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说的,去年满八岁。今年九岁,还吃了长寿面呢。”蕊娘笑嘻嘻回答道。
她有种娇憨单纯。让二婶以为可以从她口里套出实话。
不过,蕊娘说的的确是“实话”。
这种“实话”,是凌青菀和景氏编好,反复告诉她的,让她谨记,不要说错了:“你师父说过的,你去年才八岁,今年九岁。”
蕊娘不知道真假,还以为就是如此,故而记住了。有人问她几岁,她就不会露馅。
凌青菀心里微顿。
二婶居然在试探蕊娘的年纪!
凌青菀立马撩起帘栊,进了屋子。
二婶愣了下,收起了她哄蕊娘时那副故作稚嫩的嘴脸,淡淡对凌青菀道:“菀娘回来了?这大白天的,千金闺秀不沾家,是去了哪里。。。。。。。”
她先指责凌青菀,以为凌青菀会心虚,从而在气势上弱些。
家里都知道,凌青菀最近和安檐很亲密。景氏他们不说什么,二婶却以为凌青菀是倒贴安檐的,对此很不齿。
又嫉妒又轻视,觉得凌青菀轻贱自己。
凌青菀面上,没有半分笑容。她神态肃穆,对蕊娘道:“蕊娘,过来!”
蕊娘鞋子也不穿了,立马跑到了凌青菀身边,搂住她的腰,甜甜喊:“姐姐!”
凌青菀摸了摸她扬起的小脸,笑容浮现,对蕊娘道:“你跟着踏枝姐姐出去玩一会儿,姐姐马上去找你,可好?”
然后,她喊了踏枝。
踏枝就进来了。
二婶见凌青菀这样,拉下脸说:“菀娘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蕊娘带走,不让她在我这个二婶跟前。”
“我就是要把蕊娘带走,不准她在你跟前。”凌青菀道。
她的直接,是当着进来的丫鬟们说的。
二婶微讶,继而大怒。
那边,踏枝已经把蕊娘领了出去,另一个丫鬟拿了蕊娘的鞋子,也退了出去。
只有闲儿和莲生站在门口。
“菀娘,你现在真像个苛刻的小贱|人!”二婶勃然大怒道,“我好心好意给蕊娘作伴,你一回来就把她带走,防着我!你要说清楚,我哪里害了蕊娘,否则今天跟你这个小贱|人没完!”
她的骂声,变得恶毒且粗俗。
她真是气急败坏。她和景氏相处了十几年,虽然没占到实在的便宜,但是景氏总是温文尔雅,主动给几分面子。
像凌青菀这么赤|裸裸的,二婶第一回遇到。
第一次遇到,心里承受不住,变得愤怒异常,说话也不留半分情面,更不会给自己留体面。
凌青菀听了,眸光冷冽,静静看着她:“你方才打听什么?”
二婶有点心虚,她知道自己的意图被凌青菀识破了。但是,她并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事,也不怕凌青菀。
二婶就撑起强悍,继续骂凌青菀道:“我打听什么?我只不过是和蕊娘闲谈。倒是你,如此在意,只怕是心中有鬼。莫不是蕊娘的年纪真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你心里很清楚。”凌青菀冷哼道,“你想知道什么,只顾问我,何必欺负一个小孩子?你和二叔起了什么心思。真当我们全然无知吗?”
二婶的心思被戳破了。
他们就是想糊弄蕊娘,从蕊娘口中套出些胡话,然后拿来威胁景氏,换取好处。
她心里有了几分怯意。说心里话,自从凌青城的媳妇陈七娘进门之后,景氏变得强悍多了,二婶有点不敢惹她。
她和丈夫私下里嘀咕蕊娘的事。还没有问出半点消息。就被凌青菀撞破。要是景氏回头不高兴,还是要收拾他们。
于是,二奶奶起身。气鼓鼓对凌青菀道:“我们什么心思?”
