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丰收,还给副主任宋群带了两万块钱,让他一道回来替丰收跑跑腿儿。而,宋群也好久没见蓝婷了,便亲自开车陪丰收一行回到北原。
丰收是丰九如的儿子,身上有着一股纨绔子弟特有的颐指气使和不可一世。他安排朋友在北苑大酒店住下,对宋群说:“宋主任,你先陪哥几个休息休息,我出去一会儿。另外,你可别和我尚叔打招呼,他要知道我回来了,我爸我妈马上就会知道,到时候把朋友晾在这儿就没面子了。”宋群问丰收说:“你干什么去?”丰收说:“我先去看看我爷爷,这是我们家的规矩。要不先去看我爷爷,第一个不高兴的就是我爸。他那脸儿一黑,三天都不带理你的。”宋群成天接待赴京的市领导,早听说丰书记是个大孝子原先还不太信,听丰收这么一说方才真的信了。便点头说:“孝顺些好啊,还是丰书记教子有方。丰收你去吧,这儿的事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决不让你的朋友挑出一丁点的毛病。”
丰收虽然幸运地生在了领导家庭,但还是没他妹妹丰硕幸运,他上大学时,丰九如刚从狼山调回到北原任常务副市长。常言道“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常务副市长看上去虽然比县委书记级别高,却没有县委书记有实权。政府不像企业,企业是经理责任制,政府就不同了,不管是乡政府、县政府、市政府,书记都是一把手。尽管丰九如在狼山任县委书记时也是大权独揽、一手遮天,但狼山毕竟只是一个县,又是北原最穷的县,丰九如手再黑也捞不了多少。调回市里后,大事有市委书记做主,日常工作有市长主持,轮到他这儿也就没多少实权了。所以,丰九如那时候还没能力送丰收出国深造。尽管如此,丰收在四年的大学生活里还是花了他近30万。后来,丰九如当了市长、市委书记,权大了来钱的地方也多了,丰收便不断地向家里要钱,在北京买汽车、买别墅,整日花天酒地的搞得丰九如好不头疼。最让丰九如生气的是丰收去年炒股,一下子赔进去近300万,因为这丰九如险些背过气去,把丰收痛打了一顿。可丰收是丰长命的心尖肉,他自己没儿子,抱了丰九如,现在好容易有了能给丰家传宗接代的孙子,能不亲?能不疼吗?丰收挨了打,丰长命便对儿子说:“九如呀!你怎么能动手打孩子呢?你拿道理教育他嘛!你把他打坏了怎么办?”丰收不但有爷爷庇护,母亲更是他的后盾和保护伞。鲍晓琴也替丰收辩解说:“老丰,丰收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也是想赚点钱独立自主的嘛!股市跌了他有什么办法?谁不想赶上牛市?再说了,倒霉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因为炒股赔了钱跳楼的都有,儿子没跳楼已经够咱幸运的了。”不过,鲍晓琴知道股市风险大,答应给丰收换一辆最新款的宝马,条件是丰收从今往后再不炒股了。
丰收不爱学习,上大学还是鲍晓琴找了市教委主任,教委主任亲自安排找了个好学生冒名顶替代考的。大学毕业后,丰九如又托门子、找关系,花重金把他安排到国家建设部。按说如此优越的工作环境,丰收该安心了吧,可他偏偏好高骛远、不求上进,工作没半年便被同事们送了个“丰衙内”的绰号。丰收把驻京办当成了他的家,没事就往那儿跑,要不报销些条子,要不就是借钱。开始一次借个三万、五万,后来胃口大了,一借就是十万、二十多万的,搞得办事处主任提心吊胆,生怕出了事。不过,丰收到是守信用,隔一段时间便把钱还了。有人给他算了算,他这几年光从驻京办就借过二百多万。不愧是市委书记的公子,大手笔呀!
