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有票没?”魏伟问我道。
“没有。”我摇摇头,颓然的坐在箱子上,接着说,“你还好,明天下午就能在这买到票,而我还得到武昌。”
“怎么了?”
“我咋知道,点背呗。”
魏伟不再说话了,我也沉默,汉口火车站现在已是灯火通明,人潮汹涌,我望着悄然浮现的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突然感到这个世界真他妈荒谬,人活在命运的转盘上,不可逆的转动着,被世界折磨来折磨去,却仍贱贱的对它留恋不已。我望着车站对面的车流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辉煌的灯火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笼罩在一层青烟中般不真实,也许吧,对我来说,不是心碎的幻影就是痛苦的真实。
“行了,魏伟,那我先走了,再晚就没有到武昌的车了。”我站起来对魏伟说道。
魏伟也站了起来,眼神里流露出凄惶和茫然,他说:“陆寒,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武昌吧,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我笑着拍了拍魏伟的肩膀,说道:“傻了,你去武昌干嘛,在汉口又不是买不着票。”
“那好吧,一路保重,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面。”
“你也保重,兄弟。”我和魏伟拥抱了下互相道别,各自踏上未知的的旅程。
火车站旁一家报亭的老板告诉我从汉口到武昌有十路公交车可以坐,站台离这有几百米远,我谢过了老板向站台走去。武汉是中国四大火炉之一,虽然现在已经是十月份的傍晚,但是仍然燥热难耐,走了几十米,汗已经浸湿了衣服,我喘着粗气停下,揉了揉被勒的生疼的肩膀,站台就在前面不远处,然而此时却显得如此的遥远,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早已饥肠辘辘,在一个陌生的大都市里,一个瘦黑的少年,穿着脏兮兮的军装,吃力得带着四个大包,举步维艰,汗水顺着他的脸不停往下流。一路上很多人都好奇的望着我,我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但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知道以后的路会比这更加艰险难行,如果我连这都征服不了,那只能向命运屈服了。
坐十路车到武昌后已经快九点了,才下车,就有很多妇女过来问:住宿不了,有电视热水。
我把所有的钱从兜里掏出来,数了一下,总共才一百多,所以我磨了半天嘴皮子才以十块钱的价格要了间房子。
“老板,还有多远。”我停住脚,呼呼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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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了,不远了,就在前面。”
一直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她家的旅社,这一片黑灯瞎火的,地面上全是臭水,溅得我一裤子都是。
那妇女将我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一张床,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我放下行李,随手摸了一把,尽是灰,而且整个屋里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霉味和死老鼠的味道。
“老板,这里也太脏了吧。”
“当兵的,你也不看你花了多少钱,不住你可以走撒。”妇女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行了,你这有方便面嘛,给我一桶。”此时,我都快饿晕了。
吃完泡面,也没脱衣服就躺床上了,才闭上眼睛,就感到脑子里“嗡嗡”直响,就像里面有一个我小时经常吹的哨子一样。身体虽然很疲惫,但是却难以入眠,这些天发生的事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回放,每放一遍,心里的伤痕就加深一份,甚至喘不过气,这个夜,是那么的漫长。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2003年10月6日晚上八点,我坐上了回到梦阳的列车。
后记:陆寒回到梦阳后,又回到梦阳一中复读,但是他所背负的各种痛苦令他难以再支持下去,特别是两个月后,在大街上,他遇到了倩妮的嫂子,嫂子告诉他一个令他心碎的事情,倩妮和她丈夫从老家来梦阳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双双遇难。陆寒没有哭泣,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对倩妮的爱是他心中唯一的绿洲,而那个明眸长发的女孩香消玉陨后,陆寒的心已经是一片荒芜,在草草的度过一个学期后,陆寒毅然的在漫天风雪中踏上了火车,回到了他曾在那渡过童年的新疆,至少那里还有一些他认为对于他生命很重要的回忆。在陆寒的背后,则是他父母、妹妹麻木的眼神。
好了,这个故事讲完了,记忆的流水已近干涸,而靠着对往事回忆生存的我就像一条干渴的鱼一样徒劳的挣扎着,迎接着不可避免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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