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上了城壁再轻轻一跃,人便站在了盛京地界。
只是没想到翻到这一面,竟然是一片小树林,芒棘有些哗然,想着自己沿着城壁也没跑多久,就已经跑到那么边角旮旯来了。
不过就算芒棘再路痴,也还是能知道皇宫究竟在哪个方向。因为皇宫真的是一系列招摇建筑的合体,只要站在盛京,无论多么边角旮旯都能清楚的看到皇宫所在。
现在的芒棘,无论面前挡着她的是什么,她都可以翻越过去,走直线自然不怕迷路。
记得去莫尔库山脉时,仅仅是最外的巨型葫芦植物就让人闻风丧胆,可当时,芒棘并没有怕,可此刻,她一人走在格外寂静的夜路上却觉得心中一阵阴凉。
在树林里行走时,芒棘总觉得像有人跟着自己似的,可是若真的静下心神细细聆听,听到的又只是微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芒棘自嘲的笑了笑,难道这个时候自己想起了恐怖片,如今自己死都不怕,还怕鬼?真可笑。
她加快脚步,眼看就要走出树林,却遇到了一群挡人道的家伙。
这些人个个一身黑衣,在这黑夜中很不显眼,芒棘目力极好,他们露出的仅有眼睛,芒棘便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他们来者不善。
果然,他们一言不发,拔刀就上,就连打声招呼自报家门或者确认一下芒棘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杀的对象的过程也没有。
看来,他们想杀她想的很果断。
不过也是,若此刻他们不动手,而是开口说此路是他开此树是他栽……芒棘想了想,她也很难相信,这里虽然是偏树林,但已经在盛京范围,哪有强盗不怕死的在天子脚下干这杀人勾当。
现在盛京中有谁会知道她会来?又有谁那么想她死?
芒棘苦笑一声后,将冷冽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她好歹是武林至尊,随随便便几个黑衣人就像拦她的路,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一点。
月光映射在刀刃上发出惨白的光芒,一黑衣人刚接近芒棘,手起刀落却发现,刚刚还在面前的芒棘突然消失不见。
不但此人愕然,就连他身后的同伙都惊讶了。
“看哪里呢。”芒棘在空中微微一笑,一脚踢在这黑衣人的头上。
这个黑衣人头一蒙,便昏了过去。
其他几个黑人互相看了一眼,便齐齐向芒棘逼近。
芒棘又是一笑,若月光反射在刀刃上的光变得充满戾气,那月光映在芒棘的脸上就是格外皎洁。
她勾着嘴角,“派你们来杀我的人,一定与你们有仇,就凭你们几个也想留下我?好歹我也是武林至尊神暝宫的宫主,随便输给你们这些喽啰岂不是面子丢大了。现在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碾压。”
说着,她从腰间抽出蚀麗颏。
银色鞭身的蚀麗颏在月光下闪出了隐隐金光,芒棘把蚀麗颏随手一挥,蚀麗颏犹如一条发现猎物的蟒蛇一般,向几个黑衣人扑去。
几个黑衣人面罩下的神情已经变色,他们服从主上命令。只要主上下了命令,无论对手是谁,他们都将竭尽权利。
最近几晚,主上都派出了不少精英,几乎暗中包围了整个盛京周边,为的就是埋伏一个有可能暗中潜入盛京的女子。
他们心中不是没过鄙夷,一个小女子而已,用得着出动那么多精英?那女子到底会是何方神圣。
黑人被分成许多小族,分散在盛京四周,每一个小族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让那个女子出现自己管辖区域,要拿下一个女子是件很容易的事,主上这样紧张,能拿下这女子定能算大功一件。
因此芒棘出现在这里时,这几个黑人的心情是既兴奋又迫切的。
可当芒棘易如反掌的拿下他们第一人,他们的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而此刻,他们看到芒棘从腰间抽出他们从未见过的兵器。
最离奇的是,这件兵器竟然不需要这女子动,它是自动的?
剩下的黑衣人几乎没来的挣扎,更没来得及看芒棘最后一眼,就死在蚀麗颏的缠绕之下。
芒棘面容森冷,“我本无意伤人性命,可没想到盛京和他原来一惊视我为敌,既如此,你们死总比我死好。就算一路荆棘,我也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还有一个负责侦察的黑衣人没有参与战斗,他看到与他一起行动的几个黑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被这女子撂倒,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也许他们这个小队不是最优秀的,但小队中的人也绝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轻易让他们全军覆没的,但是芒棘到底是如何出手的他都没看清楚,便看到所有人都倒在地上。
地上并没有血迹溢出,但从周围死沉的气息中,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人的确已经死去。
他是不是应该一声不响祈求躲过一死?
不,他有他的任务。
他的右手慢慢抬起,生怕与周围有磕碰,甚至自己抬手时都不敢太快,生怕生出的风过多的带动周边的空气,会让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女杀身发现他的存在。
手终于伸到了合适的位置,只要再一扭,棋花就会发射,所有人都将知道他们潜伏所等的人出现在这个角落,而他只要快速转移,便能逃过死亡的命运。
可就在这时,一刀盈盈金光闪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脑中还在疑惑,这是什么,金色的鞭子上还有这许多刺,像极了一枝发着光芒的荆棘。
蚀麗颏瞬时缠上了他的脖颈,这一刻的感觉是什么?
疼?
