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同志,从东州火车站起至花博园全长一百五十公里,如果要修一条磁悬浮铁路,每公里耗资高达亿元,全长成本将达到二百亿,我们目前根本没有这个实力,而且东州到花博园的高速公路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根本没有必要耗巨资修磁悬浮,这笔钱即使有也应该用在未来的地铁建设上。”
“闻天同志,你怎么总是和我拧着干呢?”洪文山有些恼怒地问。
何振东一看党政一把手要吵起来,连忙打圆场说:“两位领导,前面是市劳动与社会保障局的度假中心,过去看看吧。”
夏闻天不依不饶地说:“文山同志,我建议近期召开一次常委会,专门讨论东州经济向何处去的问题。”
“好吧,真理不辩不明嘛!”洪文山说完,将夏闻天甩在后面,大步向前走去。
夏闻天上任市长以来,第一次感到来自洪文山的压力,这种压力既来自政见不和,更来自于这种不和有可能引发的负面影响。
夏闻天上任前,省委书记林白同志找他谈话,特意提醒他:“肖鸿林怎么腐败掉的?甩开市委闹独立,把市政府搞成了家天下,整个一个党内个体户。绝对的权力产生绝对的腐败,要和文山同志多沟通,老同志政治经验比你多,不过经济上他是个外行,你要发挥你在经济上的优势,下点功夫尽快让东州经济走出低谷。”
6、分歧(4)
应该说夏闻天非常感谢省委对自己的信任,他憋足了劲儿,想在东州干出一番事业来,如今看来自己过于乐观了。
话不投机,洪文山和夏闻天没再搭话,他走到市劳动与社会保障局度假中心停住了脚步。因为在几十座度假中心、培训中心和宾馆、酒店工地上,场面最大的有两家,一家就是眼前的市劳动与社会保障局度假中心,另一家还没有招牌。
为了打破僵局,洪文山故意问:“闻天,旁边这家蛮有实力的,是哪家的度假村啊?”
夏闻天也不知情,他看了一眼市建委主任武志强,武志强赶紧上前说:“洪书记,这是市驻京办的度假中心。”
“有没有搞错?丁能通刚刚恢复工作,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动作?”洪文山疑惑地问。
“洪书记,是黄主任,黄梦然主持工作时上马的。”武志强解释道。
洪文山没有说话,夏闻天不依不饶地说:“文山同志,省、市各单位在琼水湖畔如此大兴土木,盖的又都是楼堂馆所,这不太合适吧?”
“闻天,非常时期,投资拉动经济嘛,等东州经济有了起色,你怎么处置这些楼堂馆所都行。” 洪文山拉着长腔说。
夏闻天无奈地摇摇头,他这时才理解了自己上任前省长赵长征对自己说的话:“闻天啊,文山同志搞党务出身,从未做过经济工作,你让他搞政治思想工作,或者抓腐败分子是一把好手,要是让他抓经济怕是要添乱,所以闻天同志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你是市长,东州经济要是滑坡,我不找文山同志,还是要找你这个市长算账啊!”赵长征的话语重心长,如今夏闻天更体会出一份特殊的中肯。
然而,洪文山别有一番心思,他觉得肖鸿林之所以出问题,就是前任市委书记王元章当初过于顾忌党政关系,一味忍让,造成肖鸿林目中无人,向市委闹独立,搞绝对权力,肆意忘形,甚至有人喊“肖鸿林万岁”,市委也听之任之。这样一个土皇帝,连市委都不放在眼里,对来自下级或民众的声音自然更听不进去了。一位人大代表对肖鸿林的工作提出质疑,肖鸿林非但不认真听取,反而提出“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人大代表”的威胁性疑问,如此一来,还有谁敢给他提意见,更不可能对他实行有效监督。夏闻天懂经济不假,但也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今天的分歧就是个例证,这样的性格不压住,听之任之,难免要走肖鸿林的老路。自己上任前,省委书记林白就嘱咐道:“文山同志,一个不受任何监督的权力,一个不受任何制约的领导,一个自律意识很差的官员,难免我行我素,发生腐败也就在所难免了。加强党的领导是对权力的最好监督。”
夏闻天并没有猜透洪文山的心思,他只是对东州经济徘徊在低谷而着急,苦于洪文山不懂经济又无法沟通,他暗打主意,不行就只好直接向林白同志和长征同志反映实情了。
这次视察花博园,无论是洪文山,还是夏闻天,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7、殿堂(1)
丁能通上任后并未着急开班子会,而是私下里找中层以上干部谈话,他想把自己离开半年多时间里驻京办发生的情况摸透。当他得知东州市驻京办竟然在花博园搞了个度假中心后,立即召开了班子会。
班子成员除了资历比较老的副主任杨善水外,其他成员都是新的,原先的人事处处长胡占发、机关党委书记兼办公室主任荣国库都被黄梦然换掉了,新上任的两位都是从东州新调来的。
黄梦然简单地对驻京办半年多的工作作了汇报,丁能通听得很仔细。听着听着,丁能通觉得不太对劲,于是阴着脸插嘴说:“驻京办搞度假中心说不过去,我们的岗位在北京,近来花博园很热闹,但是驻京办不去凑这个热闹,既然市劳动与社会保障局对我们的度假中心感兴趣,回头我给他们局长房成高打个电话,转让给他们算了,趁着那里热火朝天之际,还可以卖个好价钱,梦然,东州驻京办房地产公司运转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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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钱学礼出事后,一度进入停滞状态,最近两个月才刚刚启动。”黄梦然不动声色地说。
“梦然,我看这项工作还是你牵头吧,财政给我们拨的那点钱刚够发工资的,房地产开发要尽快见到效益。”
黄梦然最怕丁能通把他挂起来,但是他没有想到把他撵了出去,撵出去也好,落得个自由自在。
“当前最重要的工作是完成夏市长交代的调研课题,”丁能通接着说,“驻京办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效能,为东州改革开放事业服务,如何在新形势下搞好功能转化与提升,我看就由占发同志牵个头吧,他搞调研有经验,国库同志配合一下,两个人一个是调研小组组长,一个是副组长,我们驻京办还缺两位主任助理,回头我和市委组织部打个招呼,就提名国库和占发吧,这样搞调研方便,善水、梦然,你们看怎么样?”
