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不远,再回头看去,梨树下只剩他与成淑二人搂抱的身影。虽然做为一国之君,人在怀是常有的事,但对于第一次见到凌昌和子亲热的云池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自小,她印象里的凌昌是个不好的正经八百的君子,今日得此一见,显然,对男人的好,她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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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下,他倾长的身影如仙如幻般,仿如未在尘世。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你倒真会散步。”
“同路不好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川夜笑着,槐落成一片白。
云池一时怔住,不知该作何回答,便答非所问起来:“我在找东西。”
“我知道。”他又笑了,似乎有些开心。
“哦。”云池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去思考他的话。将手掌心的八卦图释放出来,玉珠沉了下去,五行阵一出,它便开始缓缓移动。待它停住不动后,便咬破手指,滴了二滴血在玉珠上,一阵气流涌起,将满树槐摇下。
“还好,没想象中糟糕。”盯着上空看了一会儿,心念一动,刹时间槐随风起舞。
手中的掌纹逐渐清晰,八卦图渐渐扩大,在半空中腾起,发出淡淡的金光。云池盘腿坐于树下,身体慢慢浮起,升至八卦图正中央。玉珠忽然发出暗红的光,倏地一下,朝她身后飞出。
云池转首,伸手去抓,一道金光闪过,正落在后背上。川夜飞身而起,躲过另一道金光,一个反转,将玉珠抓在手上。玉珠在掌中上下晃动,似是想挣脱束缚。川夜嘬着嘴,眼睛一闪:“这家伙调皮得紧。”
见玉珠还在,云池松了口气,集中意念冲破气流,右手顺着风口轻轻舞动,一道符顺流而去,八卦图及周身的金光也随之消失。风止,她落回原地,脸有些泛白。
川夜近前,将玉珠交至她手中,关心道:“你没事罢?”
“还好。”她扯扯唇角,双掌相合,玉珠便消失不见。
“要找的东西找到了没有?”川夜站在她身侧,定定地望着葱翠如珏的槐树,清明的眼眸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
“但愿它是我要找的。”右肩抖了一下。
转过脸,与川夜的视线相遇。微微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种无言的处境让她分外尴尬。心里一直在嘀咕他怎么还不回府,呆在这儿做什么,万一小松子越陷越深,那将是一场悲剧。小松子的随与单纯不是他所能承受的,在他的眼里,那不是爱情该有的调。
至少她清楚,那里没有莲已想要的。
莲已眼中的斑斓如三月,越开越,在它还未根深蒂固之时,希望这一切皆可消失。
“呃,又发呆了。”他无奈地翻翻眼,“跟我在一块儿就这么闷?”明知她跟谁在一起都是如此模样,却总认不住想要挑挑她的刺。看她因为他的话而皱起眉尖,是件另人舒心的事。
“你该回府了罢,出来这么久,青袖或许会担心。”为了避开他的话题,她只能找借口,虽然这不是个好借口。
川夜双眼一挑,呵呵轻笑,道:“等你回府时一起走。”想赶他走,偏不让她称心,就是要赖上她。
云池正要凶他几句,手掌传来轻微的刺痛,让她不住吸了一口气。
“你,帮我个忙。”
院内,团锦簇,芬四溢,一泓清泉顺着弯弯的浅溪缓缓而下。屋内,云池绷着一张粉脸,抿着嘴一声不吭。川夜在她身后笑得枝乱颤,犹如了腥的野猫。
“现在可以将符贴上去了。”云池运好气,轻轻拉下衣赏,略微露出右肩骨至后背二寸。
一抹暗红映入眼睑。
虽看上去有些年月,这食指长的疤痕却依旧清晰地咧着歪嘴笑得古怪,张扬而狰狞地爬在雪白的肌肤之上,似一条缓缓蠕动的细蛇。
川夜伸出右手食指抚了上去,动作轻柔得似怕惊醒一个正在熟睡的人,眼神温柔如淡淡月光,怜惜不已。从伤疤及周围愈合的皮肤来看,这是被火所伤。
他不低下头,轻轻吻了上去。
云池感觉到背上的异样,身子一颤,双肩紧缩,手肘往后一顶。川夜察觉到她的挣扎,促狭之心又起,浅笑着双臂一收,便将她的左右手困在双臂之中。
“你想死么!”云池杏目一扬。
“哦,既然如此……”他索将头搁在她露的右肩之上,脸蹭上她光滑的颈项,将其整个人拥在怀里。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云池全身僵住,双颊腾地一下热起来,又羞又恼,使出全力,一手扣住他的腰身,一手捏住衣服的下摆,瞬间便将他摔倒在身下。川夜后背吃了痛,松了双手。云池迅速立起身手,肘用力一压,他便龇着牙捂着腰肢装模作样的轻哼起来。
云池余怒未消,一把将他自上拧起来:“给我滚。”
川夜翻翻眼,拿着符笑道:“又动气了。贴上就好了?”
“给我滚。”她转过渐渐褪去红潮的脸,手掌心的刺痛让她不得不回到上运功。心里暗暗自责刚才不该发脾气,让他笑话了去。
川夜见她脸甚是难看,收了玩心,盘腿坐于她身后,调息之后,将符纸贴了上去。一转眼的功夫,符纸渐渐变得透明轻盈起来,慢慢渗入肌肤与之混为一体。
“闭气。”川夜开口道。
云池愣了一下,便顺着他的意思行之。
玉珠自掌内溢出,由暗红渐渐转为透明,那道没入她身体里的符纸突然显出,将玉珠包围在内,金光闪过,一粒指甲般大小的红珠子落在上。
川夜收了手,云池一口气接不上,身子向前一倾吐出一团血来。
“怎么了?”川夜扶住她,右手搭上其脉。
“没事。”云池浅浅一笑,唇角渗出一丝血渍,无力地靠在他温热的胸口。
它,终于到手了。
第十七章 黄叶仍风雨
拿到金光之脉云池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望着躺在手心的晶莹通透的珠子,到现在心中还有一丝恍惚。
这就是血红玉么?
