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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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外传- 第4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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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往炕上一指道:“话虽如此,事有轻重。如换平时,还用你说!现在我们处的是什境地,怎能轻易随人动手?依我看来,日里所见马上朋友和雪中血迹,于此都有关联。马上人如是这里同道,看他本领不在我们主母以下,如有事变,也用不着我们动手,否则便难说了。田朋友看去虽是个会家,还不见得有什惊人本领,新来那人定非弱者。至于周氏弟兄,因为匆匆一见没有看透,不知是否内家中的能手。我想了几次,萍水相逢。受人礼待,一旦有事,不能把江湖上义气失掉,一面还为照护小爷,所以将你唤起。你看住小爷,少时我到后面探一探去,拼着丢点过节失些体面,如看出周氏弟兄真是个好样儿的朋友,索性将行藏明说,托他先安顿好了小爷,我二人合力与他同仇敌忾。稍拿不稳,或是他们能手甚多,本领比我们高强,那也就无所用其相助,再看事行事,只略有交代便罢。你看如何?”
    刘莽道:“我是粗人,没你想得周到。你看事对,便自做去。周家弟兄不是还说代我们去延医吗?我睡后来问过没有?”老者道:“这只是主人一番好意。漫说雪大大路不好走,就是医生住在紧邻,这荒漠孤村,知他医道如何?再说也没地方找齐全药去,至多不过医生自备的几副汤剂罢了,来了也叫人不放心。莫如还是用我多年经验配制成的丹丸药散,还比较靠得住些呢。”二人说话声音本低,说到这里,仿佛听见院中有人微微“噗哧”笑了一笑。刘莽刚一怔神,老者连忙摇手示意,双足一提劲,蜻蜓点水般轻轻纵向窗前,就纸窗小孔往外一看,院中积雪已逾三尺,满院生明,雪势已住,暗云低压,迷茫中昏沉沉的,还现出半轮残月影子,照在雪上却不见光,哪有一个人影?正在惊疑。又听“哧哧”两声就在近处,定睛寻视,原来上面屋檐往下倾斜,檐口冻雪积得太多了,吃不住劲,风一吹整块的掉了下来,坠入雪中,“哧”的响了一下,夜深人静,听去颇与笑声相似,并非有人立雪窥伺,暗中窃笑。
    刘莽也赶向窗前,悄问:“什么?”老者刚说得一句:“没人,是听错了。”猛觉前面天色迷漾中似有一点寒星流动,说时迟,来时快!一道青光竟从大门顶上直往外面堂屋中射入,真个比电还疾,晃眼消逝,连忙回顾,见门帘忽似有人刚刚掀起放落,揭开了一下,炕桌上寒灯摇晃,照得壁间光影憧憧,大有惊风初过神气。轻启门帘,探头往外一看,堂屋中和通道上都点着灯,静悄悄的不见一点痕迹,寒风阵阵,吹得那几盏气死风灯烟穗摇摇,似明似灭,遥闻后屋周氏弟兄与那哑嗓子的来客笑语从容,正说得起劲,绝不似有什么变故发生和不速之客到来的样儿,再问刘莽,同样也扒着窗隙往外观望,却没见青光影子,暗忖门帘起动,还说是风,明明看见眼前青光一闪,难道也是眼花不成?估辍了一阵,决计犯险先往后屋一探,再作道理。主意打定,还未招呼刘莽,便听远远銮铃之声由远而近,与日里所闻一般无二,只蹄声“蒲发蒲发”的,像是马脚上绑有踏雪的东西。侧耳静心一听,顷刻间铃声响到门前,并未款关入内,只略顿一顿,再一听,已到了房后,渐渐不闻声息,后面周氏兄弟屋内仍和先前一样说笑不休,好似全未在意神气。
