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繁华的街道上纵马狂奔,若闹出人命来岂是好玩的?他心中不快,便想拦住这匹马好好教训一番,却见居月忽然一跳,张开双手挡在自己身前,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大叫道:「公子快走,我在这里替你挡住那匹疯马。」
他这一嗓子实在响亮,大街上躲在路两边的人们呆呆看着他,康健也呆呆看着他,那个康小四看他的眼光就更有趣,不但呆愣,而且还有一种似乎是不敢置信的奇怪神色。
居月此刻心里正得意的对着小四狂笑:「小样儿,你就跟着兔爷爷好好学着吧,为人奴仆就要这样,该奋不顾身的时候就要奋不顾身,这样才可以多拿赏钱,哦,当然了,你是普通人,没有自保能力,躲在爷的身后也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这样,就显出我来了,哈哈哈……」
「你在干什么?自杀吗?」蓦地只听康健一声大吼,待居月回过神来,就见那匹马已经到了近前,说时迟那时快,康健一伸手将他捞到身后,另一只手闪电般的伸出按在马头上,登时那枣红大马一阵长嘶,拼命地撩着蹄子,却最终也敌不过康健的力气,渐渐安静下来。
居月惊魂甫定,回头看向康健,只见他铁青着一张脸冲自己大吼道:「你没那个本事就不要逞能,被马踏了那是玩的吗?就你这身子骨还不得一命呜呼啊?」想想刚才情形就觉得后怕,他只看见这个挺身而出的小家伙冲着小四嘿嘿地笑,连马近在咫尺了也不知道,还说什么替自己挡住疯马。
「你吼什么?我还不是好心为了你?」居月很委屈,一嗓子就吼了回去,吼完了,才想起这可不是为奴之道,好歹自己的卖身银子还没拿到手呢,万一这家伙不要自己了怎么办?再说的确是自己太大意了,他哪知道不过一千年而已,马儿们已有了这种速度呢?
要知道,当年他和马妖刚认识的时候,那家伙也没它跑得快啊!
康小四拍拍胸脯,笑嘻嘻的凑上前来:「哦,公子,新来的孩子嘛,总是愿意在主子面前表现一下的,这也没什么。」说着,他笑嘻嘻的看向居月:「不过居月呀,以后你可得记着,保护爷的时候千万别再走神儿了。」
他说得诚恳,但居月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
居月眼珠子一转,也不理他,只在心里盘算:这个康小四不是一只省油的灯啊。哼哼,不过来日方长,看他们两个到底谁能得宠到最后。
第二章
「是……表公子?」他们两个在这里斗嘴,那边康健早和马上的人对上眼了。
只见马上之人一骨碌滚下马鞍,在确定了康健的身份后一头拜倒在地:「表公子,太好了,总算赶来了这里,天不亡我啊……」那人说着就要掉下眼泪。
康健见了,一皱眉头道:「看样子你是有要事在身,只是也不该在这种街道上策马狂奔,若是撞了人可不是好交代的,反倒教人说我们仗势欺人。好了,有什么话回府里再说,当街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那人诺诺答应,起身跟着三人回到康府。
等康健坐了下来,吩咐康小四安排丫头奉茶,一边才问道:「好了,说吧,到底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没命的赶来。」话音刚落,那人就焦急道:「表公子,您快去趟京城吧,我们公子被人诬陷,现在都下到天牢里去了,老相爷被公子气得一病不起,不肯去皇上眼前求情,这可不是玩笑啊,秋后要问斩的,所以小的快马加鞭的赶来,如今能救公子的,只有您了。」
康健听到这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现出惊诧无比的表情,失声道:「什么?问斩?堂哥为人向来温柔善良,只管吟诗作赋的,他能做下什么大案子,还下到天牢,秋后问斩?」
那人叹气道:「表公子您说的不错,您看看连您都清楚公子的为人,可老爷他……唉,总之公子一定是被陷害的,也不知怎么的,他那日去踏青,然后傍晚官兵就押了他进城,半刻钟后皇上把相爷宣进了宫,说公子强暴了一个良家,然后将那妇女与她丈夫一起杀害了,被官兵当场抓获。老相爷当场就气晕过去了,醒了后直说不要这个儿子。」
康健冷哼了一声,道:「叔叔真糊涂了,山野村妇村夫,都是有几把力气的,堂哥哪里能是他们的对手。再说怎那样凑巧,堂哥一杀完人,官兵就到了,这明显就是陷阱。」他皱了一下眉头:「正好我也要去京城的几家铺子看下经营情况,不如明日我们便出发吧,你长途奔波,太过劳累,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一下。」
那人答应下来,彼时丫头奉上茶,那人捧起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康健这里暗暗琢磨着要带去京城的随从,小四是肯定要带的,再带哪一个呢?他蓦然想起了刚买来的居月,心说他倒安静,这半天连喘气的声音都没听见,就带上吧。想到这里,便笑着一边吹茶一边道:「居月,你刚刚跟着我,也不好将你抛在府里,这样吧,明天你和我们一起上京城,也见识见识我们国家第一大城的繁华。 」说完了半天没听见应声,回头一看,只见居月一双眼睛似乎要凸出来一般,死死盯在前来送茶的丫鬟身上,嘴里的口水都流出老长。
康健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按捺着怒气笑问道:「怎么?居月小公子要不要上前去仔细看看溶溶啊?」
溶溶就是那个丫鬟的名字,生性腼腆的小丫头早就被居月看红了脸,此时听到主子这么说,不由得连头都垂下了,一双手拿着茶盘,不知道往哪儿放好。
「啊?可以吗?好啊好啊。」根本没发现已经变了脸色的主子,兔子精抹了一把嘴角边的口水就要上前,却在下一刻就被康健捏着手腕给拽了回去,他因为对那个丫鬟流口水而没了戒备,被这一拉之力直直拽过去,立足不稳的结果就是倒在了新主人的怀抱中,两人登时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拥抱在一起。
康健愣住了,兔子精居月愣住了,就连小四和来报信的青年也愣住了。
