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栋点点头。
祝由是巫术之一,常用在医学上,用符咒来消除疾病。在乡下,祝由婆比赤脚大夫还有灵验。
但是,城里的郎中医术更好,所以大家比较相信郎中。
凌青菀突然提到祝由,让安栋愣了下。
“《黄帝内经》,是比较古老的医书,里头提到过‘祝由术’。如今,祝由早已被人怀疑,但是我学得点皮毛。
你瞧,大表嫂的病,久治不愈,太医们方法都尝试遍了,兴许换个法子能好。假如你听我的话,我用祝由术让大表嫂好起来,岂不是你的功劳?”凌青菀笑道。
安栋愕然。
“你会祝由术?”他反问凌青菀。
凌青菀肯定点点头。
安栋就往她脸上瞧。瞧了半晌,也看不出她到底是说真的,还是胡编。
“我当然想大嫂病愈的。”安栋最终道,“她一日日消瘦,看着很可怕。但是你的祝由术,为什么非要大哥回来?我来代替,不成么?”
安栋非常在乎家人。
像他大嫂,也是他的家人之一,他也为嫂子的病提心吊胆。不过,照如今这么拖下去,吃药没什么起色,大嫂的病只怕凶多吉少。
已经请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还是无效。
接下来,能碰到比太医更厉害的大夫,就要靠运气了。而运气这种东西,比祝由还要玄乎。
“你不成!”凌青菀道,“必须要大表兄,而且要他在十五之前赶回来,且要死死瞒住家里和大表嫂。”
“为什么是十五啊?从信阳到京里,去信就要五六日,再回来就也要二十天。今天都初二了,十五不能赶到的啊。”安栋道,“干嘛还要瞒住家里?”
“祝由是很神圣的。”凌青菀道,“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你若是信我的,就立马给大表兄写信,越快越好。”
安栋狐疑看着她。
凌青菀的话,安栋半个字都不信。
然后,凌青菀又道,“你去信这段日子,家里仍会给大表嫂请大夫的,又不耽误她治病。多个法子治好她,难道你也不愿意尝试吗?”
这话,彻底打动了安栋。
的确啊,给大哥写信,无非是将来安栋挨骂,却不影响大嫂治病,甚至还可能真的是另外一个法子。
万一凌青菀的祝由真的有效,那么大哥默默回来,大嫂痊愈,父母岂不是要对安栋刮目相看?
安栋的确没有雄心壮志,不像他两个哥哥能吃苦。但是,每个人都喜欢一鸣惊人的感觉。
安栋心思就活泛了。
他当即坐到了凌青菀身边,紧紧挨着她,低声问道:“菀儿,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祝由?若是我瞧着有趣,我都依了你的。”
凌青菀说祝由是神圣的,故而安栋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份神圣。
凌青菀微笑。
屋子里的光线微黯,丫鬟们都站在远处,只有安栋挨着凌青菀,似亲密的恋人。
她脸上,有种朦胧的光,让她的神态格外庄严神秘,安栋竟然在心头对她产生了种信任和膜拜。
凌青菀刚要解释,突然东次间的银红毡帘一挑,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携带凛冽寒风。
是二表兄安檐。
凌青菀愣了下。
安檐瞧见他们俩,靠得那么近,似耳鬓厮磨、喁喁情话,顿时脚步就愣在那里。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安栋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僭越了,还笑嘻嘻道:“二哥,你怎么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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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朴质
更新时间2015…4…14 17:45:02 字数:3579
第021章朴质
安檐陡然而至,凌青菀着实没想到。
自从知晓母亲和姨母的打算后,凌青菀看到安檐,心里就发凉,恨不能立马起身避开。
不过,这是安家,凌青菀若是起身离席,不免骄纵。故而,她收敛好情绪,静静微笑,不露异常。
安檐的怔愣也是一瞬。
而后,他踏进东次间,表情清冷对他弟弟安栋道:“我下午和几个朋友去打马球,上次你借走我的那根鞠杖,还要用吗?”
“不用。”安栋笑道,然后喊了一个小丫鬟,“去里屋把那根鞠杖拿出来。”
安檐是来拿自己东西的。
安檐此人,寡言冷漠,看上去似块冰。
凌青菀打量他一眼,心突突的想:“他的心一定也是冷的。若是嫁给他,要捂热他这么个人,需得多累啊?”
她想要找个知冷知热的男子,呵护她,而不是让她处处迁就。
想到此处,凌青菀不着痕迹叹了口气。
很快,安栋的丫鬟把鞠杖拿了出来,交给了安檐。
这是根很普通的鞠杖,弯月鞠杖头,白木杖身,朴实简单。
京里流行打马球,鞠杖是打马球的必备器具。京里的贵族们,喜欢装饰他们的赛马和鞠杖。
像鞠杖,杖身镀金,杖头、杖尾装饰宝石,璀璨华贵。
像这种普通的鞠杖,已经不常见了。
凌青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起身很喜欢简单干净的东西,安檐用这么质朴的鞠杖,凌青菀没想到。
正巧,她和安檐的眼神撞到了一处。
安檐捕捉到了她的好奇,犹豫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仍是冷着脸,拿着自己的鞠杖出去了。
“我二哥打马球,只赢不输。我几个朋友都说,他的鞠杖是施了法的,所以我借过来玩了几回。”安栋笑着跟凌青菀解释。
凌青菀失笑,点漆眸子含笑,问道:“赢了吗?”
“赢了!”安栋高兴道,“你别看他那根鞠杖不装饰,实则很重,比我们的鞠杖重多了。我拿到手里,心想完了,定然挥不起来。
最后上场,挥起来的确费劲些,可是百投百中,真是神物!让他送给我,他不肯,我就赖着不还他。”
凌青菀忍俊不禁,笑靥明媚。
安栋很孩子气。
“。。。。。。君子不夺人所好。”凌青菀道,“你若是喜欢他那根鞠杖,问他是在哪里打的,自己去打一根,不是一样?”