    老者心中奇怪,刚想掀帘走出,往后屋窗前一观动静,忽听院外拍门之声。猛的门帘起处飞进一条黑影。刘莽疑是有变,首先抢向炕前去取兵刃。老者也见来势突兀,脚点处身子纵退了数步,刚一摸怀中暗器,便听来人悄喝:“噤声!诸事有我,二位不可乱动!”一言甫毕,只觉一扇冷风拂面而过,炕桌上寒灯便自熄灭,黑影不见,微闻屋门关闭声中“丁”的一声轻响,仿佛下了锁一般。
    老者看出来人颇似周氏兄弟,只是换了衣服,情知有变,主人善意告警,忙过去悄嘱刘莽;又要言动时,便听周谦穿着一双老毛窝,“扑他扑他”的走向院中,口里嘟囔着道:“这般深夜,又是这么大雪,除非是鬼打门,便是小偷毛贼也不敢出来。我不信还会有投宿的客人,真是想买卖想疯了在做梦吧?这天有多冷,好容易才暖和些,硬把人从热炕上喊起,明天不伤风打摆子才怪呢!”老者蜇向窗前,就窗隙中往外一看,雪光映里,周谦身上披着一件反老羊皮的袄子,下头穿着皮套裤,足登大毛窝,手提一盏风灯,烛光摇摇,正埋怨着往大门走去,一边走口中还打着哈欠,神态甚是臃肿粗浊,活似一个旅店中的长年伙计,不特不似适才告警时那般机警轻灵,连日里所见那样温文雅秀的神气都收拾了个干净,如非适才灯光下看清面貌和听得出他那川湘问的口音,简直不信是他,心想这人真个装龙像龙,装虎像虎,他既如此做作,来人必定也非弱者。
    那院子本来长大,中间走道积雪,经过打扫还厚有尺许,周谦装腔作势走得甚慢。来人先听有人出应,本住了手,后来想是等得不甚耐烦,又拍起门来。周谦故作吃惊,咳了一声喝道:“深更半夜,是谁这样打门!”来人答道:“我们是往迪化去的,雪太大了,日里走迷了路,在大雪中拼命窜了好半夜,好容易才看见人家,饥寒交迫。贵处如是客店,但求安卧,明日从丰付店钱;如是住家,也望行个方便,定当重报。”周谦道:“店倒是店,只是小些,你们人多了可睡不下。问明了再说,这是我们东家说的。”来人道:“我们只四五个人,有一间小房安身弄些汤水吃就行了。外面冷得很,请快开吧。”说时,忽听外面响了一下,好似有一大团冰雪从墙头上落下。周谦便问:“外面什么响?你说人只四五个,到底是四个是五个?还是本来四个又添一个?”先答语那人还未答言,又听内中一人微怒答道:“我们共是五人,难道你们开店还怕人多么?只顾噜噜嗦嗦,再不开时,惹得老爷火起,我把你们拆了!”
    周谦道:“你这位客人怎么这般性子急!夜深大雪天里,我们不该问问么?这里院子大,雪又厚,不好走,昨天才托人从镇上买的一双新毛窝都踹湿了,还怪人!我也得一步一步走哇。前些日一碗泉那里才出了鬼打门,上月黑狗峪驿店中也有被贼崽子抢了的事。我知你们是好客人,财神菩萨,可是不问清白,知道吗?你们在雪地里来回跑了一天半夜,要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呀。”说时,微闻外面二人低语之声,先答话那人接口道:“我这位伙伴委实是又冻又饿,巴不得早有一个安身之处,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掌柜的莫要见怪,快开吧。”
    老者目力本好,明见短墙上有半截黑影一闪,带落下一团冰雪,才发出来的响声。周谦既然有了准备,为人又那等机灵,岂有看不出之理?只不明白他已然存心引贼入瓮,做作原可,何以又这样慢腾腾地挨时候?方自沉思,周谦已走到门前,把灯放在雪地上,口中仍是絮絮叨叨,埋怨客人不该不体谅人,手把门杠端起,做出吃力神气,才晃了两晃,来人已就势冲门而入,共是五个,俱只随身一件包裹,并未带着行李。周谦急道:“客人快帮我将这牢门关好,风大路滑,杠子沉呢!”来人代他将门上好以后,便问:“可有上房?”周谦道“有两问,在后面。一间已住了客人,也是白天在雪中迷路的,睡着了。