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乎其神,不外如此。
☆、76
夜幕降临,灯光闪耀。钢琴会过后是一场晚宴。
兰亭师生众多,却不是人人都能参与此次宴会。那五十六个表演钢琴的孩子加上背景深厚的几个师生,还有受到邀请的名流雅士,几百个人三三两两散在宴会厅里倒也不觉得拥挤。
刘苏手里捧着一杯果汁时不时地啜上一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半眯着,像只昏昏欲睡的小猫。她把自己团成一圈缩在沙发的角落里,面前又有一株茂盛的小树遮挡,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掩去。
她本不用参加宴会,钢琴会结束的时候顺着队伍从礼堂离开。刚走到一半,韦伯将她叫住,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硬生生将她拉到这里。慢悠悠地换了一个姿势,瞧见宴会中央的情景忍不住一乐。
韦伯和赫特肯定闹别扭了,没瞧见赫特都不想搭理他了吗?韦伯急着想凑上去讨好,赫特却拿背对着他。宴会上万众瞩目的焦点,韦伯也不好做失宜的事,面色愈加冷峻,周身气势一开,冷气不要钱似得往外冒。身边往来寒暄的人却没多想,众所周知韦伯冷傲的很,出名的艺术家都有这个毛病。
刘苏有些猜到韦伯拉住她的原因了。两个人闹别扭,总的有个和事老,像个润滑剂一样在中间调和才行。结果没等和事老发挥作用,他们就被宴会上的人绊住脱不开身。
缩在沙发上大半个钟头,果汁喝了足足两大杯,肚子涨得难受。刘苏解决完个人问题,也不打算回宴会厅了。厅里众人来来往往,她一个小透明瞎掺和什么,还不如去楼上的天台吹吹风,透透气。
天台的大铁门露着一指见宽的缝隙,暧昧的喘息声间夹着衣服的摩擦,让立在门口的刘苏尴尬的满脸通红。她动了动手指收回搭在门把上的手,刚想转身离开,无意间扫到的画面令她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天台一角相拥着两个颀长的身子,褐色头发的青年伸出手臂,高大的躯体牢牢拥住怀里矮上小半个脑袋的情人。那情人明显是不愿意的,双手不停地推搡挣扎,却也不愿青年受伤。
青年垂下脑袋,搭在情人肩膀上,暧昧地凑近他粉红色的耳垂,轻声呢喃道:“老师,再动,我就要吻你了哦!”
那情人闻言,立马恼红了俊脸,却也不再乱动,碧蓝色的眼睛闪过几丝慌乱,水漉漉的,蓝的透彻。“韦伯,我是你的老师,你不可以!”
青年见状低低地笑出声来,“老师吗?我更想做你的男人!”大手固定住怀中人的金色碎发,薄唇含住他的唇瓣,碾压,吮吸。
几天前在英国的时候,赫特无意间知道韦伯对他的情感,第一次居然冷下脸,甚至甩开他们的跟随孤身来到中国。韦伯那时候就发誓,看中的猎物就要牢牢抱在怀里,怎么可以随意让他逃脱呢?好在,他又将他抓住了。
刘苏抑住喉咙间的低呼。由于从小练习功法的缘故,她的五感异常灵敏。即使灯光昏暗,却也将天台上二人的面貌看的清楚。
居然是赫特和韦伯。
此刻赫特软软地趴在韦伯怀里,俊脸有羞恼,无措和慌乱,却唯独没恶心和厌恶。对此韦伯心情相当愉悦,像只餍足的老虎,牢牢圈住怀里的猎物,用宠溺,疼惜的眸光使猎物软化。
刘苏悄悄从门口退了出来,双手拍拍泛红的脸颊。天台上的所见所闻对她的冲击虽大,但却没有丝毫厌恶。两个男人在一起虽然违背了阴阳调和的自然规律,但只要有情有爱,谁也没有权利置喙什么。
但身处俗世,没有几人像她这样想的通透。赫特和韦伯是名人,若是被人误打误撞闯上天台瞧见了什么,对他们肯定会造成一些困扰。
刘苏神识强大,倒也不用专程堵在楼梯口,她打算找个教室坐坐,要是有人闯上来,再出去拦住就好。索性在楼梯的转角处寻了一间推门而入,一架钢琴静静立在中央,周围圆圆的围了一圈座椅。这是一间平日里用来上钢琴课的教室。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刘苏随手弹起钢琴,微眯着双眼享受着音乐的起起伏伏,脑中却始终绷着一个弦,直到听到天台的开门声,有力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下。刘苏微微一笑,双手快速的跳跃弹奏,最后完美地停下。
“拍拍拍!”
“苏,你的音乐相当美妙啊!只是……”赫特笑着赞赏,紧接着又欲言又止。
刘苏当然明白赫特在担心什么,却毫不在意地接口:“我们两年没有切磋琴技了,所以你不清楚我的水准一直在原地踏步,音色再饱满圆润又如何,我已经到达瓶颈,再要提升怕是难。”
但刘苏却不说,只要让她静下心来,突破瓶颈也是轻松的。但她没有为钢琴奉献一切的心,豪言壮语只会白白勾着赫特期待她成长的心思,倒不如把根源斩断,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赫特有些遗憾,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赫特和韦伯是宴会的主角,也不好长时间消失不见。随意地聊了几句,两人相携着离去。刘苏望着远去的背影,嘴边的话纠结了一番又乖顺地吞了回去。她总不能大咧咧地凑上前去说道:“喂,两位在天台接吻时有些激烈哟,瞧瞧,这唇都肿了一大圈了。”
不过两人的别扭总算不闹了。
关好教室的门,刘苏一顿,那个童子宁刚刚躲在门口半天,现在又一声不响地跑到天台。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神识清晰地“看见”那个家伙攀上栏杆,双脚悬空地坐在上面。那里可是六楼,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刘苏低低咒骂一声,今天是怎么滴,大家有事没事怎么都喜欢往那里凑。
刘苏快速朝天台奔去,栏杆上的人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只听栏杆嘎吱一声,居然扭曲地倾斜而下,上面的人惯性地往外面甩去。
刘苏瞬间消失在门口,在出现时双手一捞,将倒在栏杆上的人牢牢拽到身上,巨大的冲击使怀里的人一声闷哼。刘苏推开身上的人,冷声道:“怎么,死都不怕,这点痛就让你哼哼唧唧半天?”