宋群把丰收的朋友安排好,去餐厅订了最豪华的雅间“北国风”。看看表,丰收该回来了,便到休息大厅找个角落坐下,要瓶冰镇矿泉水边喝边等着。
第四章 公子(2)
宋群正独自坐着,忽然看见蓝婷从酒店外面进来,她穿一条素色短裙,戴一顶凉帽,鼻梁上还架着副墨镜。宋群意外地看见妻子心里高兴,站起来正欲喊她,又一想还是给她一个惊喜吧!便坐下掏出手机,拨通蓝婷的手机说:“喂,蓝婷吗?你在哪儿呢?”蓝婷正在等电梯,见宋群来电话了,说:“是你呀?我在回家的路上。”宋群心里咯噔一下,蓝婷不是正在接他的电话吗,怎么说是在回家路上?他问:“是吗?听你的声音不像在路上呀!”蓝婷却说:“是在路上,已经到家门口了。喂,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宋群正想告诉蓝婷说他现在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又一想蓝婷怎么变得神秘兮兮的?明明站在酒店的电梯门口,为什么要撒谎说是在回家路上?他多了个心眼,说:“我这几天就回去,你那儿好吗?”蓝婷说:“挺好的,嗳!你回来时记着给我买几身衣服,尺寸照旧。”宋群的脑子一片茫然,说:“好吧!回去见。”蓝婷说了声“再见!”便压了手机,然后微笑着走进电梯。
给蓝婷打完电话,宋群的心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蓝婷为什么要撒谎?她到酒店是来会什么人?
其实,宋群心里一直有个难解的谜团。自己这两年突然交了好运,一个多年没人理会的小干部竟然被重用调到了驻京办,还毫不费力地当了驻京办副主任。难道是自己有才华?不对呀!这年头才华对人没有多大的用处。还有,蓝婷跳了多少年舞也没人重视,怎么突然就被调到市委宣传部当了科长,很快又被提拔为文联副主席了?那可是副处级呀!他经常和赴京的大小领导打交道,知道在北原弄个副处级不容易,不花个十万、八万的连门儿都没有。有人工作了一辈子,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熬个主任科员的待遇而已。另外,蓝婷这两年也阔绰了不少,花钱如流水不说,去年还集资了一套150平米的房子,连装修花了近30万。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文联没多少油水,就算有能轮到她吗?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宋群这么一想,一个念头很自然地便蹦进了脑子:莫非蓝婷有外遇了?那么,这个能量巨大、无所不能的男人会是谁呢?
丰收去看爷爷的时候,丰长命正和梁玉敏怄气。
丰长命娶过梁玉敏没多久就明白了,梁玉敏之所以嫁给他不是看中了他这个糟老头子,而是看中了儿子的权力。当初,鲍晓琴给他介绍梁玉敏时他很自卑,他要房没房要地没地,要文化没文化要财产没财产,除了一副好身板,其它的是一无所有。相梁玉敏那天,他羞得无地自容,你一无所有,吃喝穿戴都是儿子供的,有什么资格娶老伴呀?何况娶的还是个有文化、有工资,比自己小18岁的城里女人。就算娶过了,拿什么养活人家?可是,他没料到梁玉敏居然愿意嫁给他,并且一点条件都没提。那时候他想,也许是人家看上了咱的忠厚老实,咱以后一定要好好善待人家。但,他很快就什么都有了,有了尚小朋送的新房,有了那些处长、局长送的贺礼,他没花过她一分钱,没沾过她一点光,甚至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没见过她的工资。他明白了儿媳为什么敢给他介绍这样一个女人做老伴,因为他根本就不比她矮一截,因为他有个好儿子。