请诸位进去时脚步放轻一些,内中有一个大汉子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讲动武呢。”另一人忙问:“现在哪里?”周谦看了他一眼道,“现在后面。我引路吧。”说罢,领了来人走进堂屋,指着三人住屋说道:“诸位住这一间吧,日里雪方下时客人才走,还笼着现成的火,管保还没有灭呢。”随说随往怀中去掏钥匙。来人忙拦道:“我们要清静睡上些时。这里过路口,早晨大乱,还是住后屋空的一间上房吧。”周谦故作不耐烦道:“你们这两起客人真怪,倒都不爱享现成,到后面去还得现升火烧炕。”说着便引来人往后面走去。
    老者先只以为来人是周家的对头,及至听周谦将人引到门首,以实为虚诈向后屋,来人对先来的客又是那等注意,再把到了以后许多所闻所见连在一处细细一想,分明周氏兄弟早知行藏,所说相救之人,也颇似说的是卧病的小主人。再想起大雪中派姓田的远出接引,到后周氏弟兄又是那等盛情款待,还说少时具酒法寒,席间再行畅谈,直到自己说了假姓才设辞进去,必是见怪不该见了真人还隐起行藏不说实话,所以进内不久只命田振汉送出酒饭,不再出来陪宴。越想情理越对,不过老主人就义时年已六旬,虽说先朝遗臣朋旧甚多,入山以后更是广交天下英雄,多所延揽,但是周氏弟兄年纪甚轻,不特主人宾从当中,少年有本领的没有这么两个人,便是江湖上常通声气以及彼此闻名未见的,也没听说起过天山南北两路上还有这样侠肝义胆、本领高强的好朋友,形踪偏又那等像法,好生叫人不解。
    想到这里,觉着来的五个对头虽然能在大雪中日夜奔驰,颇像能手,如照他叩门和攀墙落雪时情形,并非绝顶高明之士。当下改了适才窥探主人心意,决计施展平生艺业去探那五人的动静,看究竟是否京中派出来的对头,以便与周氏弟兄同仇敌忾,即或不是,被主人看破,也有个说词。主意打好,重又潜嘱刘莽诸事小心,谨守病人,不可出声,自己后面去去就来。随着拿了兵刃暗器便走,因屋门已被周谦上锁,轻轻推开窗户探头一听,静静的,连后屋周氏弟兄笑语之声都已停歇,忙提着一口真气飘身而出,施展轻身功夫,顺堂屋甬路直奔后院而去。到了一看,里面院落竟比外院还大,上面是一排七开间的房子,东西房俱是一连九间,东房近甬道处像是二周住室,西房第四五两间像是那五个来客所居,除这三间房子点着灯外,余房都是暗的。
    老者恐人看见,忙一纵身飞上西边屋顶,不意上面积雪太厚,不能再用双足钩住房沿垂身窥探,打算卧身雪上,静听屋中人的言语,等到脚落下去,觉出左脚往下一虚,踏入雪里约有二尺来深,立时“沙”的一声,心刚一惊,便听室中柴和煤“花”的洒了一地,周谦大声和来人说道:“诸位客人帮帮忙,我给你们到厨房看看有什吃的没有?账房还存着一点酒呢。”老者就势一稳身形,右脚浮搁,身子往雪上一坐,踏雪之声幸而被这些声音掩住,未被室中的人觉察。接着便见周谦出来,放出沉重的步履,一步一步踏着雪往东屋走去,口中仍是咕噜着道:“出来也不算一算天时,这般大雪,就是一只老鹞鹰落在上面,也要留个爪印,何况是个人呢!”
    老者闻言心中一动,低头看那落脚地方,雪光映处,明现出两个脚印,一个已被自己左脚踏了进去,知道适才定有人来过。暗忖:这雪业已冻结,上层浮脆下面坚凝,人立上去,除非轻身功夫已臻绝顶,有“踏雪无痕”的本领,能够悄没声息,否则人的身子少说也有八九十斤,怎稳得住?这人把雪踏陷了二尺,屋中五人并未觉察,而且脚外的雪齐如刀削,要不是内外功到了出神入化地步,怎能到此?如说先就有的,一则这雪才住不久,二则五人未来以前屋是空的,来此何事?再一揣量周谦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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