良久那青年才尴尬的咳了一声,站起身道:「哦,公子,我赶了很长时间的路,也着实累了,就让这位小哥儿带我下去歇息,你和那位小哥慢慢谈,我们不打扰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了然的神色看向康健和居月,心想表公子对那个男孩儿真是热情啊,看到他对丫鬟流口水就立即妒火中烧,还根本不顾忌的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儿就抱在一起了。
以康健的聪明,怎能不明白那人的想法?顿时气得一声怒斥:「莫要胡思乱想!」
才说完,那人就嘿嘿笑道:「知道我知道,表公子,我没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您放心,我这人很明白事理的。」
他越这么说康健就越生气,偏偏居月的长发竟然还缠到了衣襟的盘扣上,怎么扯也扯不开,倒是把他扯得一阵杀猪般叫唤,康健烦躁吼道:「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他也加入了对盘扣和头发的残酷分离过程,耳边听到那聒噪的家伙还在笑:「是是是表公子,我什么都不明白,哎呀您对人家小孩子要轻柔一些,毕竟是个孩子……」最后没了声息的原因是康健气愤之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摔了过去。
青年抱头鼠窜地离去,小四也哈哈哈笑着去带他歇息了。这里康健和居月好不容易把他的三千烦恼丝都给扯了下来,回头一看,人都跑得没了影子。还不等康健发火呢,居月就先叫起来:「啊,丫鬟姐姐呢?啊,那个叫溶溶的丫鬟姐姐呢?哪儿去了哪儿去了?」他回头拉着康健的衣袖:「公子,丫鬟姐姐她会到哪里去?啊啊啊啊,我要找她,她好美丽漂亮哦,虽然不如碧芍姐姐,不过看起来很温柔,公子,你一定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是不是?」
镇静,康健,你要镇静,这么多年你什么人没见过,没必要为一个四处风流花痴的小孩子发狂!
康健在心里一再的告诫自己,才能忍住不暴跳如雷,一把将那双小手给拍了下去:「呸,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公子,人都叫你丢到家了,还找溶溶姐姐,你的溶溶姐姐早被你那色狼样吓跑了。」
居月愣了一下,旋即又笑开来:「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公子已经买下了我,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和丫鬟姐姐们增进感情的,公子,你要看在我奋不顾身替你拦马的份儿上,把我分配在靠近丫鬟姐姐的房间的地方哦,就算是柴房我也不介意的。」
「柴房没有,倒是有茅房,你也要去那里蹲着吗?」康健恶毒的讽刺,下一刻他见居月跳了起来:「什么?你竟然把丫鬟姐姐安排在靠近茅房的地方?你也太狠毒了吧?你这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不等他吼完,康健就被气得再度叫道:「够了,你就是想去里面蹲着也不行,这晚上有人去茅房,吓死谁负责?哼,还想着住在丫鬟们的边上,感情你刚刚没听见我说的话是吧?我说你要和我一起上京城去,明天就走,今儿晚上你就在我房里先将就着过一夜吧,你的房间等从京城回来后再定。」说到这里,他忽然怀疑的瞄向居月:「看你的打扮,也不像是寄人篱下讨生活的,而且你似乎也不明白贴身仆人的含义,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居月心中一凛,暗道:坏了,被识破了,怎么办?我总不能说我其实是只千年兔子妖吧?都怪这身衣服,怎么当初就顾着漂亮,没想到今天这个后果呢?
他眼珠转了一下,立刻想起在山上看的那些传奇小说,于是面不改色地道:「公子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好人家的孩子,爹娘早死,一直是二叔养着我,可前些日子二叔续了弦,那个二婶每日里都来勾引我,我实在不堪其扰,只好逃出家门。」他说得坦然,康健就惨了,刚入口的茶水」噗」一声喷在了身侧的檀香木桌子上。
居月不满地看着康健憋笑憋得很辛苦的神情:「喂,你干什么这个样子?难道是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吗?可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强忍着笑呢?」他刚说完,康健就走上前来,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圈,半天才忍笑问了一句:「居月,敢问你二婶多大年纪?难道是还未到及笄年龄吗?」
「喂,我二叔可能娶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夫人吗?我都这么大了耶。」这个康健肯定是想自己很小,瞧瞧他那是什么眼神,哼哼,似乎充满了不屑,他努力的抬起头瞪着康健,一副」我也不是好惹的」的样子。
却听康健笑道:「既然这样,我很难想像一个成熟的女人会去勾引她十几岁的侄子。」他又上下看了居月几眼:「啧啧,如果是个身强体壮的侄子也就罢了,可看看你这样儿,弱不禁风纤纤弱质,长得漂亮可爱也只能激发女人的母爱,你竟然敢说你二婶勾引你,再说了,经过你刚才的表现,到底是你勾引人家还是人家勾引你真是不好说呢。啧啧,算了,你不爱说你的来历我也不追究了,只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是抱着别的目的来这里,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讽刺我没有女人缘是不是?」居月气得要吐血,他自认风流倜傥,完全有条件做个情中圣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康健的一番话却打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资本,怎不令他生气。
「可惜啊,生了一个小色鬼的心没生上一个小色鬼的身,你竟然最关心这句话,看来我的后一句话算是白说了。」康健拍拍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