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芗不依:“我又不是女人,化什么妆啊。”
“你的脸色那么差,拍出来效果会不好的。”
阳光照过去,坐在沙发上的以芗黄中带白,真是三分象人,七分象鬼了,虽是穿戴整齐,但却掩不住死亡的气息。手臂细弱得只见骨头,外面薄薄地包着层皮肤,仿佛连血管都看得出一样。特意挑选的很有喜气的紫色衬衫贴在他的身上,就好象没有重量般。
南走过去,替他打了层肉色的粉底。由于太久没用,粉饼一拍,小颗粒便飞扬起来,害得以芗打了个喷嚏。
“别动!否则我都化不好了。”南连忙喊道。
“哼,你的水平我持怀疑态度。”
“你别小看我,当初我在化装师那里可学了不少独门绝技呢。”
上完粉底后,南拿出一支浅红色的口红帮他抹了抹。本来涂上去应该很鲜艳的颜色,因为以芗的双唇实在太过苍白,竟也显得恰倒好处。
最后,南替他整了整衣服,就扶着以芗走到花园里,让他在高脚白漆椅上坐好。自己则把照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调好自动拍摄功能,急忙跑回去,站在端坐着的以芗旁边,展开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
“咔嚓”一声,一张拍完。
“不行,不行,我的眼睛好象眨了。”以芗叫道。
南翻了个白眼,只得回去又调了一次。等他走回来,才在以芗身边站定,他就又叫着说镜头好象摆歪了。于是,南再回去摆镜头,并不断询问他“摆正了没有,摆正了没有?”
直到他觉得满意为止,南才跑回来,再次展开笑容,露出笑容。
在快门启动的一刹那,两人大喊:“茄子!”
笑容被定格在那一刻,虽然遥远的以后,待南再拿出那张照片时,发现镜头仍然是歪的,他们两人斜着站在一块,笑容温暖、没有杂质。
在他们拍完照的那天以后,以芗就再也没从床上站起过。他的病情一天重似一天,肝脏的功能因为恶化太过严重,腹部开始积水,整个肚子大了起来。连翻个身体都成了大困难,每次都要南很小心地替他完成?裨蚓突嵫沟交弁床灰选?
这时的他已经不成|人形。
那天,尹南正在洗衣服,忽然接到唱片公司打来的电话说他的Unplugged演唱会现场专辑已经做完,马上就要发行。问他要不要来做做宣传,搞个签售会什么的。
南婉言谢绝,说自己不方便。
对方立刻就问:“那你还准不准备再出唱片?”
南沉默半晌,感叹地说:“大概不会了吧。”
“哦,这样啊。如此一来,还是出来做个声明,正式宣布一下退出的消息吧。”对方毫不挽留,大约也是被他不断的事故和惨淡的销售成绩吓倒了。
“我出道时,也从未在众目睽睽下宣布过出山;如今要退出了,似乎也没有必要昭告世界吧。”南淡笑,欲挂话筒。
忽然,楼上传来巨大的“乓啷”声,仿佛是人掉在地上。南一惊,知道应该是以芗那里的事,连忙挂了电话冲上去。
一推开门,便见以芗倒在地板上,抬头看见他跑过来,就勉笑道:“我只是想找点药吃,肚子疼得紧。”话才说完,立刻昏了过去。
南尖叫,慌张地拨打救护电话,声泪俱下地要求赶快派人来,然后坐到地板上,握住他的手,抖着双唇说:“以芗,你别走,千万别走。
你不是想听我唱《那些花儿》吗?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啦……想她。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哦,天呐……以芗,你振作些,睁开眼睛看看我,就一眼……”
抢救人员赶来时,见到的画面就是尹南独自一人趴在孙以芗的身上,近乎歇斯底里地在轻声哼唱着一首歌,神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两小时后,医生宣布医治无效。
以芗与世长辞。
那正是秋冬交替的时候,花儿全部凋谢,田野里的那片山花想必也还未曾开放吧。
而以芗已经等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这个冬天其实不算太冷,对于南来说尤其如此。
因为他亲自守在焚化炉边,亲身体验了那最后的炙热,亲手接过以芗的骨灰盒。他也没办什么盛大的丧礼,以芗这个世上早没有亲人,唯一会关怀他的只有南一人而已。
只有一人而已。
如今只留下尹南一人苟且在这世上。
没有了依靠和坚定的双手,象他这样的小孩会很快完蛋,因为他已对生活完全没了免疫力。
这时离他告别娱乐圈有两个多月了。他的现场专辑一经推出,便轰动全国,所有人都被这样散淡而深情的音乐所感动,连带着他先前的第三张专辑也大卖起来,高居销量榜冠军长达一年之久,创下一个史无前例的神话。
但这一切,南已经不晓得了。他已经手捧骨灰盒,悄无声息地回到老家去了。
那边还有很多农活等着他去干。
他的母亲也很苍老了,需要他奉养天年。
直到下一年的三月,城郊放缘氖髁种谐鱿至艘桓鋈恕?
他身穿朴素的白色棉衫,爬上一个小山坡,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和一张歪歪斜斜的照片,上面有两个人在欢快地笑着。他弯下腰,把两件东西放到地上。然后他面对着漫山遍野的花朵,有着坚强生命力的灿烂山花,气势磅礴的花群,很平静地说:“以芗,你到最后还说要来看看这片山花。今天,我带你来了。
你看到了吗?这么延伸开去,漂亮得很。
应该看到了吧。
我知道你还想听我在它们面前唱歌给你听,我也答应了。所以我不会食言的。你仔细听着哦。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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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啦……想她。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Where the flowers gone?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girls gone? Where did they all gone?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men gone? Where the soldiers gone?
Where have all the graveyards gone? Where have all they gone?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声音幽咽,近乎哭泣地徘徊在山野的上空,久久不散。
久久。
久久。
只看见那人清瘦的脸在草丛和海芋花间时隐时现,嘴角微微有一丝勾起。
待到山花烂漫时,
只见从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