“他从太原府军中带回来的。”安栋懊恼道,“难不成我专门跑去太原府打鞠杖?我爹非要骂死我。”
安家想从太原府弄东西回来,不是难事。可是马球终归只是玩物,千里迢迢去弄鞠杖,的确会挨骂。
玩物丧志呢。
“上次听我娘说,过完年要二表兄送我们几个去太原府,给外祖母拜年。。。。。。”
“真的?”凌青菀尚未说完,安栋便神色大喜,“那太好了!我一定去!”
凌青菀又笑起来。
安栋心情不错,眼眸璀璨明亮,跃跃欲试。
他心情很好,凌青菀又趁机道:“你打算给大表兄写信么?假如大表嫂病情有变,咱们可就去不成太原府了。”
安栋心想:对啊,还要一个月就过年了。假如大嫂不能痊愈,他们怎么可能去太原府呢?
谁还有心思去玩?
不仅仅太原府过不了,年也过不好的。
安栋非常喜欢热闹。
“好,我来写。”安栋咬牙道,“要怎么做,你告诉我。假如出了事,你也要帮我顶些。”
凌青菀哈哈笑起来,道:“好,我帮你!”
她第一次这么开怀大笑。
她甚至亲自帮安栋磨墨。
安栋就看到她的手,纤细白皙,似块无瑕的玉,隐约泛出清辉。安栋从来没见过这么细嫩的手,当即捉住了她的手。
凉软细滑,像上好的绸缎。
凌青菀一怔,差点打翻了墨盒。
“做什么?”她神色一敛。
安栋惊喜笑道:“菀儿,你的手真软,像绸子一样。”
他眼神纯净,没有半点杂色,单单是瞧见了稀罕东西的惊喜,没有色|欲。
凌青菀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只是踮起脚尖,重重拍了下他的额头:“好好写字。再分神,我就要拿戒尺打你!”
再柔软的手,也是有几分力气的。
安栋的额头被她打得一阵刺拉拉的疼,轻轻吸了口气,果然不敢再走神,按照凌青菀的意思,给信阳写了封信。
信的内容,都是凌青菀口述,安栋书写的。
在信中,安栋让他的长兄安枫腊月十五之前,必须赶到京城。然后,又着重写了大嫂的病情。
“菀儿,是不是有点过重?”安栋看完,觉得写信应该对病情轻描淡写才对。
可是凌青菀的口述,是把大嫂写得病入膏肓。
大哥瞧见这封信,肯定要吓死了。
字面上就病入膏肓,又明知半个月赶不到京城,还如此要求,大哥只怕以为大嫂真的不行了。
“。。。。。。要不,重写吧?”安栋自己读了一遍,感觉不妥。
凌青菀却笑道:“放心吧,这样才管用。祝由术神秘,不能妄议。”
她堵住了安栋的话头。
安栋就不再说什么。
而后,凌青菀亲眼瞧见安栋把书信封起来,再喊了管事,动用姨父的关系,把这封信十万火急送到信阳府去。
安栋反复叮嘱管事,不准告诉大人。
凌青菀松了口气。
她再三叮嘱安栋:“这事,你也不用告诉姨父姨母,更别告诉大表嫂。否则,大表兄回来也无用,到时候你就白费劲了,还要挨骂。”
安栋只是单纯,又不是傻子。
凌青菀说的,他都明白,于是他点点头:“放心放心,祝由术神秘莫测,我岂敢乱说话?”
万一不听凌青菀的话,大嫂的病不得好,安栋也难受。
大嫂像他的亲姐姐一样。
况且,大嫂总是不好,安栋过年也不能出去玩,太原府也去不了呢。
两人这边忙碌了半天,把信神不知鬼不觉送出去,已经到了晌午。
姨母那边,派了个大丫鬟过来请凌青菀和安栋去吃午饭。
外头仍是寒风呼啸,吹得衣袂飘扬。
凌青菀跟着安栋,去姨母的正院用午膳。
她进门的时候,姨母瞧见凌青菀的面颊,被寒风吹得泅开了一抹冷红,让她皎皎眉眼更是璀璨妩媚。
她穿着的风氅,宽大厚实,越发衬托她腰身纤柔曼妙,娴静里透出雍容。
她手里抱着那只黑猫,映衬得她肌肤欺霜赛雪的白皙。
“菀儿真是长大了。”姨母心想,“现在是个大姑娘了。”
从前的凌青菀,五官精致,清秀里带着几分稚嫩。如今,纤细的腰身开始玲珑有致,眉眼也多了份娇柔妩媚。
少了女孩儿的青涩,添了女人的明艳。
姨母很满意。
“娘,太医给大嫂开了什么方子?”安栋一进屋,就问姨母。
姨母微笑的脸,顿时就添了几分愁色:“这次开了补中益气汤,说你大嫂乃是气虚脾弱。”
之前就有太医说过,周氏是脾弱。用药了之后,一点用也没有。
这次,虽然换了方子,但仍是照脾弱来治疗,不知道可有用。
姨母忧心忡忡。
“大表嫂的确是气血脾弱导致的腹泻,太医没有说错。”凌青菀笑着开口道,“姨母宽心。。。。。。”
姨母冲凌青菀笑道:“你真的学得了医术么?”
凌青菀轻轻嗯了声,没有否认。
姨母道:“姑娘家学点医术,这是大本事。整日针黹女红,又有什么用?那些事,丫鬟仆妇都能做。。。。。。”
凌青菀心底讶然。
她着实没想到,她的姨母竟有点“离经叛道”。饶是如此,姨母的想法,凌青菀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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