天终于亮了,云池在上翻了个身,一跃而起。
“哟,早。”他扬了扬手中的面饼,“要不要尝一口。”
刚来到后厅,便见川夜披散着长发,挥舞着纤纤玉手。虽一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模样,但人就是人,哪怕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却也是一副人犯错,惹人暇想的仙姿。
“嘁。”川夜嘴角一牵,双眼微挑,“要不要吃?”
云池撇撇嘴,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忽然想起什么,惊讶地转回头:“你怎么还未回府,我昨天不是让你走吗?”
“我昨天帮了你,作为感谢,我决定跟你一起回府。”塞进最后一块面饼,又惯地翻了翻双眸。
“你是为了不被你表念叨才如此罢?”
川夜笑笑,耳朵抖了一下。
她喝了口茶,回至书房,用丹砂画了几道符塞进袖内。师傅他说的没错,血红玉果然存在。虽然只是碰巧,但还是被她拿到了这个传说中的鬼仙珠。之所以又称它为鬼仙珠,不仅仅是因为红得通透的诡异泽,更多的是那个关于它的传说。
一个消失了的神话。
来至槐树下,清风摇曳,秀发微扬。将符贴在手掌心,血红玉随着她的咒动开始与金光融合。金光的气流命脉暂时封住,气流不会再有所流逝,但,血红玉能锁住气流多久她不清楚,这世间,根本就无人知晓血红玉的灵力强弱。但,它体内必竟有鬼阴之气,命脉里的仙气早晚会被它反噬,金仁,必须找回来才行。
云池静静地望着槐树出神,却不知身后有人走近。
在那只手将要碰到她的左肩时,云池微微一偏,右手反扣,将身后之人的手腕锁住。转首见到来人,有些惊讶,忙松了手。来人不语,双眉微抬,举手朝她要害劈去。
云池向左转开,踩着莲步与他周游。他冷哼一声,道:“你再不出手,我可会要了你的命。”
她无奈地出剑还以颜,怎奈对手也不是个吃素的家伙,三两下便攻破她的防御。云池左脚一挑,向他腰部刺去。他微微一笑,不躲不避,直接迎了上去。云池有些吃惊,想收剑已来不及。
“怎样?这就让你吃惊了?”将剑递于身后的宫,戏谑道“云池,你越来越会发呆了。”
“君上,您怎么会这套剑法?”她记得凌昌没有学过洪门剑法,但刚才攻破她的那招确实是出自洪门剑法阴阳双绝中第七十五式之长龙在天。
这种釜底抽薪的玩命招式,普天之下除了洪门,所余不多。恰巧去年到敬天寺去拜会禅宗大师时,偶遇洪门南照行,有幸见到他与禅宗大师论剑,其中就有这么一招。
凌昌但笑不语,走近她身前,左手托起她的下鄂,半晌,沉声道:“你的脸真奇怪。”
云池苦闷地瞄了他一眼,知他又在转移话题,只得顺道:“君上真有雅兴,一大早动剑动枪的就只为了来欣赏臣的脸。比起君上您,臣的脸长得怪也不足为奇。”
凌昌轻笑着弹弹衣袖:“言归正传,连语不是求你了么。”
“云池只一介流,读了几年书,识得几个字,是非曲直也还明白些,所以不想有人枉死。”
“证据确凿,他是百口莫辩。”凌昌微微抬眼,额前的几缕青丝被风轻吻着,眼里又是让人讨厌的高深。
“君上,对卫一青大人可甚了解?”云池顿了顿,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笑,玩味般地看着她,叹道:“云池,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清楚我的处事?”
他只看证据行事。只要能给出不同于卫一青的证据,季上祖自然是无罪。这点云池当然明白,但她不明白的是,凌昌到底知不知晓卫一青与季上祖有过过节?
如若明白,他将季上祖收监又是为何?
如若不知,他的英明睿智又去了哪里?
看着凌昌似笑非笑的脸,她又陷入了迷惑之中。这个自少年起就不同于常人的男子,如今已成为真正的王者,坐拥一切,权倾天下。在他英俊的面孔之下,所谓王者,又是怎样一个定义?但,在她心里明白,某些东西似乎已经改变了。从何时起,自何处,已全然不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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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凤轩内琵琶依旧,戏曲也还是那么动人,如果少了那股幽怨,或许更让人难以忘怀。
“娘娘,云上来了。”
连语停了抚弦的手,将琵琶递于宫,起身来至外厅。她看上去似乎比上次更消瘦了,眼眶有一丝浮肿。云池不想摆出一副苦瓜脸来增加忧郁的气氛,但真不知该如何安慰伤心的人。两个断肠人,只能四眼相望。
“君上,他同意了。”半晌,云池打破沉默。
季连语眼睛一亮,头微微抬起道:“同意?同意什么?”
“同意给我时间找出有利于季大人的证据。”
季连语没有说话,稍稍睁大了眼眸,在唇角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大家闺秀的日子没有白过,连欢喜都笑得如此矜持、得体,这人偶一般的表情却是大家争相模仿的对象。
“所以,请告诉我出事前季大人有没有不寻常的举动,或说些莫名的话,能给我一些线索最好不过。”云池微笑道。
季连语低了头。
“回来了?有没有线索?”川夜咬着茶梗,眼里泛着浅浅的笑。
云池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身体塞进竹椅内,道:“季上祖似乎从不在连语面前说朝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