刚刚的意外本就吓坏了童子宁,现在又被人冷嘲热讽,终于忍不住哆嗦着直掉眼泪。“谁说我要死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上面看风景!”
“看风景?”刘苏冷笑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语气冷淡地说道:“打扰你的雅兴真是万分抱歉,我马上离开,绝不打扰你看风景。”
“等一下!”童子宁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边哭边愤愤不平地道:“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冷漠高傲的面孔真的很想让人狠狠地撕裂!”童子宁快步走到刘苏面前,高高的个子让她毫不费力地捏住刘苏的肩膀,“第一面见到你,我就很不喜欢你!你清高,冷漠,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漂亮,凭什么大家的目光总是围着你转?难道我就不比你更吸引人吗?为什么苏学长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呵,你知道吗?当初黄珊珊对你的污蔑让我很高兴!瞧,你装不了清高了!你愤怒地打人,像个粗鄙的泼妇!”
刘苏面无表情,被紧紧揪住的肩膀有些刺痛,抬手稍稍用力拂开童子宁的手。她的好心情彻底告吹,语气更加冷漠,“无聊,幼稚!”刘苏心里和明镜似的,童子宁暗地里的挤兑她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也就嘴上骂上几句,又不会少快肉,只要不碰到底线,她是不会同犯了公主病的孩子过多计较的,嫌累得慌!
也许刘苏的冷漠让童子宁的癫狂无处发泄,她的眼泪掉的更凶了,捂着小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瞧不见半点平日里的骄傲。
刘苏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她绕过童子宁往外走去。
直到看不见刘苏的背影,童子宁才脚一软趴在地上。想到刚刚刘苏的最后一个眼神,冰冷,刺得她脊背发凉。她嗤笑一声,又觉得有些委屈,惹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天杀的,当初自己是那只眼睛被浆糊糊住了眼,居然觉得刘苏是个可以任人揉捏的,还几次三番挑衅她!
可是从小到大作为公主的自己,第一次遇见比自己更加夺目的人,不但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光芒,就连平日里崇拜倾慕的学长都被吸引,就在刚刚,她明白自己最爱的钢琴也比不过人家。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
发泄了许久,童子宁擦干眼泪,看见变了型的栏杆,心中又是一阵后怕。她低下头,嘴唇抖了抖,然后像个高傲的公主一步一步离开,“谢谢”二字悄无声息地吹散在空气中。
☆、77
时光荏苒,宛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这天夜里,刘苏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莫名的焦躁,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垂头丧气地样子像只郁闷的波斯猫。她在厨房里倒了一杯牛奶,坐在阳台上的躺椅,心里堵得慌,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苏苏,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苏夏的声音在头顶想起,刘苏缓缓抬起头,月光把眼睛迷的朦朦胧胧,“哥哥?”
苏夏见到表情木木的刘苏,担忧地楞在原地。被他挡住视线的苏御却是不知的。苏御拨开苏夏的身子,嘴里说道,“苏苏,外面风大,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加一件外套保暖?”
苏御嘴里念叨着,同苏夏一左一右上前拥着刘苏,双手轻轻揉搓她露在外面的有些冰凉的肌肤。
“哥哥对我真好!”刘苏低下头,整个身子缩进他们的怀里。或许是月色太迷人,忽然从心底涌上软弱,躺在哥哥们温暖的怀里,鼻尖都有些酸涩。
“苏苏?”苏家兄弟关于自家妹妹的事情总是敏感的。从小刘苏撒娇,那次不是活泼娇俏的样子,绝对不像现在这么的脆弱。
苏家兄弟有些焦急,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小妹被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欺负了。苏御性子较急,忍不住道:“妹妹,你同哥哥说说,是不是有人让你不高兴了?”
刘苏摇摇头,声音闷闷地从胸口传来:“没人欺负我,就是心里有些涩涩的难受,好像生命里很重要的东西在受到伤害!”
苏家兄弟闻言拍拍妹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自家妹子平日里不显山漏水,能力却是一级的厉害,不光同龄的孩子欺负不了她,就连比她年长的,想要占她便宜也悬。刚刚也是关心则乱,脑袋里胡乱猜测。
嘎嘣
脑中一声脆响。刘苏一愣,在神识海里一番搜罗,忍不住惊出一声冷汗。
在几年前,她的灵魂之力晋级,空间里多了三个奴仆。为了守护家人们的安全,刘苏将他们派了出去。一个被她下令隐身守在妈妈刘子怡身边,一个则是在爷爷身边,而最后一个,是在爸爸苏耀身边。
奴仆受制与刘苏,而就在刚才,牵引他们的其中一个意识居然断了。
奴仆生死意消了!
那是守护苏耀的奴仆!
奴仆的意识是刘苏赐予的,并无自废契约背叛她的可能,如今却是死了,这些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奴仆遭遇了比他强大的敌人,连同自己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绞杀,被灭的干净。
刘苏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守卫爸爸的奴仆死了,那么等同爸爸的生命有危险。这个认知让她心脏一缩一缩的翻腾,眼前一阵发黑,脑袋嗡嗡做响。点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什么,急切地从苏御身上扒拉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在耳边显得那么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