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们本身经过衰变过程、死后最终也转变成致命的气候。
当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侯爵听说在皮埃尔福发现在洞|穴里——即四
周完全是腐烂的成分土壤——住了七年之久的人时,他真是喜出望外,叫人立即
把格雷诺耶带到他的实验室,为他作了彻底的检查。他觉得自己的理论最清楚地
得到了证实:致命气体已经严重地损害了格雷诺耶,他二十五岁的身体已经明显
地出现了老人一般的衰变现象。唯有这一情况——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这么说
——即格雷诺耶在他被关期间仍食用离开土壤的植物,可能是面包和水果,阻止
了他的死亡。他认为,如今只有使用他设计的活力空气换气设备把有害气体彻底
驱逐出去,才能恢复到过去的健康状况。他在蒙彼利埃市①的王府贮藏室里有一
套这种设备,他说,若是格雷诺耶同意让自己作为科学上验证的对象,他不仅可
以把他从绝望的土壤气体污染中解救出来,而且理所当然地还会使他得到一大笔
钱。
两小时后,他们便坐在了车子里。虽然道路非常糟糕,但他们还是花了不到
两小时的时间就走完了到达蒙彼利埃的六十四里路程;尽管侯爵已上了年纪,可
他仍坚持鞭打马车夫和马匹,有几次车杠和弹簧断了,他也亲自动手修理。他为
自己幸运地发现这稀罕的人而欢欣鼓舞,迫切希望能尽快把他交给有教养的公
众。与此同时,格雷诺耶一次也不能离开马车。他穿着破烂,全身裹着一条沾满
湿泥和粘土的粗羊毛毯,只好坐着。在路上他靠野菜根充饥。侯爵希望通过这种
方式使土壤气体污染的理想状况再保持一段时间。
到达蒙彼利埃后,他叫人把格雷诺耶立即送到王府的地下室,发出请帖给医
学院、植物协会、农业学校、化学物理协会、共济会分会以及这个城市至少不下
于一打的所有其他学术团体的成员。几天以后——即格雷诺耶离开山上孤寂的生
活整整一周后——格雷诺耶出现在蒙彼利埃大部L堂的小讲台上让四百个学者
观看。成为这一年科学上轰动的事件。
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侯爵在报告里把他称为致命的土壤气体理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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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确性的活证明。他逐渐撕去他身上的破布,同时解释腐烂的气体对格雷诺耶身
体所产生的毁灭性影响:这儿有气体腐蚀引起的脓癌和疤痕,那儿胸部有一个巨
大的亮晶晶的红色癌肿,皮肤到处都在坏死,甚至骨骼也出现气体引起的明显的
畸形,畸形足和驼背显而易见。脾、肝、肺、胆等内脏和消化器官也已受到气体
的严重损害,他说,若对放在这展出的人脚前一只碗里的、大家看得见的粪便样
品进行分析,无疑可以证明这点。因此可以概括地说,生命力由于“塔亚德致命
