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脚步,任凭狂风暴雨吹打着。她不知自己可以去向哪里。是的,她有自己的家,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房子,可没有人分享的房子只能叫房子,不是家。
她停了下来,路边有一家火锅店,正打出“自助餐38元任吃”的招徕横幅。好,今天就这里了,她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也不管身上湿漉漉的让冷气一吹就直打寒战。她一进去就直往摆满菜品的案台,乱七八糟地抓了两大盘东西,坐下没十分钟全吃完了,她又上去拿吃的。
“小姐,咱们这里是自助餐,如果吃不完您拿的东西是要罚款的。”服务员看她拿了这么多东西,以为是个来蹭白食的,不由先上来小声提醒她。
莫莉没好气地吼道:“你怕我吃不完吗?走开!”
莫莉经常这样一个人来吃自助餐,以前为了减肥为了美,她总是把胃口缩小得跟一个窄口瓶子一样,就算再香再好吃的东西也能控制食欲,可现在一个人,她常常觉得心发慌,慌得她有种毁灭世界的冲动,为了制止这种冲动,只有暴饮暴食一顿才能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可怕的念头。她得了暴食症,暴食到每次吃自助餐都能遭到服务员的白眼。海鲜、肉类、青菜、甜品……她什么都往嘴里塞,可吃什么都是一个味儿——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莫莉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努力地回想,是离婚后,还是隋杰把果果偷回家后?还是二审败诉后?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心情糟糕的时候越来越多,她朋友很少,痛苦的时候没有人开导,她也没什么嗜好,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出来。在败诉后,律师曾劝过她,不要执著于一些无法改变的事情,劝她再找个男人重新开始。
她何尝不想重新开始,可男人是说找就能找的吗?人人都以为像莫莉这般美貌的女子一定不缺男人,是的,她从来不缺乏追求者,可是那些追求者为什么就不愿在她身边逗留呢?某人来了某人又去了,她就像个没有底的漏斗,留不住爱情留不住男人的心。每个离开她的男人就像点着了引线的冲天炮,一去不回头,没有一丝余情和眷恋。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吃到嘴里的东西才是真的。莫莉仇恨地吃着刚端来的甜点。她发现对面有个老男人一直在盯着她看。真是折堕,现在沦落到这么老的男人也敢肆无忌惮地看她了。莫莉把眼一瞪,“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吃饭吗?”
老男人正在喝水,差点没被她这突然的一声吼给呛死,咳了半天才说道:“小姐,我是想告诉你,你脸上沾了一点奶油……”
莫莉又羞又气地跑到洗手间,她脸上果然有一点奶油,滑稽得不知沾了多长时间了,难怪老男人一直看着她欲语又止。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出门前精心扑就的粉被雨水冲得沟沟道道,露出大大的青眼圈和长长的法令纹,曾经傲人的曲线开始松松垮垮,腰围和臀围都胖了一圈,中年女人的形态开始呈现出来。这是她吗?这是那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们注目焦点的莫莉吗?
