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袅袅。茗香悠长。
而后,他才把茶壶交给小厮,让小厮给赵祯和他自己斟茶。
凌青菀正在说话,没注意这茬,而安檐也做得水到渠成,非常自然,只有赵祯抿唇偷笑。
“今天赢了,有什么彩头吗?”凌青菀突然问。
他们每次打球,都会设个彩头。
“是和九大王打,自然有好彩头。二十匹西域骏马,外加三杆好枪。”安檐说道。
九大王,就是越王,皇帝唯一剩下的同胞兄弟。
“哦。”凌青菀笑笑,对此不甚在意。
骏马和长枪,凌青菀都没有兴趣。
不过,凌青菀也知晓骏马难求,特别是西域良驹,更是千金一匹,非常的贵。
今天这彩头,是很大的。
“越王明天就要进宫去,官家专门请了翰林院的鸿儒,教他和纪王府的四太尉念书。”安檐补充一句。
凌青菀顿时就明白了。
赵祯微微愣了下。
而后,他们没有再说什么,楼下的鼓声就响起了。
安檐起身,拿起自己的鞠杖下楼了。
“二姐姐,原来不止我家四郎进宫了啊?”赵祯悄声和凌青菀说。
假如只有四太尉进宫,那么朝臣的攻讦都在纪王府和四太尉,甚至会有人暗中对付那孩子。
皇帝把越王也拉进去,这样就无形中给了众人两个猜测。
他们会先争起来,缓解皇帝的压力。
皇帝这是恨不能朝政越乱越好啊!
“二姐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赵祯还在凌青菀身边嘀咕,“官家是想祸水东引,让我们纪王府来给越王挡敌吗?”
赵祯对政治也是挺敏锐的。
她父兄谈及政事,假如她正巧在跟前,不会特意让她避开的。
赵祯觉得,皇帝让越王和四太尉进宫,放出要禅让皇位给兄弟的话,是为了让越王继位,而又拉四太尉和四太尉背后的纪王府做样子,无非是为了保护越王。
这样,纪王府可以分担朝臣一半的阻力!
在赵祯看来,越王和皇帝是亲兄弟,而赵祯的弟弟和皇帝只是堂兄弟。
皇帝想要禅让皇位,肯定会给越王,而不是四太尉。
皇帝接四太尉进宫,无非就是让朝臣误以为皇帝有可能选择四太尉,从而转移注意力。
这让赵祯非常愤怒。
凌青菀沉默看了眼赵祯。
赵祯双颐因为不满而通红,清湛滢眸也蹙起了怒焰。
凌青菀仍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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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答应留下
第207章答应留下
面对赵祯的愤怒,凌青菀沉默良久。
她倒是觉得,赵祯这样的愤怒很好,可以误导外人。
等明日越王和四太尉都进宫,朝中肯定又要炸开锅。
而赵祯和纪王府其他不知情的人愤怒,会让外人以为,四太尉真的不过是给越王垫背。
这样,也是对四太尉的保护!也就是为什么纪王不肯直接对孩子们多说。
沉默良久,赵祯情绪才稍微好转。
凌青菀也终于冲她摆摆手,让她别出声:“祯娘,小心隔墙有耳。”
赵祯就起了警惕,坐正了身子,不再说什么。可是,她仍是不悦。
安檐下楼之后,又过了片刻,他们重新上场。
越王也带着他的人马上场。
在那场地中,凌青菀居然看到了石庭。他穿着暗红色的鞠衣,骑着棕色的高头大马,浓密青丝束起,却又凌乱的碎发迎风缱绻。
他的姿容有种瑰艳,似月下盛开的秾花,清冷孤傲,却又妩媚妖娆。
所有的人都在看他。
“那个石官人,长得真好。”连赵祯也忍不住这样说。
凌青菀点点头。
可是,生得再好,马球还是打不过安檐。
一场马球赛,分三回,一回一刻钟。
安檐第一回就得了三球。
第二回尚未开始,安檐就退场了,把他的赛马交给了其他人。
“怎么不打啦?”赵祯颇为激动。
她这么一激动,就忘了越王和她幼弟那些事,不解看着场地。
凌青菀笑了。拉下她说:“他不是已经得了三个球吗?这一回看下去,难道不过瘾?”
安檐第一回,和从前一样,几乎是压制性的。一般的马球赛,一回能得一个球,就非常厉害了。可是安檐开始就赢得三球,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非常快意。
不过。观看者却是不知足。
安檐退场,引得满场哗然。
“怎么回事?”有人议论纷纷。
“是啊,安大人怎么不打啦?”有人看在兴致勃勃。非常过瘾,安檐突然弃赛,叫人摸不着头脑。
“听说,是越王主动约赛的。他出二十匹骏马,全是西域马。”有人悄声嘀咕。“一旦越王输了,这些骏马就要给安大人。”
而安檐第一回就赢了三球,接下来胜利是毫无悬念的。
他为什么突然弃赛,众人顿时就明白了。
“他不敢胜越王!”大家都这样想。
马球是昂贵的运动。场地的保养需要用油,而赛马更是千金难求,所以来看马球赛的。多半是权贵或者官员子弟。
他们对政治有着天生的敏锐。
安檐第一回胜得漂亮,赢了三球。肯定能赢得这场比赛。马球的比赛得球不多,一场三回下来,能赢三球就不错了,所以安檐是稳赢的。
稳操胜券的时候,他突然不打了。
他可是禁军侍卫司副都指挥使,是安肃的儿子,是皇帝的宠臣。
他让着越王,这说明什么?
这种微妙的东西,在场每个人都捕捉到了。
“越王即将贵不可言!”