气体”七年的污染所受的麻痹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以致这个被展出的人——此
外,他的外表已经显示出显著的鼹鼠般的特征——订租提一活着的人,不如祸是
个会舆死亡的人_r。然而演讲人又说,他将自告奋勇,对这必死无疑的人进行
换气治疗,并输之以健身的饮食,在八天内做到让每个人都一眼看出_全治愈的
迹象。他要求在座的人在一周内亲眼观看这一预后诊断的成功,而这成功无疑应
当被视为致命的土壤气体理论之正确性的有效证明。
讲话取得巨大成功。学者们对讲演者报以热烈的掌声,然后从格雷诺耶所站
的小讲台前鱼贯走过。格雷诺耶衣衫破烂不堪,身上有旧的疤痕,身体畸形,这
些事实使他的外表给人以非常可怕的印象,以致每个人都认为他已经烂掉一半,
无可救药了,虽然他觉得自己是绝对健康、精力充沛的。一些先生像医生那样为
他叩诊,给他量量身子,瞧瞧他的嘴和眼睛。几个人和他说话,打听他在洞|穴里
的生活,询问他现在的健康状况。但是他严格遵守侯爵事先的吩咐,只用一声压
低的喉音来回答这些问题,同时他用两只手指着自己的喉头作出无能为力的姿
势,以便表明喉头也已经被“塔亚德致命气体”蚀坏。
展出结束后,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又把他装入马车,运回家放在王府贮藏室。
在那里,侯爵在医学院几位选出来的大夫参加下把他关进健身空气换气设备,这
是一座用松木板造起来的小房子,它借助一个比屋顶还高得多的吸气烟囱通人完
全没有致命气体的高处空气,这空气再通过装在地板上的皮革制活瓣流出。这套
设备由一组工作人员日以继夜地精心操作,始终保持运转状态,保证安装在烟囱
内的通风机不致停转。格雷诺耶就这样不停地由清洁的空气冲洗着,而且每隔一
个钟头,一扇装在侧面双层墙内的空气小闸门为他供应一次远离土壤的有营养的
食品:鸽子汤、云雀酥饼、野鸭肉丁、糖水水果、用生长得特别高的大麦狲作的
面包。比利牛斯山葡萄酒。岩羚羊奶和用养在王府阁楼上的鸡制作的泡沫冰淇淋。
这种去除污染和恢复活力的治疗持续了五天。后来,侯爵叫人关闭通风机,
()
把格雷诺耶带到盥洗室去洗雨水澡,他在温水里泡了几小时,最后用安第斯山的
城市波托西的核桃油肥皂从头到脚擦洗了一番。人家给他剪手指甲和脚趾甲,用
淘得很细的白云石灰给他活牙,把他的头发剪短、梳理、烫好并扑上粉、请来了
裁缝和鞋匠,格雷诺耶得了一件绸衬衫,衬衫的胸口有白萝饰,袖口有白把。他
有了丝袜沙D衣、裤子和蓝色天鹅绒背心,有了漂亮的带扣黑皮鞋,右脚的一只
鞋胶合得非常精巧,正适合他的畸形脚二侯爵亲手为格雷诺耶有疤痕的脸涂脂抹
粉,给他的嘴唇和脸颊涂上胭脂红,拿根不软炭笔给他画了高雅的拱形眉毛,随
后还为他喷洒自己的私人香水,一种相当普通的紫罗兰香水。最后他向后退了几
步,过了很长时间,才由衷地说出了他激动不已的话。
“先生,”他开腔说道,“我为自己高兴。我对自己的才能感到惊异。我固
然对自己关于气体的理论从未怀疑过,当然没有;但是通过实际治疗而如此精彩
地证实这一理论,这的确使我震惊。您本来是一个动物,我把您变成了人。站到
这面镜子前,瞧瞧您自己!您将在自己的一生中第一次认出自己是个人,当然不
是一个特别非凡或杰出的人,但毕竟是个还不错的人!先生,请您走走!请您瞧
瞧自己,请您欣赏我在您身上创造的奇迹!”