她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睛。她想起了沈小荻那张写满幸福的脸,想起隋杰看她时那种情意绵绵的目光,想起果果对着沈小荻时那种开心的笑容……她全身都在痛,痛得像千刀万剐。她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火锅店,外面还是狂风大作,风一吹,胃里一阵翻滚,她趴在垃圾桶上翻天覆地地呕了起来。
第四章:儿女双全一枝花(29)
一个人的家,还是要回的。今晚能不能睡着呢?她每晚都睡不着觉,只好靠着喝一点酒来催眠。可她不会在外面喝酒,因为怕醉倒在外面让别人占便宜,她不允许任何人不为她付出就轻易地得到她。她不需要短暂的游戏,她要的是能给她一切的人。一切,一切。
她拿起昨晚开的一瓶酒,猛地灌下去。今天的酒真难喝啊!她一喝就吐了出来,像牵动了胃里的神经一样,她没完没了地吐着,好像要把这段时间暴饮暴食的东西全吐出来。她突然间想到,如果她这么死了,隋杰会不会有内疚?果果会不会想她?幻想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葬礼,看到隋杰和果果扑在她坟头大哭……还是死了好,她不用再受折磨,也许可以让隋杰和果果后悔了。
胃像火一样在烧,心像刀一样在绞。她挣扎着走到书房,拿起纸和笔,颤抖着写下了一行字:隋杰,果果,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天堂了……
莫莉在书房呆坐了一个晚上,她有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第二天早上,风住雨停了,太阳毫不吝啬地露出了笑脸。今天是周末,今天是好日子。莫莉仍然穿着昨天那套湿了又干的宝蓝色裙装,她心事重重地打了个的士直奔隋杰住的地方。在隋杰租住的房子后面,是一座被房产开发挖得只剩下一小半面积的小山头,站在山顶可以俯瞰这个小区的全貌。居委会出资在山上建了些亭子石阶,山上茂密地长着许多乱草,平时会有些调皮的孩子来这里玩耍。莫莉第一次来找隋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里。但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选择这里作为葬身之地。
大概因为昨天才刮过台风,今天山上没人。她只要爬上那个位于半山腰的凉亭,站在那个往外凸出的大平台上,闭着眼睛往山下一跳,就能惨烈地在隋杰家门口制造一桩血案,让隋杰和果果心里一辈子不得安宁。
上山的石阶一步一步很沉重,当她终于到达凉亭,站在她早已看好的平台位置上时,往下一看,这里离地面应该有四丈距离,不算太高,对于一个想死的人来说,这个距离足够了。莫莉站在平台边缘,心潮起伏。在前面那些拥挤的房屋里,她找不到哪栋是隋杰居住的,她要是往这里跳下去了,只怕没等隋杰看到就会被人抬走了。死了也许就真的解脱了,怕就怕万一没死着,把自己摔成了瘫痪,那就太惨了。
想到这里时她突然清醒了,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她为什么要死?应该死的人不是她。她死了,只会让隋杰觉得彻底解脱了,果果干脆可以改口叫沈小荻做“妈妈”了,她名下的财产会成为遗产,果果顺理成章地得到它,也就是说,财产会落到隋杰和沈小荻的手里。
不!她不要这个结果!
莫莉从怀里掏出她的遗书,撕成了两半。她满头冷汗,既为自己突然醒悟感到庆幸,也为自己差点酿成大错而后怕。她悻悻地准备下山,可又觉得这样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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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山下有两个孩子上来了,前面那个在大声喊着:“果果,快点,我们到石台上面去放纸飞机!不过你只准站在那里看哦!哥哥放给你看!”
后面那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爬台阶,“哥哥,你慢点!等等我!”
原来是果果,至于前面那个大点的孩子,莫莉想,这应该就是沈小荻的孩子。瞧这两兄弟,关系还真不错,果果现在已经不是她莫莉的儿子了,成了沈小荻收买隋家人心的工具。
莫莉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既然不是她儿子了,还要他做什么?就像隋杰那个变了心的丈夫一样,还稀罕他做什么?
她心里突然一动,立刻闪身躲进了石台旁边的灌木丛中。
孩子们很快爬到了凉亭,海海从怀里掏出几个叠好的纸飞机,站在石台上往外扔去。纸飞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在阳光下扑闪着白色的翅膀,晃悠悠地向小区里飞去。“耶!飞得好高耶!”两个孩子全神贯注地看着纸飞机,高兴地欢呼起来,并没有留意到他们已经站到了平台边缘。
莫莉从灌木丛里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两个孩子,她无声无息地走到孩子们身后,慢慢地伸出手去。
现在只要她稍用力往前一推,海海就会从石台上掉下去,沈小荻那个傻女人一定会哭得死去活来,莫莉相信隋家的幸福生活一定可以画上句号了。哈,太妙了!正好趁着周围没人,下手吧!一个魔鬼的声音在莫莉脑子里催促着。
莫莉把心一横,手上加了速度和力量。
就在这时,果果突然要转过身来,莫莉害怕他看到自己,着急地把手转向了果果,想把他的身子扭转过去,可是推海海的力度还没收回,本来想扭果果身子的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地变成了推他的力量,莫莉把推海海的力量全用到了果果背上。
“啊——!”在海海的尖叫声中,果果小小的身子一震,像一个纸飞机一样飞了起来,轻飘飘地向山下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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