安檐传递了这个信息。
赵祯也很快捕捉到了。
她很不高兴:“真是讨厌,连安二郎也要让着越王。他既这么厉害,干嘛要拉我们纪王府做盾牌?”
赵祯觉得她弟弟被皇帝接进宫,是给越王挡反对者的利箭!
没人愿意被人这么利用!
赵祯顿时就觉得憋屈!
殊不知,越王才是皇帝拉去做盾牌的。
“祯娘!”凌青菀立马握住了她的手,眼眸锋利落在她脸上,“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马球场,隔墙有耳。
赵祯压抑着不快,不再吭声。
凌青菀这才松开她的手。
而越王那边,倒是很享受。越王这个人,活得恣意快活,没什么自卑感。
所以安檐让着他,他也觉得安檐识趣,而不是觉得安檐瞧不起他的球技。
安檐球技太精了,跟安檐打球,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越王就没有半点乐趣。
越王出来打球,原本就是为了寻乐。安檐弃赛退出,越王很满意。
“安大人颇有几分眼色,是个很不错的,将来我也要重用他。”越王美滋滋的想。
和其他很多人一样,越王也觉得皇帝是要把皇位传给他。
安檐这么知道轻重,越王对他颇为满意。而且,安檐高大又英俊,就这一点,越王也很喜欢他。
越王爱美男子,也爱硬汉,他这个人,什么口味的都喜欢,除了女人!
安檐弃赛之后,上了箭楼的雅间。
赵祯还在。
见安檐回来,赵祯就道:“我想起我还有些东西,放在我自己的雅间里,我去拿了来。”
赵祯爱马球,故而这球场有个她固定的雅间,时常供他们兄妹看球的。
她见安檐一进来,瞥见她就蹙眉,便知道安檐觉得她碍事。赵祯心情也不太好,没心思应付安檐,就转身走了。
“二姐姐,我回头自己回家。”赵祯走到门口,又添了一句,然后不等凌青菀挽留她。
她是不打算回来的。
安檐颇为满意,说:“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赵祯这么明事理,安檐对她的印象就不错。
凌青菀则轻轻咳了咳。
他们俩坐定,场上又传来鼓声,球赛的第二回开始了。
没了安檐,场上的水平顿时平衡很多,越王也意气风发,英姿威武,打得非常起劲。
四周皆有呼声。高赞越王的球技。
越王很享受。
没有安檐的对比,越王的马术和球技的确不错,他也当得起赞没。
“太厉害也不好,总是要被迫下场。”凌青菀低声对安檐道。
她第二次见他打球,两次他都是只打了一回,就把剩下的两回交给别人玩,被迫离开。
太高高在上。也容易被人排挤。
高处不胜寒啊。
安檐就笑了。
他牙齿整齐。笑起来没了半点威严和煞气,只剩下温润,甚至带着一点憨气。
“手给我。”安檐不回答凌青菀的话。只是说。
凌青菀不解。
她将手伸出来。
安檐就握住。他张开五指,与她的手指相连。她的手指柔软凉滑,他的手指粗粝坚毅,彼此都能感觉心头微颤。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拉着她的手,将目光转向了场地里。
安檐很认真的把剩下的球赛看完了。
最后。越王带着石庭那队,赢得了四个球,兴高采烈的;而安檐原本那队,之后没有再得球。只有安檐第一回赢的三个,于是输了。
越王打得高兴,又没有将骏马送出去。畅快舒坦。
离场的时候,越王还派人给安檐送了些新鲜的果子:“大王说给安大人解渴的。”
看得出。越王今天很赏识安檐。
安檐没说什么,只是道谢。
他把果子放在一旁,没有动。
“回家吧。”结束之后,安檐对凌青菀道。
凌青菀点头。
她跟着安檐回家。
今天的马球赛,安檐唯一的目的,就是误导众人、甚至误导越王自己,让他们都相信,皇帝要禅位给越王。
所以,打球并非安檐的初衷,输赢他就更加无所谓了。
他们乘坐安檐的马车回去。
凌青菀端坐在安檐对面。她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深邃的面容。
凌青菀沉吟再三,终于在这一刻下定决定,跟安檐说:“安郎,我不想冒险!”
安檐转脸看着她。因为白皙,她的面容在光线朦胧的车厢里,似月夜盛开的玉簪花,有种清润的光萦绕。
“。。。。。。你决定了?”安檐沉声道。
他一下子就明白凌青菀要说什么。
这种默契,存在他们之间,让两人的心路格外明亮。
她知道他的心,他亦然!
“是!”凌青菀道。
她的声音,肯定坚决,没有半分犹豫。
安檐向她袒露心迹的时候,她当时吓住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菀儿怎么办?
可是,这些日子,她渐渐想了更多的事。
她离开是否,不仅仅与安檐有关,还跟凌家众人有关。
假如她真的离开了,菀儿并不能得到所谓的“公平”。另一个灵魂入住,她会是什么样子的人,怎么对待凌家众人,都无法预计。
这样是有风险的。
凌青桐说过,上辈子母亲因为念如的遭遇而一命呜呼,焉知这辈子不会因为凌青菀?
菀儿已经去世,卢九娘不能因为她,而让凌家承担风险。
“以后不后悔吗?”安檐搂住了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说,温柔的语气里,有几分宠溺,“以后会不会觉得不忿?”
“不会!”凌青菀继续道,“安檐,我是个普通的女人,我会犹豫、会迷茫、会顾虑甚多。但是,一旦我下了决心,就不会再左摇右摆!
我不想冒险了,万一不成功,或者将来的‘菀儿’人品不济,我就是弃凌家于不顾。”
“万一不成功,你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