夏没认出人来,他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母亲一、两次,记忆早已模糊,会注意到人是因为她跟自己的相貌有八分相似,加上旁边亲戚的指指点点,他便猜到了。
从来没什么交集,所以颖夏对她没任何感觉,看着她也就像是个过客,却还是讶异:年届四十岁的母亲,身上未烙印上多少风霜痕迹,成熟妩媚的风采让她耀眼。
“上大学了?”叶若荷问。
“嗯。”
“我听说你被颖洛接去,他却又成了通缉犯,逃出国……”叶若荷眼睛一转:“你一个人怎么缴得出学费过生活?”
颖夏小心地说:“爸爸很早就给我开了户头,放了些钱过日子。”
这话被一旁的舅舅听到了,忙过来旁敲侧击颖洛分了多少钱给儿子?接着开始哭穷,说妻子住院的医药费拖垮了他家经济,丧葬用度所费不赀等等,暗示颖夏应该掏些钱出来帮助。
颖夏都囧了,当初他们嫌自己上高中学费太贵,害他差点放弃好不容易考上的公立高中;要不是外祖父母认为念书有前途,他早已经被舅舅、舅妈踢到工厂工作去了,结果现在舅舅居然低得下头来跟他要钱?
他的户头有很多钱,但是他不愿意拿出来,他太明了亲戚们的想法了,一旦拿出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他们拿了钱后也会重蹈覆辙,吃喝嫖赌什么都来,反而害了他们。
“我的钱不多。”最后,颖夏这么说。
叶若荷迅速往儿子身上瞄了瞄,以她对名牌的敏感度,她察觉颖夏浑身上下的行头都是高档货,因此断定儿子表面老实,却也继承了自己爱挥霍的个性,只怕没几年就会把颖洛留给他的钱给败光。
舅舅后来又问颖洛有回来吗?颖夏摇头,不敢实说父亲就在附近,由弈辰开车在附近闲逛。他父亲有案在身,即使被警方通缉到现在都有三年多了,偶尔颖夏还会接到警方关心的电话,要他劝父亲投案之类的。
舅舅有些失望,转而问美国归来的妹妹:“若荷啊,你跟洋人离了婚,应该拿到一大笔赡养费吧?我帮你将小夏养到大,这奶粉尿布钱可不是小数目……”
叶若荷可没颖夏那么软,答:“你们以养小夏的名义,跟颖家讨过了多少钱?别打我赡养费的主意,一个女人在美国生活可不容易。”
颖夏直到现在才知道母亲离了婚,想开口问为什么,却又觉得这似乎不干自己的事,于是忍着没开口。
叶若荷转向儿子,上一回看到人时,颖夏还没念小学呢,干瘪瘦小的像只小猴子,不会主动来撒娇,完全不讨人喜欢,完全激不起她的母爱。十几年不见,小孩儿长大了、也变了,身材修长匀称,与母亲肖似的脸庞带点儿桃花的水气,漂亮干净,相信不论在哪里,异性缘都相当不错。
“有女朋友了?”叶若荷一甩长发,问。
“没有。”
叶若荷靠近儿子,低声嘲笑:“痕迹很新,昨晚跟谁在一起呢?”
颖夏一怔,发现母亲盯着自己的脖子,突然明白了,昨天傍晚父亲又照老规矩,在上头吸吮出了好几个明显的爱痕,昭告世界他颖夏名草有主了。
颖夏窘到脑浆都要沸腾,再度成为关公小红兔,如果这爱咬是被别人看见,他反应还不会这么大,却偏偏是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