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妹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呀。”白逸研将身子懒懒地往前倾倒,把一条手臂优雅地搁在石桌上,然后把脑袋也匐伏在石桌。如绸缎柔顺墨发裹着两条长长的白色发带凌乱的洒满了整个石桌。 一双漆黑的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
他现在的样子明明是颓废的紧,看起来却又性感到撩人的好看……
白逸研没等我答话,浅浅勾唇,就接着自个儿的话,说下去,“桃花妹妹,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无论你怎么否认都是没有用的。”
“白逸研,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嗔怒,见过无耻的,却没有见过像白逸研这么无耻的。
“我往自己脸上贴金?”白逸研从石桌上抬起脸来,说话的音调拔高了好几个分贝。“难道桃花妹妹离开我的时候所说的那番感人肺腑的话儿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
我懊恼地翻了翻白眼,一时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为自己当时那一时心软所说下的话后悔不已。
见我哑口无言,白逸研前一刻还得意地眉眼弯弯,后一刻却蹙眉低喃,“桃花妹妹,你明明就很喜欢我的,为什么非要一次又一次的逃离我的身边?”
我冷着脸,别过头去,抽了抽手,却总是抽不出来。“你放开手。”
“就不放。”白逸研笑得有些嚣张,有些盛气凌人。
“白逸研,你不要发疯行不行?!”我恼怒。其实对白逸研的感情复杂难当,他要我说什么?!我能怎么说?!──爱不得,恨不得。情就这么不深不浅地搁在离我心脏不远处,放不进心里,却也拿不出胸口去。
“桃花妹妹,你不要左右言他,快点老实地回答我的问题。”白逸研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抿唇不语,只拿眼冷冷盯着他看。
白逸研低低叹了一口气,妥协的不再追问。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他更加执着的问题上:“桃花妹妹,你玩也玩够了,跟我回去吧。”白逸研语调柔软,语速平缓,细细听来竟有份哀求的卑微在里面。“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两个孩子的话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去碰他们。”
“嗤!我好不容易才从你的魔掌中逃出来,你以为我会笨的再回去吗?”
“……”白逸研气得咬牙切齿,“你不跟我走,也很讨厌他们,难道你还妄想那阎晟会来救你不成?”
我倏然浑身肌肉僵硬,心已经冷到不能再冷,不由攥紧拳头,大怒道,“你又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白逸研眨眨眼,全然一副听不懂我在讲什么的表情。
“你对阎晟做了什么?!”眼前的这个任性的坏男人从来没有是非对错的观念,他任起性子来,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白逸研撇撇嘴,嗤笑道,“他识抬举,知实务,再加之爷爷有过命令不可乱开杀戒。我能对他做出什么事?!”
“爷爷?”听他没有再乱杀人时我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诧异。──一这么个任性到无法无天的主儿居然有人的‘命令’能够制住他,真真是奇闻了。
“喂!你刚才在话里加了个‘又’字是什么意思?”白逸研蹙眉,他是难得较真。
我冷瞥他一眼,怒道,“你曾经残忍的灭了令狐悦满门,难道你忘了吗?!”简直就是个残忍的恶魔!
“你这个蠢女人,你这是什么表情?!”白逸研发怒,他霍然站起身,倾身上前,双掌!起我的脸颊,“这样的事情我本来是不屑解释的,但是你的表情真是令我很恼火呢。你说吧,你是听谁说我把令狐悦满门给灭了?嗯!”
“难道没有吗?!”我眯眼怒问。
“没有!”白逸研蹙眉怒吼,“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我说过我爷爷交代过不可以乱开杀戒。那我时充其量不过是灭了令狐悦一门子的精英而已。”
“哼!”我冷笑,“灭了令狐悦一门子精英难道还不叫乱开杀戒?嗤!这是我至今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桃花。”白逸研像是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在江湖行走,不是你杀他,就是他杀你。妇人之仁的人往往是死的最快的人!如果我不把令狐悦的那些会武功的所谓精英全部除掉,就会留下麻烦的后患。这个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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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选择不杀令狐悦的!”我怒热了眼。这个任性的男人知不知道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哪!
“那是他该死!”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该死的!你又不是神凭什么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么一种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看的人。
“不要跟我讲这些狗屁道理,我听不懂。”话不投机半句多,白逸研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白逸研你站住!那另外的那些人去哪里了?”明明知道在白逸研面前流露出对那些人的关心不是明智之举,但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问出口,只因为当年倾默蠡的那一翻话实在令我此生难忘记,甚至是夜夜在梦靥中惊醒。
白逸研回头看我,淡淡说道,“另外的那些人我一根汗毛也没动全部送他们回家去了。”
我一脸不信的凝着他看,白逸研会花这么大的功夫做送人回家的事?!
“有做过的我都认了,那些我没有做过的,我不许你强加给我!”白逸研抿紧唇瓣,转身便走。
63岁月妖娆(1)
晨曦恢恢,鸟鸣喳喳。
调整了好几年的生理时钟在同往日大约相同的时刻,让我从睡眠中苏醒过来。
我打了个浅浅的呵欠,淡淡勾唇,不紧不慢地拖起床前衣架上的衣物,穿戴整齐后,便趿了鞋子移步置门前,拉开了房门。
铺面晨风滋润养神,抬眼极目遥望,只见几树沾露桃花开得极盛,想来这应是春风的功劳。
“阿娘,您起来了。”大儿子见我从屋里出来,便弯起嘴角,疾步向我走来,搀扶着我的手臂,拉到花间石桌前坐落。
我坐在石椅上,抬眼笑问:“你那两个弟弟呢?”