或许是疼的,但因为这样的疼太钻心,疼到极致反而让他感觉不到疼痛,被这样的东西缠绕脖颈应该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吧?可他却只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透心的凉。
这样的凉就像夏季的尾声秋季的开头,这样的气节总会让人以为还在夏天,可若突然进入了池塘,那冰凉的池水再也不如夏季舒心,而带着微微的凉意。
是了,现在的他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凉渐渐消逝,而那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疼却突然涌来,依旧是痛到极致的疼,可这一刻他只想得到最后的解脱,他似乎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样的疼痛下都没有意义,他只觉得困乏无比。
他想,他该沉沉睡去。
这一队最后的黑衣人,毙。
他掉下树的那一刻,似乎还看了芒棘一眼,他只觉得眼前女子的眼神为何比他这个将死之人还要冰凉还要没有生气?
最后,落地。只是他的手还保持举着的姿势,落地的冲击帮他射出了腕中的棋花。
“吡……啾”棋花在夜晚的盛京上空开出了一朵格外耀眼的无名花。
芒棘抬头看向空中,棋花的光芒慢慢消失,这样的天空依旧黑暗无光,好似刚刚那个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她知道,很快,她就会被无数个黑衣人包围。
这里是盛京,她没来过几次。
这里是盛京,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遭遇了大规模刺杀。
这里是盛京,她这一次来也将遭遇刺杀,也许规模会比上一次更大。
这里是盛京,在大半年前这里成了他的地方,而今晚他想要在这里杀了她?
芒棘笑了,可随着她的笑,落下的,是她盈盈的泪。
这时,原本还能看到星星的夜空,突然下起了濛濛细雨。
春季的雨是滋养万物的灵水,这些灵水落到芒棘的面容上,顺着她的脸颊和着她的泪水慢慢滴落。
“很好,这样的雨,它将抹去我的泪水,也将抹去……今晚我血洗盛京的血水。颜晋楚,还还在皇宫吗?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金銮宝殿之上吗?很好,你爱坐那位置就且坐着,待我到来时也不要离开。”
芒棘把蚀麗颏收在手上,慢慢的,慢慢的向盛京皇宫走去,这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盛京的皇宫中,一处侧殿,两个男子正在饮酒,其中一人正是现在的齐盛新帝,而另一人是原来的谨王现在的谨亲王,颜晋楚的四哥。
“四哥今夜怎么会想到与我饮酒。”颜晋楚品着手中佳酿,略带微笑的看着谨亲王。
“如今你已经是九五至尊还叫我四哥,我如何担待……”谨亲王虽如此说,但面上并没有受宠若惊的表情,“我看那齐麟女帝终成不了事,现在一切已经被你掌握,一切太平后,我这个四哥纵然与你感情再好,也该避讳别人的口舌,回到自己的封地,过那无趣的生活。现在想来,与你喝酒的日子是喝一日少一日,现在只能珍惜。”
颜晋楚看向谨亲王,“四哥,也许我的名声并不好,可我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四哥待我如何,我是知道的最清楚的,若四哥不喜欢自己的封地大可不要去,朝中那些大臣所言,四哥何须在意,齐盛是我的也是四哥你的。”
谨亲王摇了摇头,“我全当此话是你酒后戏言,今日这里只有你我,而这话也在你我之间结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应当如何便如何去,我的封地离盛京不近但也不远,我想我总会有机会奉旨入盛京来与你再饮一杯。”
颜晋楚淡淡一笑,“生在皇家,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个真正的兄弟。而四哥却是我真正的兄弟。”
谨亲王听完颜晋楚此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担忧,说道:“我很庆幸,你妄自尊大再自称一声哥哥——你要记住,无论哥哥做了什么,都是为你好,希望你懂。”
第三十六章 血漾之夜
谨亲王高举饮酒的手遮挡了他的神情,颜晋楚并没有看到他复杂的眼神。
他也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当初我身在秀寒山崖下,差点性命不保,那时候纵使我一切都安排妥当,但若没有四哥相助,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拿下盛京。四哥无心天下却给予我这样的相助。就算今日我已登上帝位,我也一样不会吝啬一句‘感谢’。”
皇宫中难得的兄弟情在这两人之间诞生,没有外人的把酒言欢自然也甚是洒脱,就连时间的流逝也让两人不觉。
这样的快乐时光不知维持了多久,颜晋楚突然站起身来,走向大殿大门,他靠在门框边,望着外面下着濛濛细雨的夜空,他举起执酒杯的手,唇在酒杯边缘轻轻一碰,随后深呼一口气,“下雨了……”
谨亲王也随着他走到大门边,看着外面的绵密细雨,“是啊,下雨了……希望今夜春雨后,我齐盛能永敷万国,是则四方。”
这样的雨似乎激起了这两人更高的兴致。
一个齐盛新帝,一个齐盛亲王,两人像市井少年一般,坐在门沿上,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夜来春雨。
颜晋楚望着雨。
易昭的信已经送出,芒棘芒棘,你何时会来到皇宫找我?秀寒一别,不想从此就站上了的对立,只是你应该明白,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
也许我们之间只差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我去信说愿意视你为齐麟女帝,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给你最起码的尊重。
芒棘,来吧,今时今日的你,宫门宫墙阻挡不了你的道路,我会在皇宫等着你。
谨亲王看着与自己面对而坐的颜晋楚,良久他把眼光再次转回到殿外的濛濛细雨,今夜的雨来的真是凑巧,雨水能冲刷掉一切罪恶痕迹。
这几日是他要离开盛京前最后负责值夜的时候,他与颜晋楚自小感情深厚,这一次颜晋楚称帝他也立下不小功勋,可他什么都不要,他从来就是无心帝位无心天下的。
他只求能太平度日,所以最后能回到封地是安乐生活是他最大的向往。
不想,前几日太后突然派人来,说想见他。
齐盛帝的这位贵妃性格古怪,从不爱见人,终日把自己关在后宫中最华丽的宫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