“既然你没有坏心,我将蕊娘带出去,你恼羞成怒什么?”凌青菀反问。
二奶奶就哽住。
她随便寻了个借口,就从榭园离开了。
等二婶走后。凌青菀让丫鬟把蕊娘重新带到了屋子里。她陪着蕊娘做针线,教她一些绣法。
蕊娘学东西快得叫人瞠目结舌。她没几个月的功夫。就把景氏、凌青菀和几个丫鬟拿手的绣法,全部学会了。
她还帮凌青菀做了件风氅,尚未完工,正在绣胸前的花色。
半下午的时候。陈七娘先回家了。
陈七娘这几天一直在铺子里。
以后不卖粮食了,铺子收拾出来,准备贩卖树苗和盆栽。
今年的大旱。导致整个西边的树木全部旱死了。
“今年的粮食是暴利,不少的商家都改成贩粮的。到明年秋上之前。粮食的价格降不下来,但是到了明天春上,本钱必然要增加,利润就所剩无几了。
大家现在都在粮食行逐利,看不上树木花草的小利润的。但是,等到了明年,京里的粮食成本下不来,价格就下不来,买不起的人还是买不起,利润稀薄。
现在看上去,树木花草的利润远不及粮食,但是到了明年开春,绝对有赚头。”
这是陈七娘之前告诉凌青菀和景氏等人的话。
景氏听了,大为赞叹陈七娘:“当前粮食暴利,七娘没有被迷昏头,能如此远见,是个有本事的。”
这种话,局外人可能随便说说,但是身在商场的人,未必能看清。
因为没人能预料走势。
粮食到底有没有赚头,他们都不敢这样断定。外行人可以轻易猜测,因为跟他们没有亏盈关系,商人却做不到这么轻松。
陈七娘能如此轻松退出来,景氏和凌青菀都很佩服她。
所以,凌青菀昨晚就把自己的一万两银子,交给了陈七娘,算作她和母亲的入股。
“大嫂回来了?”瞧见陈七娘回来,凌青菀笑着对她道。
陈七娘颔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笑着道:“你们姊妹俩做针线呢?”
蕊娘道是,又喊了声大嫂。
陈七娘应着,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小手炉,问凌青菀:“娘呢?”
“出去了吧?”凌青菀道,“即将过年,娘最近忙得很。”
陈七娘点点头。
凌青菀又问她:“大嫂,您有急事?”
陈七娘笑了笑,道:“也没事。”顿了下,她对凌青菀道,“我认识一个有能耐的牙人,是刚开粮食铺那会子认识的。
他知道我出身祁州商户,就向我请教些生意,我指点他几句,他赚了些钱,非常高兴,想要报答我。他知道一处宅子,非常不错,主人家明年去外地做官,着急卖了,价格很便宜。
他问我是否需要置办一套,趁机便宜买下来,哪怕不住,以后卖了肯定有些赚头。倘或要住,也是很好的。
我想,房子到底是大产业,需得问问你大哥和娘的意思。”
她把凌青菀当成大人一样,这些大事也告诉她。
可是,这种大事,轮不到凌青菀做主。
凌青菀就道:“大嫂和娘商量吧,娘也快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丫鬟们便说,大奶奶回来了。
陈七娘立马迎了出去。
片刻后,她们婆媳来进门了。
***L
☆、第152章顶撞
第152章顶撞
景氏进门之后,也是冻得双手发僵。
蕊娘立马下炕,将一个小手炉递给景氏:“大伯母,暖暖手。”
景氏就笑了,轻轻摸着蕊娘的脑袋,说:“蕊娘真孝顺。”
凌青菀站在一旁笑,看着母亲和妹妹,感觉心里特别的温暖。
假如她有个性格稍微好些的父亲,或者父亲的权势没有那么多,不至于能逼死母亲,也许她和卢珃也能跟着母亲这样平顺温馨的长大吧?