他当面称呼格雷诺耶为“先生”,这还是头一次。
格雷诺耶朝镜子走去,朝镜子里看。迄今他还从未如镜子里看过。他看到一
位先生站在自己面前,身穿蓝色长袍和白衬衫,脚穿丝袜。他完全是本能地蜷缩
着,正如他在斯文的先生面前总是蜷缩着身体那样。可是那位斯文的先生也错绵
起来,当格雷诺耶重新站直身子时,那位斯文的先生也这么做,然后两人都在发
愣,相互凝视。
使格雷诺耶最为惊讶的是,他的外表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正常。侯爵说得对:
他看上去并不特殊,不好看,但也不特别难看、他的身材矮小了点,他的姿势有
点歪向左侧,他的脸部缺乏表情,简而言之,他的外表就像成千上万的其他人一
样。如果他现在走到马路上去,没有人会掉转头来瞧他一眼。如果他遇上一个像
他现在这样的人,那么他自己也不会对这个人特别留意。他会闻到,这个人除了
散发出紫罗兰香味外,就像镜子中的先生和站在镜子前的他本人一样没有什么气
味。
可是,十天前当农民见到他时,还惊叫着跑开。他当时的感觉与现在的并没
有什么不同,此刻当他闭起眼睛时,他感觉和当时没有一丁点儿不同。他吸进在
()
他身旁升起的空气,闻着低劣的香水、天鹅绒和刚上胶的皮鞋味;他闻着丝绸织
品时十粉、胭脂和波托西产的肥皂的微弱香味。突然,他明白了,使他成为正常
人的并非鸽子汤和所谓换气的把戏,而是几件衣服、发式和一些化妆品。一他睁
开眼睛眨眨,看到镜子里的先生也对他眨着眼,他同B胭脂红的嘴唇掠过几丝微
笑,仿佛他要告诉他,他觉得他并非完全不讨人喜欢。格雷诺耶还发现,镜子中
这个已经打扮成|人的、没有气味的形体可不能小看,至少他觉得,这形体——只
要把他化装得尽善尽美——可以对外部世界产生影响,而他,格雷诺耶,从来也
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影响。他对这形体点点头,看到他也一边点头,一边偷偷地鼓
起鼻子。
翌日一一侯爵正准备教他在即将举行的社交活动中登场时最必需的姿势、手
势和舞步,格雷诺耶假装头晕发作,浑身无力并像要窒息似的跌在长沙发上。
侯爵惊慌失措。他呼唤仆人,喊叫要扇扇子,要轻便的通风机。当仆人们急
急忙忙跑来时,他在格雷诺耶一侧跪下来,拿着地洒过紫罗兰香水的手帕给他扇
空气,恳求着,哀求他重新站起来,现在不能咽气,要尽一切可能拖延到后天,
否见关于致命气体的理论将受到最严重的威胁。
格雷诺耶蜷缩着,喘着气,呻吟着,迎着手帕挥动手臂,最后像演戏一样从
长沙发上跌下去,爬到房间里最远的角落。“不要这种香水!”他竭尽全力地嚷
道,“不要这种香水!它会把我憋死的!”值到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把他的手帕
扔出窗外,把他同样散发出紫罗兰香味的外衣扔进隔壁房间后,格雷诺耶才停止
发作,用变得平静的嗓音叙述起来。他说他是个香水专家,有着符合这职业要求
的敏感的鼻子,特别是当现在康复的时候对于某些香水有非常强烈的反应。偏偏
是一种非常可爱的花——紫罗兰——的香味使他如此大伤元气,他说只能这样来
解释:在侯爵的香水里紫罗兰根的提炼物含量很高,而这种提炼物由于来源于地
下,对于受过致命气体损害的人,比如像他,格雷诺耶,就有着破坏性的影响。
早在昨天第一次使用这种香水时,他已经觉得头晕目眩,而今天他再一次闻到紫
罗兰根气味时,他仿佛觉得人家又把他推回到自己曾经过了七年艰苦生活的可怕
的令人窒息的地洞。他的天性对此非常反感,他只能这么说,因为在侯爵老爷的
技术给他送来摆脱致命气体的人的生命后,他宁肯立即死去,也不愿再次受令人
憎恶的气体摆布。如今他只要想到用花报制作的香水,他身上的一切就会收缩。
但是他深信,如果侯爵许可的话,他马上就会复元,设计出自己的香水,以便把
紫罗兰芳香完全驱除。这时他想到一种轻得像空气一样的香水,它的主要成分是
离开土壤的配料,如杏花水、橙花水。按叶油、松针油和柏树油。他说只需在他
的衣服上喷洒一丁点儿、在脸颊和脖子上洒上几满这样的香水——他就会一辈子
不再得刚才所急轮这种西伯的威…为了明了起见,我们在这儿用正规的间接引语
复述了他的话。实际上,格雷诺耶断断续续地表达出这些来,却花了半个小时,
说话时常常被咳嗽、喘气和呼吸困难打断,其中还穿插着颤抖、挥手和转动眼睛
这些动作。侯爵得到的印象并不深。他的被保护人所表达的精辟论据,完全符合
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