梁玉敏待丰长命倒也不错,洗衣做饭、打扫家里她都包了。当然,尚小朋给丰长命的那25万块钱也都由她掌管着。她的脸总是笑眯眯的,不挑剔他、不找他的毛病、不嫌他是农村人。丰长命也觉得这段姻缘挺美满,唯一不顺心的是梁玉敏事情太多,总是给儿媳找麻烦。娶过她的头一年,她找鲍晓琴给下岗的女儿安排了工作,把在环卫处工作的大儿子调到了税务局,把在工程队当瓦工的二儿子调到了国土资源局。再往后,她又找鲍晓琴给女婿、媳妇换了工作,把一家子都安顿下来了。按说她也该知足了,可她不知道哪儿的那么些亲戚,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到她嫁给了市委书记的父亲,一个个排着队地来,有想解决工作的,有想承包工程的,有想从银行贷款的,还有来借钱的,搞得丰长命晕头转向,连顿消停饭也吃不上。
第四章 公子(3)
中午,梁玉敏一个乡下远房亲戚又来了,那是一个不着调的二百五,说是在村委会当主任,想让丰九如给写个条子,找县里要个乡长当当。丰长命听着不顺耳,皱起眉头说:“乡长有什么好当的?成天收农业税,搞计划生育,都是些得罪人的事情,既费脑子又不讨好,我看还不如当村委会主任省心呢。”那小子听了嘿嘿一笑,神秘地对丰长命说:“老姨夫,这您就不懂了,当乡长好啊!能弄上钱。”丰长命白他一眼说:“可不,不用下地劳动,坐在那儿挣工资,当然好了。”那小子却摇着头说:“咦!老姨夫,工资算个啥?您想想看,现在都是大乡了,一个乡上万的人口,每人头上一年弄他一块钱不算多吧?可聚到咱手里时,一年就是上万块钱呀。若是弄他两块钱呢?您说这油水大不大?”那小子说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丰长命气得脸色煞白地说:“那是腐败,你懂不懂?要是不懂,回家看电视去!告诉你,腐败是要杀头的。”谁知那小子脸不红不白地呵呵一笑说:“杀头?老姨夫,您别吓唬我了,我好歹是个干部,还不懂得这些?现在谁当官不为弄几个钱花?不瞒您说,我当个村委会主任,全村就数我家的房子盖得最好,我这脑袋不还长在肩膀上吗?还腐败呢,啥叫腐败?腐败就是好日子!你不腐败,能抽上带把儿的烟?能喝上盒盒装的酒?能勾引上年轻的小寡妇?能蹬上屁股冒烟的电驴子吗?老姨夫,我看您也太保守了,赶明儿我当了乡长,逢年过节的您就甭买鸡了,咱家养的本地小公鸡是绝对的绿色食品,您可着劲儿地吃。”丰长命生气了,吼一声:“滚!你给我滚!还想当乡长呢,我看你这村委会主任也兔子尾巴长不了了。”说着,跳起来连推带搡地把那小子推出了屋。梁玉敏一见,立刻拉下脸说:“你也太不给人脸面了吧?能办就办不能办算了,总不能把我的亲戚往门外推呀!”丰长命也恼了,气呼呼地说:“我儿子的市委书记是给共产党当的,不是给你们家当的。你看看你的亲戚,说出来的叫人话吗?我看呀,狗屁都不如。还想当乡长呢,整个一个二杆子。”梁玉敏脸色煞白和丰长命吵道:“我亲戚咋了?你二女婿不也是个二杆子吗?他怎么就当得了乡长?我亲戚是过得不好才来找我的,他们要一个个地都像你孙子开着宝马车,孙女在英国留学,还用来找我吗?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呀!”边说边掏出50块钱,开门递给还在门外等着的那小子说:“你呀,说话真不着调,满口胡言乱语,一句正经的也没有。你先回去吧,以后找个机会我给你说说,办成办不成可不一定呀!”丰长命一听,说道:“你还要说呀?这事我做主,没门儿。”梁玉敏关上门,口气缓和了些说:“这不是哄人嘛!我不哄他,他能走吗?”丰长命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算了!算了!我睡觉去。”然后,他趿拉着鞋进卧室去了。
丰长命一觉醒来见梁玉敏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一看就是还在怄气。他也不说话,沏杯茶正要坐,听得有人敲门,公主又“汪汪”地叫起来。丰长命看看梁玉敏,见梁玉敏没有去开门的意思,只好放下茶杯,叹息一声道:“唉!不知道又是哪个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