思及此处,她心头闪过几分伤感,但是很快就敛去了。
往事已散,伤感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的幸福,已是难得,应该好好享受才对,这样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凌青菀笑着,不再多想。
丫鬟帮她们姊妹俩将针线箩筐收拾起来,炕上变得整整齐齐。
蕊娘依偎在景氏怀里。
凌青菀和陈七娘坐在景氏对面。
陈七娘就把方才对凌青菀说的话,跟景氏说了一遍:“。。。。。。宅子在待贤坊。。。。。。”
她说到这里,景氏微讶。
“待贤坊?”景氏反问陈七娘,“那很贵吧?”
待贤坊靠近延平门,离西市只隔了三条街,算是比较繁华的坊之一。
像那种繁华的大坊,至少有上千名住户,坊内酒楼店铺,茶坊青楼,一应俱全。哪怕入了夜宵禁了,坊内照样热闹非凡,夜夜笙歌,真正的繁华富贵之地。
那才是京城该有的样子。
而昭池坊,就很落寞。跟乡下似的。
待贤坊的宅子,价格至少在昭池坊的三倍以上。像晋国公府这样的一栋院子,能卖六百两,就很不错了;但是,一样大的宅院,待贤坊没有二千两以上,是难以拿下的。
二千两。那可是一笔巨款。赶上了整个晋国公府几百人两三年的花销。
景氏舍不得。
“也不是很贵。”陈七娘笑道,“咱们给现银的话,一千九百两就可以了。娘。那宅子我去看了,门窗的木头、房梁的木头,全是新的,才盖了三年。
我不单单是看中这点。还有一点最好的:那宅子旁边,还有个二进的小宅子。是老宅了。他们要合并着卖,给六百两银子即可。
那宅子买下来,修葺一番的话,将来转手卖个二千两都不成问题。但是他们不单独卖。非要和新宅一起。两处宅子加起来,只要二千五两现银。”
那家主人着急卖房子,也知道现在刚刚经历了灾荒。行情不好。倘或分开卖,不知要拖延多久。而且未必卖得出高价。
他们家的老宅子,已经很破旧了,修葺一番也要花个四五百两银子,愿意买的人不多。
所以,他们把两处宅子绑在一起卖,而是非要现银,否则也不会卖那么便宜了。
景氏听到这里,心里微动。
陈七娘这是看准了商机啊。
她现在手头有钱,愿意投入去买宅子,将来转手再卖掉,又是一笔进项。
“两栋宅子的话,二千五百两,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便宜事。”景氏道,“宅子没什么灾事吧?”
她以为是宅子里死了人等。
陈七娘道:“没有。就是太常寺的陈大人,被贬到地方去了。他的家属全部跟去,所以要卖了宅子,准备迁徙之用。”
景氏听了,就点点头。
这等好事,假如在牙行没人的话,也碰不到的。
“你和青城商量,再多去看看宅子。真合适的话,就买下来吧。”景氏笑道。
陈七娘笑容满面,道:“是。娘,我明日再和青城去瞧瞧?”
景氏点点头。
到了傍晚,凌青城回家,陈七娘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一听,双眸发亮,很是高兴。
“娘,我觉得可以买。”凌青城对景氏道。
他简直是彻底偏向了媳妇,把媳妇的话当圣旨。陈七娘说什么,他立马就应和。
景氏失笑,道:“你们看着办吧。你妹妹不是给了你们一笔钱,准备入股采购树苗的吗?你们钱不够的,就先用那笔钱垫着吧。”
“不用的,等以后没钱了,再问娘要。”陈七娘低声笑着道。
景氏就不再说什么。
凌青菀看着她哥哥和大嫂,心里不免也高兴。他哥哥有个很不错的婚姻,幸福圆满。
大嫂又能力出众,教养很好,对婆婆和小姑子小叔子们敬重有加,是个难得的能者。
晚上,凌青菀才抽空,把今天二婶来试探蕊娘的事,告诉了母亲:“蕊娘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