我浅浅感叹,叹一声:‘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没想到二十载年岁既然是眨眼即过。我的孩子居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他伸手掀开桌上盘子里茶盅的盖子,双手捧着递给了我,笑着回道:“今儿他们到山里汲晨露还没有回来呢,有贪玩的三弟在,我估计呀,他们八成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我一听,心中便不由荡漾起软绵绵的柔。──这种悸动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我捧着儿子奉上的茶水漱了漱口,再把茶盅放回石桌上,随后从腰间抽出绢帕,捻起擦了擦唇角,摇了摇头,白他一眼道,“我早就说过我从来不需要这些的,再说即便要采露水,唤几个丫鬟去便是了。你们都长成大男人了,还好意思跑去汲什么露啊?!”这三个孩子也不知道从听哪里听来露水能养颜,这些年来他们便每天从没间断过的为我从山间采集露水。露水就那么小滴,而我每天早晨洗脸就用了一大盆子的露。我无奈再次摇头,这得花费多少的时间去采集?!
大儿子不以为意地笑笑,他在我的跟前蹲下身子,一边把双手搁在我的膝盖上帮我捶腿,一边抬起清亮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道,“我们去只是为了监工,采集露水的活儿还是丫鬟在做。再说若我们不去监工,我想阿娘您就不会用那些丫鬟采来的露水了。”
“你这孩子就会贫嘴!”我用食指戳了他的额头一记,心中却暗叹:‘知母莫若子’呀,要不是因为那是儿子的一片孝心,我还真是不想奢靡的每天用晨露洗脸。──又因为清晨早起对身体有大有好处,所以我也就没有太强烈的反对,他们乐此不疲的为我汲露行为。
大儿子抬头望了我半响,方才欲言又止地叫唤道,“阿娘。”
“嗯?”我垂眼含笑地看着眼前这个灵透秀澈的大儿子,“你有话就直说吧。”知子莫若母,我一看他的这个样子,不用经过脑袋去想,也知道他现在是有话藏在肚子里,想说又不敢说。
“阿娘,您真得不能原谅阿爹他们了吗?”
我一愣,原来二儿子和小儿子不在不是在汲露的路上贪玩了,而是大儿子有话要对我说,他们两个回避去了。
半响过后我才缓缓回过神来,我失落垂眉,心中百味杂陈。孩子是大了,他们有了他们自己的意见了。羽翼长成的优秀孩子我又能拴在身边多久呢?
见我回过神来,大儿子才又缓缓开口说道,“阿娘,我知道阿爹他们做了很多对不起阿娘的事情,但是这二十年来阿爹他们已经知道错了,阿娘您何不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我摇了摇头,定眼看着他,认真地回答道,“阿娘早就不怨恨他们了。只是阿娘现在已是江河日下的年纪了,早已经忘记年青时候所在乎的、所难过的爱情滋味了。”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双目眺望向不远不近处的桃花树,心间平静。我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二十年的岁月太过漫长了,漫长的足够我忘记和看淡一切伤痛。“那些宠辱悲喜现在对我来说也不过是过往烟云。前二十年,我觉得十分重要的事情到现在,早已经平静似那深潭里的幽水,再也不能掀起当初的惊涛骇浪了。”
──时间就像是一计良好的疗伤良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相处,当初那种恨到骨子里的心境到现在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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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娘,”大儿子认真看我,“这二十年来阿爹他们的床榻上从来没有躺过一个女人。”说完这话,大儿子忽然垂下眼低低嗤笑,幽幽轻喃,“也亏得阿爹他们在如狼似虎的年纪里能够忍得住……”
大儿子低低感叹后,再次优雅抬眼,清澈水眸染上了深邃的幽光,思量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说道,“阿爹他们不是刻意要为难阿娘一生。只因阿娘已然占据了他们的一生,所以此生注定为阿娘悲喜,为阿娘痛苦。”他顿了顿再道,“阿娘,您于心何忍见阿爹他们,此世孑然一身?”
听了大儿子的话,我的身子沉沉一震。凭着良心说,其实至始至终我们之间就根本没有谁误了谁的明确界线。──他们带给了我灾难,我何尝没有耽误了他们?
思绪飘远,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再次垂眼看向儿子,他不愧是他的儿子,口才和他的父亲一样的了得。我轻笑得拍拍他的头,道,“像他们这种金字塔顶峰上的男人,只要他们勾勾手指头,想要怎么样的女人会没有?你呀就别为他们操心了。”
“可是阿爹他们,只要阿娘呀。”大儿子眉眼弯弯地笑起。
我拧眉深深,试探道:“那你想要我什么做呢?”
“阿娘,都二十年了,该惩罚的也已经惩罚过了。何不试着原谅阿爹他们呢?这样对阿娘、对阿爹他们都好。”
“那你说这三个男人中我该原谅谁?我该和谁在一起呢?”我泰然挑眉,声音发冷,对儿子有些失望了,但也对他生不起气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阿娘可以同时接受他们。”大儿子笑得有些诡异。
忽然晨风拂过,我浑身一颤。也不知道是因天冷的还是因大儿子的一番混话。
“阿娘不是妓女!”我浑身发冷,伤痛被勾起。于是我平生第一次对孩子动了气。
大儿子不因我的脸色停住了话茬,他温雅笑笑,低低叹息,垂眉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