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新厂在国内购卖小批量原料纸浆成功的进行了试运行。
对进出口贸易不甚熟悉的周复到交验单证时才知道海裕公司只是与海外贸易商进行信用证支付交易,海裕公司除了开据价值一千八百多万的信用证之外,并没有提供张恪所说的采购资金。那只是张恪信口胡扯,而生产所需的另外三百多万资金却是全厂二百多名职工缴纳的保证金。
周复之前万万都没有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在二十多个成年人面前信口开河,将这些自以为社会精英的人耍得团团转。
周复将宋培明拉到一边,将他的发现告诉宋培明。张恪昨天与许思去了省城,接受西霞区检察院对丁向山案的聆讯,新丰集团国有资产流失案将随后移交给新泰市地方检察院负责。海裕公司只委托周游陪宋培明到海州港看一看。
宋培明皱着眉头问:“有什么问题吗,海裕公司负责原料纸浆的采购,采用信用证支付有什么不可以?”
“信用证最后也需要现金支付,只是信用证开出银行成为了中转方,我想海裕公司可能就没有准备这笔资金,他们是打算等纸浆进厂生产出成品之后的销售回款来支付原料纸浆的货款。”
“这样啊,有什么不可以?”
“海裕公司开出的信用证只有三个月地期限,三个月的时间,能保证这些纸浆全部变成纸张销售出去。而且销售款项都能及时收回来吗?”周复说道,“销售款项能在半年交清,就算不错的了。再说,信用证开出去已经有二十天了,只留有二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够用?”
“你是不是过于担心了一些?”宋培明看了周复一眼,“信用证是海裕公司开出的,哪个环节出现问题,最大的风险也是海裕担着,你担心什么?”
周复欲言又止。这些年来他从来都是脚踏实地的经营着新光造纸厂,他是务实又有些保守的人。张恪用他负责生产再恰当不过,此时的他是无法赞同张恪这种看上去就像是踩着钢丝绳的经营手段行为。必须环相扣,一扣出差错,都会导致崩盘。以周复之前地经验,销售回款的环节最难控制,那些经销商能在半年时间里老老实实地结清货款,都算得上良民。等销售回款来支付原料纸浆的采购款,周复看来是无法完成地任务。
特别是张恪令全厂职工缴纳保证金。多少有些欺骗的意味。凑足一万元对普通职工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周复可以肯定80%的职工家庭都因此欠了外债。以周复的性格。他肯定不敢想象竟要拿普通职凑出来的保证金去冒险。一旦海裕公司中转不灵,势必会直接将祸水引到新光造纸厂身上。
宋培明不同于周复,首先他认为海裕公司不会因为一张不足两千万额度的信用证陷入绝境。不要说省政法委书记徐学平了,就是他宋培明硬着头皮,也能从银行搞来两千万地贷款。到时候就算徐学平不出面,海州市愿意出面帮忙解决问题地人也不会没有,根本不需要担心。宋培明的性恪也少有保守地成分,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海州市最年轻的一批正处级,锦湖公司对新光造纸厂的经营手段,让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一种前所未见的模式,并不是单纯的承包经营,看到区内其他困难企业摆脱现状的希望。
宋培明内心期待新光造纸厂能够成功,也希望这种模式的成功经验能从城南区首先推广出去。相比于仕途的光明前程,宋培明很少会去考虑普通职工的承受能力。
宋培明拍拍周复的肩膀,让他放宽心,专心管好造纸厂的生产就可以了:“锦湖将销售委托给海泰贸易,你要不放心,将周游抓过来问问。”
周游躲在吸烟区吸烟,港口的风很大,他一本正经的穿着西服过来,后悔死他了。原料纸浆到港,也没他什么事情,但是宋培明要过来看看,他才过来。
抽完两根烟后,周游才缩头缩脑的走上码头,蒋薇穿着紫格呢子大衣,正领着人跑前跑后的核对单据,还有质检科的在那里跳上跳下。周游不管这些,他看见周复与宋培明站在一边,他小跑过去,说道:“再吹风,就要感冒了,走,去车里躲一会儿吧。”
周游跟徐志明在海裕公司多年,见过世面,在宋培明面前可没什么拘束的。
“看你清水鼻涕都要流出来了,要注意形象。”宋培明笑着说,他也觉得这风让人够受的,背着风往车那边走,周复跟质检科的人交待了一声,也跟着钻进停堆场边的车里。奥迪车比宋培明的座骑还管用,直接就停在堆场边。
“海泰贸易将总部迁回省城,不会对销售有影响吧?”
“影响不大,这点不用担心,只要周厂长负责把纸张生产出来,我们负责现款提货……”
“现款提货?”周复难以置信,追问道,“海泰同意现款提货?”