杨善水和黄梦然分别点了点头,其他班子成员没意见。
“就这么定了,对了,善水,你把接待工作抓起来,如果没别的事,就散会吧。”
散会后,黄梦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正向自己袭来,因为胡占发和荣国库原本是被自己拿下的,他们的资历和自己差不多,荣国库比自己的资历还要老一些,这两个人都是丁能通一手提拔起来的,这次丁能通再次起用这两个人,还要提拔为主任助理,自己精心培植的驻京办格局瞬间被打破了,看样子对自己一直不服气的杨善水也倒向了丁能通。黄梦然感到心里一阵阵发冷,他预感到自己在驻京办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他萌生了找机会求求哪位领导说说话,回到东州算了的想法,他想来想去自己最信得过的只有副市长何振东了,何副市长虽然不是市委常委,但是主管城建、县区、房地产、金融,是个实权派,人也讲情义。黄梦然打定了主意,很快回了东州。
下午,丁能通突然接到市委办公厅秘书处值班室的电话通知,说东州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陆力生晚上抵京。
晚饭后,丁能通、杨善水和白丽娜早早地就到了首都机场,这次丁能通没敢动用首都机场的关系,而是各自戴上禁区通行证,直接上了廊桥。禁区通行证是通过首都机场王副总经理的秘书办的,可以直接登机。
陆力生走出机舱时,白丽娜像过去接肖鸿林一样递上一束鲜花,陆力生接过鲜花,顺手递给秘书,然后与丁能通、杨善水、白丽娜一一握手。
“能通,以后我来,用不着搞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越简单越好。”陆力生严肃地说。
“陆部长,我要是不来接您,善水、丽娜早就把您请到机场贵宾室了。”丁能通自我解嘲地说。
众人说笑着来到候机楼外,丁能通试探地问:“陆部长,先去北京花园吧?”
“不,直接去中央党校,先见一见刘光大同志。” 陆力生一边走一边说。
丁能通马上心领神会,他说:“善水、丽娜,你们先回吧,我陪陆部长去中央党校。”
7、殿堂(2)
在首都机场高速公路上,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说:“陆部长,你这次这么急到北京不像是开会呀?”
“是呀,我是到中组部地方局接一位到我们东州挂职锻炼的副书记。”
丁能通一听中组部地方局六个字,心里猛然一紧,莫非……“陆部长,这位新上任的副书记叫什么名字?”
“叫周永年,是中组部地方局副局长。”
丁能通听罢心中一阵惊喜,想不到周大哥要到东州任市委副书记了,这真是世事难料,自己与刘凤云、金冉冉的往事顿时袭上心头……
奔驰车沿着京密运河中速行驶,由于时值春季,天黑得晚了许多,西边残余一抹淡淡的火烧云,映得天地间还能看清轮廓。
中央党校就在眼前了,这座培养党的高中级领导干部的最高学府,位于燕山余脉之隅,仅一道之隔与世界著名皇家园林颐和园为邻。海淀素以多山著称,故北京著名园林名胜多聚于此,东有举世闻名的圆明园遗址公园,西有玉泉山、香山、植物园、碧云寺、卧佛寺,南有近年新建的万柳公园,北有与杨家将故事有关的百望山。
奔驰车缓缓驶进中央党校大门,迎面是“实事求是”四个大字,校园内山水相依,楼台掩映,溪水四布,草木葱茏,竹木并茂,鸟语花香,间有古木奇石点缀其间,令人有步步进入仙境之感。
就整体说,这里展示了北方园林开阔、粗犷的风格;就细部说,这里又不乏江南名园秀丽、精巧的特色。王元章、李为民都曾经在这里学习过,特别是贾朝轩在这里整整学习了一年,所以,丁能通对中央党校的校园太熟悉了。
前面的六合亭,丁能通与贾朝轩在那儿下过围棋。一想到贾朝轩,丁能通的心情一下子就灰暗起来。前几天白丽娜送给他一本杂志,打开一看,竟然有几幅贾朝轩与狱友下棋的照片。贾朝轩穿着蓝色甲克式囚衣,脚上戴着脚镣,两根手指夹着一支快燃尽的香烟,在水泥地上席地而坐,下棋的囚犯一脸的冷漠,丁能通看罢内心无限感慨,当时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一句俗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奔驰车停在一座小楼前,这是省部级领导干部的宿舍,陆力生先下了车,丁能通将车停好后谨慎地问:“陆部长,我还上去吗?”
丁能通这么问,是怕刘光大与陆力生谈干部问题,自己在不方便,其实,丁能通骨子里是很想陪陆力生一起上去的。因为刘光大可是清江省主管干部的省委副书记,这是多少在政治上有抱负的干部梦寐以求想结交的人。
丁能通虽然参与接待过这位亲手将肖鸿林、贾朝轩、袁锡藩等一批腐败分子拉下马的省委副书记,但是还无缘深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