“张恪坚决要求这样,不然就换总经销商,海州的分公司为此准备了几百万资金来中转。怎么了,张恪没跟你提起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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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泰与嘉信的合并正式启动了,谢晚山亲自担任总经理,蔡绯娟调回省城,代表海裕出任副总经理,周游主动要求留在海州,负责海州的分公司。
原先正泰、海裕派驻海州的职员大多数是中层管理人员,这次差不多都会调回合并后的省城总部。只在海州保留分公司的话,不需要多少职员,之前在海州招聘大部分行政人员差不多有三十余人会在这些重组中裁退。
张恪答应由锦湖接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饮食广场项目需要一批行政财务人员,新光造纸厂运营正常之后,锦湖还需要向造纸厂派驻财务、采购专员,让蒋薇不需要将大部分的精力耗在造纸厂,本身锦湖也需要补充职员,至少看起来有公司的模样。周一平、刘明辉,与蒋薇同时进入海裕的两个人,没有调职去省城的总部。周一平的女儿还小,他留下来给周游当助手,担任海州分公司的副经理。刘明耀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还在海州大学读书,以他自己的话说,他与他女朋友谁都不放心谁,所以只能留在对方的视野之内,他没有离开海州,率领原海泰一部分市场部的员工跳到锦湖,组建锦湖公司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部门:项目策划部,首先就是配合召至刚进行饮食广场项目的开发。
人员调整与裁并是公司重组中最头疼的问题,由锦湖公司接受绝大部分的裁退员工,为海泰贸易节约数十万的裁员成本。
锦湖的态度,让谢晚山十分满意,在他看来,双方都还处在蜜月期,在考察过中高档文化用纸的市场需求之后,谢晚山同意锦湖提出的提贷前结算货款的要求,已经消除周复担忧的销售回款问题。
正如周复担心的那样,在九十年代,经销商拖欠贷款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大经销商完全可以凭借手里的渠道资源、销售份额来要挟厂家给予给更多的优惠。
仅东海省每年就需要从国外进口大量的中高档文化用纸,新光造纸厂的产能还远远无法弥补东海省的市场缺口。张恪还需要担心谢晚山会拿销售渠道来要挟自己?与谢晚山谈崩,还可以找盛鑫合作,除了盛鑫之外,中高档文化用纸的市场现状也会让省内其他大经销商心动。经销商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市场,但最终的决定因素还是市场与利润。
在市场未饱和之前,厂家不能控制经销商,反而让经销商控制,那简直是对张恪管理能力的侮辱,在市场趋向饱和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品牌优势,也是最终控制市场的最重要因素,经销商永远只会是整个市场行为中的一环。
张恪知道在九十年代,渠道资源是相当重要的资源,但是并非重要到不受控制,所以才会向正泰集团让步,出售海泰贸易的股份,不再试图直接控制渠道资源。
当然,这种种一切,与新光造纸厂的生产没有直接的关系,周复并不清楚详细的情况,所以在知道海裕公司采用信用证支付的形式与海外贸易商进行原料纸浆的交易,才会有那样的担忧。
第103章 突如其来的温柔
九四年,国内政府还不习惯开诚布公的面对媒体、公众。其实这一点,在今且十几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
市委书记谄害副市长的情节一经公布,无疑会引起国内外媒体极大的兴趣,无论哪方面,都不希望媒体纠缠这种令人难堪的细节。
出于这种考虑,不可能公开审理此案,一些细节也不会向媒体公布。
即使历史不发生逆转,丁向山拖延到五年后再陷入牢狱,关于陷害唐学谦的细节也没有向公众与媒体公布,市民只是道听途说的流传各种版本的谣言。
西霞区检察院会另外派检察官赶往海州向唐学谦、张知行等人聆讯相关案情,张恪也可以不用到省城来。考虑到许思的情绪,张恪借口他不需要搞特殊化,向学校请了三天假,搭市里到省城公干的公车,15下午抵达省城。
16日,张恪是由省检察院副检察长金国海亲自送到西霞区检察院的接受聆讯,对与他相关的案情进行复核。
许思也是这一天接受西霞区检察院的聆讯,与张恪安慰她的话一样,整个进程非常顺利,没有人希望纠缠这个细节,一天就完成审查。当夜,张恪照例住在徐学平家,许思在宾馆枯坐了一夜,她来省城前,没有跟家里说起缘由,只说到省城出差。许思也没有让许维知道她来省城,她不是能掩饰情绪的人。
第二天,西霞区检察院经检察委员会讨论,就做出不起诉决定。报经上一级检察院批准之后,会将不起诉决定书送达相关当事人及单位。
走出西霞区检察院,许思娇艳的脸让清冷的风吹得愈发地白,那种褪尽血色的白,仿佛入冬后的初雪,眼睛清亮而明媚,穿着嫩黄|色的罩衣。看见张恪站在街对面,走过来,伸手搂住他的胳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不停的滴落。
街上的行人很少,柏油路冰得发白。气温一下子就降到零度以下,南方的湿度又高。刺滑的湿冷让人难以忍受。
张恪将许思搂进怀里,下巴压着她光洁地额头,让她在自己的怀里静静地哭泣,身体给许思反手抱住,许思很用力,给她勒得有些痛,张恪也感到莫名的悲伤。
“我们再留一天?”张恪低头问许思。
“嗯!”许思紧紧抱着张恪。突然发现自己离不开这个少年。没有他,自己大概就没有一点力气能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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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原打算今天就回海州地。离开徐学平家,还郑重其事的道了别。见许思的情绪不稳定,张恪决定在省城再留一天。陪她散散心。给家里挂了电话,本来答应今天晚上要回家吃饭的,之后又给晚晴挂了电话。
在街角找了一家咖啡馆等大半个小时,谢晚晴才开车过来接他们。
“一接到电话,我就赶过来了,顺路把许维送回学校,你们在这里等久了吧?”
坐到谢晚晴车上,才知道她是在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张恪探头看了看,车速还没有过三十迈,细想起来,之前还没有看到过她亲自开车的时候,真是难为她了。
生活恢复正常之后,谢晚晴与芷彤单独住在离东海大学不远的电梯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